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現實世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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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思到底還是沒能讓她1500的音樂會套票物有所值。

    事實上,他們今天晚上是在派出所度過的。經過民警的調解協商,最終他們是以琅琊賠償那對情侶三千塊錢的門票加治療費,那對情侶為先前的出言不遜向慕思道歉解決。

    說實話,慕思一臉懵逼。

    她並不知道對方在洗手間門口說了她什麽,琅琊也不願意再複述一遍,導致她滿臉茫然地接受對方不情不願的簡短道歉。

    琅琊看起來還是憤憤不平的樣子,但是慕思扯了一下他的手示意算了。

    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她可不想繼續在派出所耗下去——更何況派出所的暖氣遠比不上大劇院的,慕思感覺快要凍死了。

    等那對情侶一走,琅琊立即把大衣脫下來裹在她身上,不鹹不淡地問道:“現在去哪兒?”

    晚上十點鍾,可以算作是一天的結束,也可以當做是夜生活的開始。

    被他強硬地用大衣罩上的感覺讓慕思尷尬極了,可是那上麵卻傳來清晰的溫暖,瞬間抵禦了夜間的寒風。她低著頭說:“我不知道……你想去哪?”

    慕思的手被他握住,男性的手掌有些粗糙的紋理,顯得踏實而穩重。來自他身體裏的溫度仿佛順著手指上的毛細血管傳達而來,帶著酥麻的發軟,仿佛被他帶往任何地方也不必擔心。

    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帶到……羽絨服的商場。

    她扯著琅琊的手臂,抵著足抗拒地說:“我真的不冷。”

    但是對方一句話就把她堵回去:“可是我覺得冷。”

    當琅琊決心要做什麽的時候,慕思真的是無計可施。在她的強烈抗議下,琅琊心有不甘地放棄了厚重的羽絨褲,作為讓步,慕思接受了長過膝蓋的羽絨服,穿在身上簡直像披了一床被子。

    但是這還不夠。琅琊轉身拉著她去了另外一家專賣店,挑了最厚的、蓬鬆兔毛的雪地靴,半蹲下來給她套店家附送的襪子,握著她冰涼的腳踝教訓道:“你有沒有天氣觀念?怎麽可能不冷?”

    慕思抿著嘴唇心虛地說:“可是這樣好醜,而且特別胖。”

    琅琊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他站起來轉身問店員道:“有沒有適合她穿的褲子?貼身的,顯瘦的。”

    “您看這一款就不錯。”店員簡直要被這種高調的秀恩愛閃瞎鈦合金狗眼,但還是不得不熱情洋溢地推薦道:“這款特別修飾腿型,彈性也特別好,並且是植物染料,很親膚。”

    琅琊摸了一下布料,嫌棄地說:“太薄了,有沒有加絨的?”

    慕思:“……”

    店員艱難地保持微笑:“加絨褲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臃腫的,這個沒法避免。”

    琅琊毫不猶豫地回複道:“那還是拿加絨的吧,厚一點的。”

    ……

    等離開商場的時候,慕思感覺自己成了一個行走的糯米糍。

    棉被一樣的羽絨服,鬆糕般的雪地靴,厚實的加絨牛仔褲,幾乎要把眼睛遮住的毛線帽和一直堆到鼻梁的羊絨圍巾。

    有些生無可戀。

    但是經過剛才的據理力爭討價還價堅決抵製羽絨褲的交流後,先前那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恐慌竟然消退了許多。慕思此刻自然無比地牽著琅琊的手,在夜晚的街燈下走著。

    沒有人關心車停在了哪裏。在稀疏的行人中他們有著交疊的背影,仿佛隻要這樣走下去,就是圓滿的一生。

    直到慕思聞到了火鍋味。

    鮮、香、麻、辣,像無數條稠密的蠶絲牽連著她隻吃了一個麵包的腸胃。

    適時的腸鳴聲打破了歲月靜好的場麵,慕思目光飄忽假裝肚子叫的不是自己。

    但是琅琊平靜地戳穿了她:“你餓了?”

    到底為什麽要這樣耿直啊!

    她隻好承認道:“嗯……沒吃晚飯。”

    琅琊想起來當初在娛樂圈副本中,在長白山旅館欠她的那頓海底撈,微微笑道:“那去吃火鍋好不好?”

    在不夜的北京中,並不缺乏營業到淩晨的火鍋店。

    在昏黃的路燈下,慕思黑漆漆的眼瞳如同被點亮一般,聲音也更加清亮:“好!”

    “羊肉卷、毛肚、油豆腐、金針菇、寬粉、土豆片、甜不辣、蝦滑……”她的聲音中先是透著興奮仿佛那些食物都已經煮熟蘸著芝麻醬排隊等著進到嘴裏一般。仰頭滿臉期待地與琅琊對視,卻不期然撞上他淺淡的笑意。

    慕思的那股興奮忽然就退卻了,尾音呢喃消散在喉舌中,目光閃爍撇過臉去,躊躇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吃火鍋……你喜歡清淡的菜色,泰安路那邊有家粵菜館很不錯,我請你吃那個吧。”

    琅琊原本想要捋順她耳側頭發的手悄無聲息地頓住了。

    沉默兩秒鍾後,他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為什麽要請我看音樂會?”

