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精神病人的遊戲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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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慕思的聲音喃喃如低語,如同害怕打碎一個易碎的夢境:“你願意……你可以嗎?”
她的話語語無倫次,臉上的急迫神色卻愈發加深,幾乎是撲過來捉住她的衣襟,愈發尖瘦的下巴就這樣仰望著他,如同沙漠的旅人尋找到仙人掌地的最後一窪水。
當她撲過來的那一刻,琅琊是高興的,這證明自己是被需要著的,並且是唯一能夠滿足她需求的人。
但是看到她微微顫抖,聲音幹澀,卻又生出不悅的情緒來。他尚且不明白這種情緒如何產生,隻是覺得這不該是慕思應有的模樣。
琅琊伸出長臂將她攬在懷中,慕思那雙偏棕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灼熱,讓他覺得神經末梢也跟著燒起來。
他修長而冰涼的手指撫摸過慕思的額頭、鼻梁、嘴唇,停留在她的下頜,緩緩地說:“你還沒有回答,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答應你!”慕思著急地說道。她注視著琅琊的雙眼,迫切地希望能從那一黑一紅的顏色裏判斷出他的想法,卻徒勞無功,隻能重複道:“你讓我知道他們現在好不好……你要求什麽,我都答應你!”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他的語調低醇而清晰:“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永遠都不要想著離開。”
這句話對應的是慕思停頓的沉默。這停頓並沒有很長時間,她就做出了取舍:“……我答應你。”
整個係統、整個世界都在琅琊的掌控之中,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隻能按照他的意願走。既然如此,答應不答應,又有什麽區別呢?
如果一句承諾就能換來她日思夜想的牽掛,誓言也好謊言也好,說出口的不管能不能收回來,她都願意去做。
房間裏的藍色水晶黯淡下來,憑空出現一塊光幕。顯示的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臉,麵容緊繃地盯著屏幕。
慕思情不自禁地大聲喊道:“爸爸!”
“爸爸我是琪琪!爸!”她聲音撕扯得變了調,從琅琊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摔倒在床邊,伸出的手卻穿過了屏幕。
“老楊,別打遊戲了!”屏幕外傳來媽媽的聲音,伴隨著掃地機器人的響聲,不滿地說道:“給咱姑娘打個電話,問問她元旦回不回來?”
光幕地叮叮當當的電子音一聽就知道是消消樂,慕思爸爸沉迷兩年樂此不疲的遊戲。
爸爸皺了皺眉回答:“琪琪前天不是說過不回來了嗎?好不容易放假,她想休息兩天,不想在路上來回折騰。”
媽媽似乎歎了口氣:“這孩子,休息不能回家休息呀?見她一麵比見領導還難!”媽媽穿著米黃色的毛衣出現在光屏裏,拍了下爸爸的背:“把遊戲關了,給琪琪打個電話,我跟她說。從北京到唐山坐動車才一個多小時,怎麽就累壞她了!”
“她去北京站不要時間?從唐山站回來不要時間?兩頭都加上,可不就是三四個小時了,來回就是七八個小時,可不就是累。”
爸爸嘟嘟囔囔地關掉遊戲,將手機放在一邊。光屏上頓時失去了他的臉,隻能看到媽媽的半側身體,以及遠處展示櫃上麵的全家福。
慕思此時已經嗚咽不能自已。
她的聲音從指縫中艱難地溢出來:“媽媽……你看看我啊……”
那張全家福是她上大學時一家人去北京故宮門口照的照片。五年過去,時光恍若短暫,但是相比照片裏麵的人還是能夠明顯從父母臉上看出蒼老的痕跡。
她向前傾著身體,等待爸爸或者媽媽再次拿起手機,麵前的光屏卻突然消失。
“夠了。”琅琊冷聲道。他將慕思從地上撈起來塞進床上被子裏,用力掰開慕思扯著他的手,完全不管她的祈求和挽留,迅速離開了房間。
他後悔於剛才的行為。
既然打定主意讓慕思留下來,勢必要讓她與家人分開,為什麽要給她這種希望?剛才的情境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分明是在增加慕思想要回去的*!
