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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個問題，趙一諾愣了一下，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答案，可是，這個他希望聽到的答案，她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猶豫了片刻，她終於開了口，“我們一輩子都是朋友。”

    朋友……冷彥石眼中的光亮慢慢的黯淡了下來，最終，化成了一片空寂，他低下了頭，沉默著，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看到趙一諾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樓道口，蕭戰又一次低頭看了一下時間，一小時零十五分鍾……還真是夠能聊的。

    但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還主動幫她打開了車門，“現在回家？”

    “嗯，”她點了點頭，心情依然有些低落，“先去陽子家接念念和媛媛。”

    “好。”他從善如流的發動了車子，緩緩的駛離了小區。

    而在樓上某扇窗戶的後麵，一個人影卻久久的佇立著，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兩個孩子中午的時候就被丁子陽接回來了，怕他一個人帶不了三個孩子，程熙還特意請了半天假在家裏陪著他們。

    丁子陽記著蕭戰的交代，也不敢帶他們出去玩，便隻好在家裏看看電視，玩玩玩具，三個孩子都差不多大，很容易就玩到了一起，把家裏鬧得是雞飛狗跳。

    趙一諾因為心情實在是不好，便沒有上去，讓蕭戰一個人上去接了孩子。

    念念一上車就跳到了她身上，“媽媽你怎麽躲在車裏呀？是要跟我玩躲貓貓嗎？”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隻是一個中午的時間，可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此刻再看到念念，她竟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念念一眼就看到了她纏著紗布的手腕，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著急，“媽媽，媽媽，你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媽媽沒事。”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小臉蛋，衝他安撫的笑了笑。

    可他還是垮著一張小臉，著急的眼睛都紅了，“媽媽你是不是很疼？那我幫你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好。”她點了點頭，真就把手腕遞到了他麵前。

    小家夥輕輕的捧著她的手，像是怕弄疼她，幾乎都不敢碰，隻是虛虛的扶著，然後就鼓著腮幫子，在她綁著紗布的地方輕輕的吹氣，一邊吹，一邊還小聲的哄著她，就跟她哄他時一樣的口氣，“不疼，不疼，吹一吹就不疼咯。”

    她看著有些眼熱，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他一口，“謝謝你，寶貝兒，媽媽不疼了。”

    “真的嗎？”他高興極了，也湊過來親了她一口，“是因為我吹了才不疼的吧，對不對？”

    “對！”她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落的情緒因為他的這番小關懷還真的好了許多。

    見她笑了，蕭戰也鬆了一口氣，這一路都見她沉著臉，他的心情也跟著有些鬱悶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媽媽累了，別鬧她，你和姐姐坐後麵去，乖。”

    “好噠。”小家夥笑眯眯的縮了回去，乖乖的坐在了後麵的兒童座椅上，扣上了安全帶，然後小手一揮，“好啦，爸爸開車！”

    “好嘞！”蕭戰也笑了笑，“坐好，咱們回家嘍！”

    兩天後，冷彥石帶冷玫的骨灰回蒂斯國安葬，按照她的遺願，她會被安葬在小鈺的旁邊，跟這個早逝的兒子重聚。

    趙一諾也陪著他一起過去了，當然，她事先征求了蕭戰的意見。

    蕭戰這次倒是同意了，畢竟冷玫是為了救她才死的，於情於理，這個葬禮，她都應該出席。

    他覺得他也應該向冷玫說一聲謝謝，所以他原本也打算一起過去，可是，接近年底，軍區那邊也有很多事要處理，卓遠的事他可以推，但軍區的事他推不了，必須要他親自去處理。

    趙一諾特地去找了蕭宸東，向他轉述了冷玫臨死之前最後一個願望，蕭宸東聽後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跟著他們一起去了蒂斯國。

