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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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徐硯琪梳洗過後下去用膳時卻不見朱清的影子,問了朱斐才知原來是一大早便跑去買馬了。
二人坐在客棧最右邊靠窗的位置用膳,卻突然發現店裏吃飯的眾人齊齊向著門口望去。徐硯琪心下好奇,也跟著透過窗戶往外看去。
卻見這家客棧的門口,一位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女孩子虛弱地趴在地上,看樣子似是餓過了頭。那店小二惡狠狠地用腳踢著她,語氣不善:“臭要飯的,趕緊走,別在這兒妨礙我們做生意!”
店小二說罷見那人居然抓著他的衣角苦苦哀求:“求求你,給我點兒吃的吧,求求你了。”
“不願走是吧?好,你等著!”店小二說著走進店裏,很快便端了一盆子冷水走出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走還是不走?”
那女子言語中已帶了乞求:“求求你了,我餓的實在是走不動路了,求您行行好,剩飯剩菜賞我一點兒也好。”
“好,這可是你自己不願走的,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店小二惡狠狠地說罷,抬起手裏的髒水盆子便往那女子的身上潑去。然而,那水盆突然之間被一股突然飛出的物件擊了一下,竟迅速調轉了方向直直地蓋在了店小二的頭上。
初春的寒氣依舊逼人,一盆冰涼的冷水就這麽順著他的頭嘩啦而下,頓時讓他冷的渾身打顫。混了油漬的水瞬間潑了他滿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引得圍觀的群眾忍不住伸袖捂鼻。
店小二受了驚地看向剛剛突然飛過來的物體,竟然隻是一支木筷,臉色頓時嚇得不輕。他顫抖著環顧四周:“誰?誰在背後偷襲,有種的出來!”
徐硯琪剛剛清楚地看到有什麽東西自她眼前掠過,此時見店小二叫囂,下意識地看向對麵坐著的朱斐,卻見他原本拿在手裏的木筷如今便隻剩下這一根。
“是我。”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站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出去。徐硯琪見此,便也跟了上去。
見朱斐就這麽從裏麵走出來,身形高大,麵容俊冷,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主兒,再回想剛剛飛出來的那支木筷,店小二嚇得瞬間噤了聲。雙腿有些立不住的微微發顫。
一直躲在店裏充耳不聞的掌櫃如今見朱斐插了手,且看他的穿著定是非富即貴之人,自是不敢輕易招惹,如今也不好再裝聾作啞,忙疾步走了出來,一副剛發現這邊鬧作一團的樣子,對著那店小二嗬斥道:“你是怎麽做事的,想偷懶是不是,瞧瞧你如今這幅樣子,還不快回去換了衣服幹活!”
掌櫃的發怒,店小二自是不敢再多說什麽,麻溜地跑進店裏。
掌櫃的這才一臉諂笑地來的朱斐跟前:“店裏的夥計不懂規矩,打擾了客觀用飯的雅興,還請見諒。為表達歉意,今日早上的飯錢便免了,客觀想吃什麽盡管點。”
朱斐睇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接著道:“既如此,那就煩請掌櫃的再為這位姑娘也點上一桌來。”
“這……”掌櫃的麵露難色,這乞丐一身臭味兒,若是在他店裏吃飯,他以後還怎麽開門做生意啊?
“怎麽?不願意?”朱斐話語中透著冷冽之氣,陰沉的目光直盯得那掌櫃的後背一陣發涼,哪裏還顧得許多,連連點頭,“自然是願意的,幾位請吧。”
那女子激動地趴在地上直磕頭:“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徐硯琪這才上前將地上的女子攙扶起來,柔聲道:“餓壞了吧,快先進來吃些東西。”
扶著那女子進了店裏,朱斐又對著那掌櫃的吩咐:“去準備些熱水來。”
說罷又轉首看向徐硯琪:“你先扶她上樓。”
徐硯琪扶著那女子進了他們昨晚住過的房間,不一會兒店小二便提了熱水進來,態度比之前恭敬了許多:“客官,您的水來了。”
徐硯琪指了指旁邊的木桶:“倒進去吧。”之後又對著那女子道,“你先洗個澡,待會兒把我的衣服換上,然後便下去吃飯。瞧你麵黃肌瘦的,定是許久不曾好好吃過東西了,今天一定要吃的飽飽的。”
那女子眼中熱淚盈眶:“多謝夫人,你和剛剛那位公子都是好人。”
徐硯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這才同店小二一起走了出來。
下了樓,朱斐神態自然地坐在之前二人所坐的位置上,她走上前去,探頭望了望窗外:“朱清買馬還沒有回來嗎?”
