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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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間大約是六點。
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在林木間跳躍,很快,就在海邊一塊巨大的礁石上停留下來。
海和山在沉睡。
海灘的盡頭,幽幽的藍色,忽的浮現出一道陰影。漸漸的,陰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也一點一點地靠近海灘。終於,天邊的光線明亮起來,巨大的陰影也顯露出清晰的輪廓。
這是一條類似於美人魚的巨大妖怪,身長有20多米至30米,巨大的口裂開至耳朵,有尖銳的利齒,海藻般翠綠的頭發披散在海水中,紛紛揚揚,留下妖魔般的魅影。
這個巨大的妖怪緩緩靠近海邊那塊立著人影的礁石,從海水中昂起碩大的頭顱。
“……磯姬。你終於來了。”
低沉不耐的男音響起。說話的男人高大健壯,有著一頭白色短發和一雙紫色瞳孔,臉上有紅色的花紋,狹長的眼睛和狹長的耳朵相得益彰。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出神明的氣息。
“是我,戰神建速大人。”類似人魚的海妖貌似溫順地回答。它靠在礁石上,類似人類的麵孔恭順又有些防備,巨大的紫色眼睛注視著這位大國主麾下頗有名氣的戰神。
這位愛美的女性妖怪並沒有像平時那樣變化成人形。她的人形形貌昳麗,但遠遠比不上原來的妖怪軀體強健有力。一名妖怪,與一位神明會麵,總是不能放下戒備心的。
妖怪們都知道,對神明而言,與妖怪之間,沒有道義可言。
戰神建速神情漠然,眼神傲慢。他說:“磯姬,傳聞有人在海底城見到疑似神變鬼毒酒的妖怪,你受命前去偵察,發現什麽了嗎?”前不久,戰神建速代表大國主向出雲國的妖怪下令,要求它們把失蹤的神變鬼毒酒和惡羅王的消息傳遞過來。弱小的妖怪們都不得不照他的吩咐辦事。
和神變鬼毒酒一般,像磯姬這樣,對神明而言,戰鬥力不足的妖怪,很難反抗神明的命令。哪怕他們心不甘情不願。磯姬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磯姬對戰神無禮的態度十分不滿:“是的,我用千裏眼看到神變鬼毒酒在海底城徘徊,不知是什麽緣故。”
戰神建速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般說道:“的確十分可疑呢。倘若任務完成,神變鬼毒酒應當回來複命,若是任務失敗,它也不該不回來回稟。哼!果然,妖怪都是不可信任的!”
神明自高自大的語氣令海妖磯姬十分不悅,神明卻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高天原的神明大多傲慢,目下無塵,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都不被正統神明放在眼裏。
戰神建速是具有代表性的其中一位,和恢宏大度的大國主截然相反。
磯姬憤怒地甩了甩巨大的尾巴。
啊啊,好想一尾巴拍死這隻混蛋神明怎麽辦!
看不起妖怪就別求妖怪辦事啊混蛋!
磯姬憋屈得臉都紅了:“消息帶到,建速大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回海裏了。”再也不想跟這個混蛋神明待在一起了!我要滾了你別找我!
“嗯……不,等一下。”戰神建速回過神來,“我給你另一個任務。”
“……嗬嗬。”磯姬笑了笑,臉色沉沉,“大人請說。”
可惡,幹脆一尾巴拍死他吧!