如果他沒有權力的掌控,如果他沒有捆綁的繩索,那麽根本就留不下她。也許慕思對他是有感情的,琅琊能夠感覺到。這是這感情對於慕思對原生世界的留戀來說,根本不足相抗。
琅琊此刻倚靠著一棵巨樹,猙獰陰森的枝椏如同巫師的森林。一個黑點由遠及近,飛來了一隻烏鴉停在枝椏上。
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
直到樹上停滿了烏鴉。嘎嘎叫著,嘶啞難聽,如同墓地哭號。
翡冷翠銀色的頭發迅速生長,原本的短發短短幾分鍾就長過肩。
他重新戴上了小醜麵具。
涼薄的口吻對烏鴉發出命令:“帶織夢者過來。”
撲棱棱的烏鴉往無盡的遠方去,密密麻麻鋪天遮地。不久之後重新歸來,中間裹挾著灰色的風,輕飄飄地被烏鴉扔在琅琊的麵前。
“翡冷翠,永夜的君王。”
那片灰色的風落地後變成一條蛇的影子,聲音順從而危險:“得到召喚我真是意外。您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為一個人類織夢。”他望向樹的頂端,枝椏如同風化一般碎裂成粉末,最後整棵樹都消失不見。
琅琊輕聲說道:“我想知道她最終的選擇。”
“但是織夢者並不能憑空織夢。”
灰色的大蛇晃了晃身體:“想到達到您預想的效果,您需要付出重要的東西——您的思想,或者是……”
它灰色的豎瞳裏映著紅色的光:“您的那顆眼睛。”
“思想?”琅琊笑得有些嘲弄:“我寧願失去全身的骨頭,也不會拋棄記憶。”他的手指變得尖利而細長,如同貓科動物的爪子,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眼眶紮去。
一隻眼睛而已,他隨時可以再造身體。而切斷神經、割斷血肉的痛苦,遠比不上的精神上的折磨。
琅琊挖出了紅色的眼睛——
並沒有流下一滴血,卻比所有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
大蛇吞下了那顆眼球,點了點頭說:“您會得到她的答案。”
……
淺綠色牆紙的房間,窗前掛著銀色的風鈴。
白色的窗格,木紋的櫃子,亞麻色的布藝沙發——
一切看著柔軟而舒適。
但問題是,這是哪裏?
慕思睜開眼睛一片茫然。她記得自己躺在床上吃幹脆麵,還玩了一會手機。雖然第二天是周六,但是她答應了手下的作者開通文章vip,所以明天早上九點之前得起來。
總不能是她在睡夢中穿越了吧?還是說做夢做得太真實?
房間裏突然發出叮叮叮的響聲,把慕思嚇了一跳,轉了一圈才發現是床頭櫃上的移動電話。猶豫了幾秒鍾,還是伸手按下接通:“……喂?”
“你醒了?”那邊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音色極具磁性,是慕思平常喜歡的類型。她心裏的忐忑褪下一點兒,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她將電話拿開看到顯示屏上標注的名字,試探著問道:“琅琊?”
“當然是我。”那人仿佛從喉嚨裏滾動出淺淡的笑聲,語氣親昵:“快下來吃飯吧,今天給你做了幾樣菜,可別嫌棄我的手藝啊。”
那邊很快掛了電話。
慕思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在這她完全不明所以的狀況裏,簡直是寸步難行。
她想了想,幹脆先走進盥洗室,解決生理問題。衛生間有可愛的奶牛杯和電動牙刷,但是慕思還是在衛生櫃裏翻出一隻未拆封的一次性牙刷用。
然而就在刷牙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被燈光一晃,想起些事情來。
那天她在睡夢中穿越來到這個世界裏,認識了琅琊,相愛然後結婚。可是沒過多久,自己遭遇的車禍,就患上了長期失憶症,每次都隻能靠斷斷續續地想起一些事情來。琅琊原本是一家上市製藥公司的ceo,為了照顧她幹脆辭了職,反正兩個人都有多家公司的股份,靠分紅也能過得不錯。
回想起這些記憶以後,慕思壓下心底蔓延起來的陌生感,高興地從衣櫃裏挑出一件條紋襯衫裙,精心化了妝,這才下了樓。
有這樣的丈夫慕思的確是幸福的。英俊體貼,無論什麽時候心裏都記掛著她。
這是一套小別墅,一樓是客廳、餐廳、廚房,一間客房,二樓是書房和帶起居室的大臥室。
才走到樓梯口就聞見了飯菜的香味,特別是還有她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等到看見餐桌的時候簡直更驚喜,水晶膾、麻香雞、玉蘭馬蹄,還有一盤清蒸鱸魚。
琅琊正從廚房端著紅薯糕走出來,就被慕思報了個滿懷,對著臉吧唧親了一口:“我真是太愛你了!”
琅琊的手顫抖得差點摔了盤子。他不動聲色地將紅薯糕趕緊放在桌椅上,佯裝習以為常地說道:“喜歡嗎?”
慕思連連點頭:“喜歡!”
但是琅琊卻轉身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可你現在不能吃,先把粥喝了。”
慕思委屈地說:“可是你不是做給我吃的嗎?”
“誰讓你一覺睡到大中午。”琅琊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纖長的睫毛掩蓋住眼瞳的沉色,語調卻聽不出半分變化,扮演著最優秀的丈夫:“剛起來就滿嘴油膩,小心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