    他知道慕思並不怎麽喜歡這種西方管弦演奏會,相比之下正在上映的《神奇動物在哪裏》和海賊王劇場版對她有吸引力得多。

    她也不喜歡粵菜那種甜鹹顛倒的味道,哪怕粵菜在八大菜係裏麵似乎顯得較為精致。

    琅琊上身前傾,逼迫得慕思幾乎緊挨在銀色的路燈杆上。他的呼吸如此之近,光暈從他的周身落下陰影,如同無處逃脫的曖昧。

    他肯定地說:“你在討好我。”

    慕思並沒有否認。她側著臉不敢與他對視,卻能夠感覺到琅琊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臉頰上就是一片潮紅,低聲如蚊吶:“我隻是覺得,你應該值得更貴的……雖然我現在沒有能力給你什麽好的,但是、但是……”

    “我會努力工作的。”她幾乎是泄氣一般地說道。

    頭頂上方傳來清晰的笑聲,緊接著一隻手托住她的後頸,迫使她抬起了頭。微涼的吻落在她的眼角,隨後一路往下,撥開羊絨圍巾擷取她的唇。

    慕思的驚訝壓過了羞澀,瞪大眼睛盯著他,全然忘記反應。而琅琊竟然閉上了眼睛,唇舌更加深入,傳達著攻城掠地般的濃烈情緒。

    大約半分鍾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自己不僅被路燈咚,並且似乎還被強吻了。

    強吻她的那個人還閉上眼睛神情虔誠如清純少女。

    ……世界真奇妙。

    “你不需要包養我。”琅琊暗啞的聲音緊貼著她的耳廓,莫名地顯得有些色|情:“我可以自帶資產入贅。”

    這簡直就像橙光乙女遊戲裏感人的情話。尤其是配合著此時的寒風碎雪,昏燈殘夜,讓慕思感覺有股暖意湧出,濕潤了眼眶。

    她再也顧不得先前那些猜來猜去的小心思,直接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肩窩,淚水如同被催發一般湧出:“可是你會嫌棄我的,肯定會的。愛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肯定早就不愛我了!”

    慕思帶著委屈的苦澀並沒有讓他不耐煩,反而生出明確的欣喜。如果她不曾表達出如此激烈外露的情感,琅琊又怎麽能放下心來,確定慕思其實滿心念念的,也是他這顆回頭草?

    “好處早就給過了。”琅琊把她的羊絨圍巾伸直,將她的大半張臉都裹住避免見風,盯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是你成就了我,慕思。沒有你,我就永遠隻是一組數據,在按照規劃完成任務後消亡。”

    “可是那隻是一個偶然。”慕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將信將疑地說:“如果不是我,是另外一個玩家進入遊戲,也觸發了你……那你愛的就不是我了。”

    “可是沒有別人,就隻有你啊。”琅琊無奈地勸說道:“而且當初第一次你為什麽要救我?承受死亡一次的痛苦——就算不是真正的死亡,可是你會為了別的不相幹的人這樣做嗎?”

    因為你不是不相幹的人。

    因為我喜歡你。

    從那時候開始……每一次都忘記你,卻又重新喜歡你。

    直到最後,愛上你。

    慕思心裏麵這樣回答道,但卻垂著脖子不說話。

    她喜愛琅琊的原因當然有很多,可卻無法確定琅琊是否是真的愛她。對於這一點,始終患得患失。最後化作低聲的訴說:“可是我以前那樣對不起你……隻要想一想,就難受得連看你都不敢了。”

    琅琊拍了拍她身後沾著的露水,拉起她的手在路邊緩緩走著,語重心長地說教道:“兩個人既然彼|此相|愛,就不必糾纏於過去的舊賬,更不必深究情感的緣由。那是一種負累,也是一種迷障。如果說是你對不起我……”

    他停住腳步,雙手捧起慕思的臉,認真說道:“那我現在就說‘沒關係’,我還是愛你。所以你還愛我嗎?”

    臨了補充道:“不過拋棄我這種事隻能做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要報仇了。”

    “我愛你。”

    慕思緊緊抱著他,幾乎是又哭又笑:“我愛你直到你厭煩我的那一天。”

    琅琊低下頭親吻她:“那麽不會有這一天的。”

    然而直到十幾分鍾之後,慕思才覺出味來:“我怎麽覺得……你剛才那段話有點熟悉?兩個人彼|此相|愛不必怎樣不必怎樣的……”

    “簡笠的《戀愛心理學》。”抗議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

    慕思:“……”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書,上次和《神奇動物在哪裏》一起從圖書館借出來的,當時壓在下麵,沒想到落在他車上以後竟然還被他看了!

    慕思隻得氣鼓鼓地說:“……記得把書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