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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羅塞普妮看了立在半空中，微微垂著頭的凱恩一眼。
    她敏銳地察覺到，恢複記憶的少年似乎增強了很多方麵的能力，隻是……不知道這樣對他，是好還是壞。
    能力得到提升對凱恩本身而言當然是好事，可是對於要時刻承受被黑暗神占據身體風險的他來說，又是一件壞事。
    能力有所增加同時也意味著作為一具容器，相較之前與黑暗神的匹配度又上升了幾分。這對於少年來說，無疑是危險的。
    隻是……
    女人很快又想到另一張清麗姣好的麵龐，不由得暗暗歎口氣。
    光之聖女……現在在哪裏呢……
    包括凱恩在內的五個人全部高高地浮在半空，少年與費羅塞普妮，凱薩爾立在一側，對麵是貝倫多和卓拉德二人。
    費羅塞普妮沉思完畢距離事發才過去短短的幾秒鍾，察覺到對麵投來的十分不善的目光，女人抬起頭便看見貝倫多一張鐵青的臉。
    反正已經表明立場，她也不必再偽裝了。女人無所謂地一笑，紅唇勾起給了男人一個嘲諷似的笑容。
    大地依舊在劇烈震動，越來越響亮的哭泣和慘叫聲從崩裂的地縫深處清晰地傳到幾人耳中，沉悶漆黑的環境仿佛能夠加重人心深處的不安。
    趁著黑暗神還沒做出下一步動作，凱薩爾把目光轉向身旁的凱恩：
    “你有什麽想法？”
    少年沒有看他，視線落在地麵那個巨大的身軀上，眼眸折射出一片耀眼深邃的冰藍，緊緊抿著嘴角：
    “我不會受人擺布。”
    恢複記憶後，那些潮水般的過往，夾雜著無止境的黑暗與痛苦，鋪天蓋地地湧入自己的腦海。
    他知曉了全部的計劃，他記起了和凱薩爾的兄弟之情，他想到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認出了夜空中那七顆詭異火球的真正來曆。
    這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巨大到足以徹底用絕地的冰寒覆住自己剛剛漫上溫暖的心，巨大到他甚至對自己的生命產生了質疑。
    活在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
    被改造成適合黑暗之神的最完美容器，最後終將喪失靈魂，剝奪活著的權力。
    慘痛而黑暗的童年，曾經信以為真的虛假的美好，原來他隻是一顆受人驅使的棋子，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得到自由。
    荒謬的憤怒感折磨著逐漸麻木的心，悲痛褪去後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一個決定，在他還擁有自主意識的時候。
    要麽反抗，拚盡全力去爭取那一絲薄弱的生機；
    要麽放棄，放棄過去放棄未來，放棄他自己。
    可是凱恩清楚地知道，他不能放棄。
    不管是剛進入教團時，沒日沒夜地不停訓練，還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因為缺乏經驗和冷靜使得身受重傷，差點死在那裏；
    無論在多麽大的困難麵前，他都沒有想過放棄。
    即使在得知尤希婭體內的魔力蟲後，他首先想到的也是究竟怎樣能夠治好少女——而不是悲痛欲絕地放棄一切希望，那向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而且一旦他選擇放棄，放棄的就不光是自己，還有尤希婭。
    說好了要為少女尋找救治她的方法的……還有希望，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一切。
    還有很多話沒有對她說……還有，有關瑟林湖的，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
    他原本打算等治好尤希婭體內的詛咒便與她一起回瑟林湖去的……
    少年不允許她的生命就這樣孤獨終結，
    也不允許自己哪怕一次的懦弱。
    相信我，等著我。
    不管結果怎樣，我都要去嚐試一次。
    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不會受人擺布。”
    少年抽出腰間的銀色匕首，眼也不眨地看著黑暗之神緩緩飛起，到和幾人差不多的高度停住，整個身體隱入身後的黑暗中，散發出一種窒息般的壓抑。
    凱薩爾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可能性太小了，凱恩。他是神族，即使肉體還未脫離封印。”
    聽到這話少年微微偏頭，冰藍色眸子直視自己的哥哥，眼中依舊沒有太多情緒：
    “那你今晚為什麽要來？”
    “為了我，也為了你。”男人沉聲回答，“想要邁向全新的未來，必須同過去做個了結。”
    凱恩低下頭，匕首在兩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
    “是啊……”少年輕輕開口，聲音細微得仿佛風一吹就會飄散，“你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是一樣。”
    “我一直以來都相信命運，可是相信並不意味著順從。”少年抬起頭，“當我們的命運開始逐漸偏離自己所期望的生活時候，就要去改變它的軌跡。”
    “不然被改變的就會是我們自己。”
    凱薩爾笑起來，伸出手拍拍凱恩的肩膀：
    “真高興你沒有被真實的過去擊倒，喪失信心。說實話，我一直擔心這個。”
    兩人交流的時候地上縱橫交錯的地縫中已經伸出了無數的慘白手臂，從上空望去密密麻麻一片，伴隨著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聲，枯枝一般的手臂胡亂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麽。
    費羅塞普妮低頭看了一眼，轉頭對凱薩爾和凱恩提醒道：
    “你們要小心，現在地麵上很危險。”
    女人話音剛落，眼角就瞥見一抹黑色殘影流星般朝自己這邊疾衝過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辨認出黑影的方向居然是凱恩，費羅塞普妮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出來：
    “凱恩小心！”
    眨眼間黑影便到了近前，就在女人剛剛喊出那句話的時候，少年身體猛地朝後仰去，下一秒黑影從他身體上方險而又險地掠過。
    然而後仰的趨勢並未停止，最後竟是直直倒栽著朝地麵落了下去。
    利用暗之祭台為自身吸收黑暗力量以壯大靈魂，卻在最後關頭被突然跳出來的凱薩爾打斷導致前功盡棄。早就氣得不行的黑暗神剛想滅掉男人泄憤，那個作為容器的孩子又突如其來現了身。
    在察覺到凱恩的抵觸情緒猶在之後，黑暗神終於也懶得和他再多廢話，決定直接出手消滅少年的靈魂，徹底掌握這具深合他意的容器。
    因此一出手便衝著凱恩而去，連惹怒自己在先的凱薩爾都放到了一邊——可是過程似乎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樣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