朱斐抿了一口清茶:“回來了,我又讓他去幫剛剛那位姑娘買衣裳,如今該是快回來了。”
徐硯琪瞧他自救了那姑娘以後便眉頭緊鎖著,目光深沉幽遠,這樣的表情他隻有思索時才會出現,如今見此她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朱斐抬頭我望了她一眼,搖頭:“目前我還說不上來。”
“你說剛剛那名女子嗎?”徐硯琪凝眉問他。
朱斐張了張口,正欲說話,卻見朱清拿了衣服回來:“主子,衣服買回來了。”
徐硯琪站起身:“給我吧,我拿去給她。”
來到房門前,她輕輕地叩了叩房門:“姑娘。”
“夫人?請進來吧。”
推門進去,屋子裏熱氣蒸騰,充斥的整個屋子都泛起了一層白霧。
那女子已經從木桶裏走出來,隻著了件徐硯琪的單衣坐在梳妝鏡前。見徐硯琪進來她慌忙站起身。
“夫君讓人幫你新買了件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你暫且先試試。”徐硯琪說著將手裏的衣服遞給她。
那女子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紅著眼眶道:“我可算是遇到好人了,你們又是幫我買衣服又是給我吃的,今後憐兒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的恩情。”
徐硯琪不由笑了:“原來你叫憐兒,倒是個好名字。快先試試衣服合不合身。”
憐兒應了聲,接過衣服穿在了身上。朱清買的是一件煙霞色碎花長裙,因為憐兒餓的骨瘦如柴,那衣服穿在身上撐不起來,倒顯得稍微大了一些,不過卻也是與剛剛在門前看到的乞丐判若兩人了。
如今的她沐浴過後肌膚白淨,墨發帶著濕意披在肩上,一雙杏眼又大又亮,竟也是個極為嬌俏可人的美人兒。
看著憐兒,徐硯琪微微有些晃神,隻覺得眼前這女子極為眼熟,這樣的眉眼好似在哪裏見過一般。但仔細想來,卻又想不起這女子究竟像誰。
這時,外麵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您要的菜已經好了,是下去吃還是端上來?”
徐硯琪看了看憐兒濕漉漉的頭發,對著外麵道:“端上來吧。”
店小二應了聲後,很快便端了飯菜上來。憐兒早已餓的不行,如今也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徐硯琪看她應該也大不了自己兩歲的樣子,如今竟然獨自在外漂泊,骨瘦如柴的模樣使她禁不住升起一絲憐憫,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慢點兒吃,別噎著。”
說著又盛了碗紫菜蛋花湯放在她跟前:“喝點兒湯。”
憐兒迫不及待地捧著喝了一口,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謝謝夫人。”
徐硯琪歎息一聲:“好好的姑娘家,怎就淪落至此呢,你家中是糟了什麽變故嗎?”
憐兒吃飯的動作一頓,眸中閃過一絲哀痛:“我娘臨終前讓我出來找我哥,可是在半道兒上遇到了人販子,輾轉賣入青樓。
原以為那樣的地方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男人,說不準可以找到我哥,可是在那裏呆了三年都沒有消息。無奈之下我便用三年來賺的銀子為自己贖了身,準備出來尋找。
那青樓裏的媽媽人還算不錯,知道我的難處,臨走前還給了我些銀兩。可是不過一年,我身上的銀兩便用完了,卻仍是沒有找到我哥,最後便淪落到了這步田地。”
看她眼中有了淚花,徐硯琪拍了拍她的脊背,柔聲問:“那你哥呢,她為什麽沒有跟你和你娘在一起?”
“我和我哥原本是雙胞胎,我爹好賭,欠下了許多債,因為家裏沒有銀子,我爹便把我哥給賣了。我娘因為此事經常跟我爹鬧,後來他一氣之下撇下我們娘兒倆走了。那個時候我才不到六歲。我娘想我哥想的夜夜哭泣,最後哭瞎了眼。兩年前又因病去了,這世上,我也就隻剩下我哥這一個親人了。”憐兒說著再吃不下東西,趴在桌上哭起來。
徐硯琪卻聽得甚是不解:“縱然你家裏缺銀兩,你爹又怎舍得賣你個呢?”按理說,被賣的那個不該是女孩兒嗎?
憐兒道:“據說有個買家出了大價錢,且說了隻要男孩兒。我爹那時候正被人追債追的厲害,便把我哥給賣了。”
徐硯琪聽得心中火氣頓生,這樣的人真是枉為人父,為了銀子不惜賣了自己的孩子,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
徐硯琪歎息一聲:“人海茫茫的,你就這麽四處找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何時找得到你哥?”
憐兒神色漸漸黯淡下來:“可那又能有什麽辦法,這是我娘生前的唯一遺願,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我哥。”
“那,你哥身上有什麽特征嗎?你們自幼便分別了,縱使見了麵豈不是也認不得?”徐硯琪又問。
憐兒道:“我哥身上有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胎記,像一條小魚,我的在右肩,他的在左肩。”
說著,她將自己的衣裙褪下一些,右肩後方的那塊紅色胎記,仔細看去,當真是條魚兒的形狀。隻是,這胎記長在肩上,誰又會平白無故的將自己的肩膀露出來給人看呢?
她不由得在心底感歎,她這樣的找法,又如何找得到哥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