“你把狐妖巴衛正在到處尋找惡羅王的消息在妖怪中散布出去,特別是海底城。”建速是戰神,但不至於完全沒有頭腦。神變鬼毒酒在海底城出沒,下落不明的惡羅王說不定也在那裏。
“大人的意思是——”磯姬有點茫然。
“惡羅王脾氣惡劣至極,如果他知道巴衛在找他,一定會很快返回陸地。我在岸上等待數日,也許能夠抓到他。”建速一邊思索一邊說話,“如果海底城毫無動靜,又能夠從而得知惡羅王沒有在海底城,那我就回去向大國主大人複命,請求大國主給我下一步的指示。”
磯姬點點頭。明白了,神明統統不是好貨,你怎麽不自己去非讓我這個不相幹的妖怪來忙這些破事。“……那我就依照大人的吩咐去辦事了。”好憋屈啊。可惜打不過,不能不低頭。
磯姬身形一扭,巨大的尾巴一拍海浪,就一頭紮進海底。
海水冰冷又舒適,光線透過海水映在她巨大的眼睛裏。紫色眼眸如同上好的寶石,海麵折射的無數光線也比不上海妖眼眸的剔透明亮。她一邊遠遠遊走,一邊警惕地望著站在礁石上一動不動的神明。
惡羅王,神變鬼毒酒,出雲神明,神秘的人神……無數個念頭在磯姬的腦海裏閃過,最後凝固在一道模糊的影像中。磯姬沒有告訴建速神,她懷疑自己在海底城看到惡羅王了。
隻是那個惡羅王,和印象中完全不同。
那是個嬌小可愛的男孩子,鮮紅的頭發,尖尖的耳朵,短短的犄角,稚氣的臉孔上是桀驁不馴的神情。如果不是曾經看過惡羅王的通緝畫像,磯姬很難想象那般幼小的妖怪會和惡羅王扯上關係。不會錯的,那個孩子就是惡羅王。
隻有惡羅王,才會在不經意間,就展現出大妖怪特有的殘忍任性的姿態。還有縈繞在他周身,揮之不去的殺戮氣質。是的,他一定是惡羅王,那個讓妖怪恐懼戰栗、讓神明厭惡痛恨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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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那個陌生的人神少女,為什麽會牽著惡羅王的手腕,毫不畏懼地走在海底城的大街上,而不是把惡羅王送到出雲國接受審判呢?磯姬困惑極了。
在海裏遊了大半日,下午,磯姬順利潛入海底城。
和金碧輝煌的龍宮城相比,海底城更像一個休閑度假勝地。
一進城門,磯姬就發現今天的海底城比往常人流熱鬧多了。她在街道上,隻見人流從北而來,由北而去的,多得數不清。有些妖怪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臉上掛著笑容。
磯姬攔住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妖怪,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小妖怪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甜甜地說:“今天是海底城的五百年慶典呀。大家不都是來看祭典的嗎?大姐姐不知道?”
祭典啊。巧了。
磯姬本就不是個老實頭腦的妖怪。她想,散播消息這種事什麽時候辦都來得及對吧?不如先加入大家一起玩一會兒。她身上還有些閑錢,吃點小食玩點小遊戲都夠用了。
就在海岸邊戰神建速眼巴巴等惡羅王上岸的時候,磯姬在海底城熱熱鬧鬧地玩了起來。被她搭話的小妖怪很親切,兩人一起作伴。認識磯姬,這個小妖怪很開心,她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叫做金魚姬,這次是和爺爺一起來看祭典的。
“好多好多沒有見過的妖怪都來了喲!”金魚姬得意地轉了個身,裙擺飄動,像花瓣舒展開來。她是個長相甜美俏麗的小姑娘,和人類特別相似,聲音活潑又甜蜜。
“我趁著爺爺沒注意,摸走爺爺的錢袋就跑出來啦!我要把惠比壽爺爺的錢全部花光!買漂亮衣服,買好看玩具,買好吃的糖果子!噫!磯姬姐姐要請我吃東西?好呀好呀!磯姬姐姐真是個好妖怪!金魚姬太喜歡你啦!”
磯姬雖然愛錢,但是金魚姬十分可愛,請這麽活潑可愛的金魚姬吃東西也沒什麽。這裏是海底城,各種海底特產十分豐富,街邊的小攤上自然少不了魚幹和刺身。磯姬是海妖,平時同樣以魚類為食,偶爾還吃幾個人類改善夥食。
她依稀記得有幾種海類零食特別好吃。特別是龍蝦。
海底城和龍宮城都有龍蝦妖,不過龍蝦妖並不計較沒有產生智慧的龍蝦被人類和妖怪捕捉食用。磯姬也沒在意,在一個隊伍排得很長的小店前買了兩份魚生,笑眯眯地遞了一份給金魚姬。
“吃吃看。好多人在排隊,應該很美味吧。”海妖漂亮的翡翠綠秀發在火光下溢彩流光,猶如碧海波濤,襯得雪白的臉龐和紫色的瞳孔分外美麗。
哇!大姐姐好漂亮!心地還特別善良!認識這個朋友真是太幸運啦!金魚姬接過小碟子,白淨的碟子上盛著一塊淋著厚厚醬汁的肉塊,酸酸甜甜的味道格外誘人。
“一定很好吃!謝謝磯姬姐姐!”金魚姬開心地說,毫無防備地喂進嘴裏,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來,“噫!是魚肉!嗚嗚,磯姬姐姐好討厭啊!”小妖怪吐得天昏地暗,連眼圈都紅了。
磯姬懵逼地看著這一幕。
我也是海妖啊!我也照樣吃魚啊!小妹妹我跟你講,小朋友挑食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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