    他對冷玫沒什麽感情，但畢竟相識一場，她還救了一諾，算是他們家的恩人了，送她最後一程也是應該。

    於是，在冷玫去世之後的第三天，三人一起，送了她入土為安。

    下葬的那天，韓野帶了很多人來為她送行，浩浩蕩蕩的一群，最終都被冷彥石遣走了，隻留了他一個。

    畢景堯也來了，幾年沒見，他倒還是老樣子，白白淨淨的，斯文俊秀，隻是不見了一貫的不正經，變得成熟嚴肅了許多。

    墓地是當年冷彥鈺去世的時候冷彥石親自為他選的，據說是風水寶地，很大的一塊地方，原本隻安葬了他一個人，現在終於有人下去陪他了，想必他們兩人都不會孤單了。

    向死者鞠躬的時候，趙一諾順便也向一旁冷彥鈺的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她要向他道歉，並請他好好的照顧自己的母親，也請他們放心，她一定會幫他們照顧好他們唯一的親人。

    葬禮結束，大家自然就要散夥了，蕭宸東下午的飛機回天秦國，原本想跟趙一諾一起回去的，可她擔心冷彥石，決定在這兒多留幾天。

    冷彥石在蒂斯國已經沒有房產了，韓野很熱情的邀請他住到他那邊去，畢景堯也表示歡迎他住過去，可他全都拒絕了，說是想回老房子去看看，順便整理一下冷玫的遺物。

    所謂的老房子，就是在烏衣巷的那個貧民窟裏，他曾在那裏住了12年，直到被秦坤收為義子，才搬離這裏去了hg。

    那裏其實早就沒有什麽東西了，他執掌hg的那幾年也一直把那裏用做了他一個秘密的基地，隻有他身邊少數心腹才知道。

    可是，在他心裏，其實也隻有這裏才能算得上是他的家！

    他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這裏夏天沒有空調，冬天沒有暖氣，他們一家三口擠在一張小桌子上吃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卻也過的那麽開心。

    他那時候最大的願望不過就是希望能夠賺很多錢，讓小鈺能有飽飯吃，能有新衣服穿，能讓媽媽不需要那麽辛苦出去賺錢，還要被人欺負。

    他的願望已經全都實現了，可是，當今天他再一次站在這裏，他卻覺得，他可以什麽都不要，隻要能把他的弟弟和媽媽還給他，他可以繼續跟他們擠在一張小桌子上吃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哪怕這裏夏天沒有空調，冬天沒有暖氣……

    看著他安安靜靜的坐在破舊的沙發上一句話都不說，說是來整理東西的，卻隻是坐在這裏一動不動，趙一諾心裏其實挺擔心的，她怕他驟然之間痛失至親，會給他的精神方麵造成什麽影響。

    “石頭，”她走了過去，就在他跟前站定，輕輕的說道，“我知道玫姨的去世讓你很難接受，可是，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努力活下去的，你也答應了玫姨會好好的，別讓她失望，好嗎？”

    冷彥石抬起頭來看她，眼神非常的平靜，見她皺著眉頭忍不住伸出手去幫她撫平了，然後還衝她笑了笑，“我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你不用擔心。”

    “可是……”

    他輕歎了一口氣，“我跟我媽相依為命了幾十年，她突然沒了，我自然需要時間來適應，你總不能要求我這麽快就能恢複到以前那種狀態吧？”

    她搖了搖頭，他表現的很正常，說話也很有條理，而且非常理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可到底該是什麽樣，她卻也形容不出來。

    冷彥石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沒事，韓野畢景堯他們也都在呢，你不用擔心，還是回去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想留在這裏陪你。”

    他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手上的傷好了嗎？”

    她乖乖的坐了下來，乖乖的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磨破了一點兒皮，沒什麽事，早就好了。”

    他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媽是為了救你才死的，你心存愧疚，所以才想留下來陪我？”

    “不是的，”她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因為玫姨的關係，更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想陪著你，就像我在最困難的時候，你也一直陪著我一樣。”

    他挑了挑眉，“那就是因為感激了？因為我曾經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陪著你，所以你想報恩？”

    她眉頭一皺，立馬反駁道，“不是的……”

    見她真急了，冷彥石忍不住笑了起來，“逗你的，看你還當真了！”

    “我是說真的！”她的神情卻非常的認真，“石頭，就算玫姨沒有為我擋那一槍，今天你有事，我也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冷彥石看著她，看了很長時間，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斂了去，神情變得鄭重起來，“一諾，我知道你關心我，我也想要告訴你，我媽那天不是為你而死的，她是為了我！所以，你不需要因為這件事而有任何的負擔，那天她說的話，你也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