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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財團破產之後,許多想穿越的女孩即使有錢也找不到任意門了,任意門已經深久地損壞,然後佇立在孤山的半山坡上,此時,在一個監獄裏,有一個少女,死去了,那個少女曾經救過狐狸們,狐狸們不忍心看到她死去,於是想把少女救活,此時她們抬著仍舊有一息尚存的少女抬過山坡,然而,時光門卻在一個驚雷裏摔成了碎片。

    那個少女,名叫崔薇兒。

    觸不到的明天

    我不知道我從哪裏來,要往哪兒去,從我蘇醒的那一刻起,我隻有一縷孤單的魂魄,除了捉妖師和各路妖魔鬼怪,神仙沒有人可以看得到我。

    我觸摸不到任何東西,包括電話機,日記本和人類的身體,我被一個叫做冰姬的狐仙收養了,我住在她的宮殿般的洞穴中,每天有小妖精伺候,而且冰姬姑姑從來不給我缺衣少食,我和幾隻可愛的小狐狸玩耍著,在別人眼裏我無憂無慮,很快樂,可是我卻覺得冷漠和孤單,天空很明朗,上麵有許多藍色的星星,我穿著一襲白衣站在冷杉樹下冷靜地看著月亮,我想離開這座孤山,去往凡人的世界,雖然冰姬姑姑不止一次警告我,說凡人的世界裏遊離著許多半人半鬼的捉妖師,他們以追捕那些肉體死去靈魂卻不肯歸土的靈魂為業,他們和冥界簽訂了契約,捉妖師每抓到一個魂魄就可以得到一萬冥幣,換算成人類的錢幣則是三千,凡是有捉妖師不遵守規章製度,遇妖不捉,愛上妖精或者袒護妖精的行為格殺勿論。

    可是即使冰姬姑姑如此說,但是我隱約覺得那個地方藏著我什麽記憶,我死的時候二十一歲,不可能無緣無故身亡,我在那裏一定還有父親,母親或者親愛的朋友。

    於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悄悄的背上了行裝,離開了這居住已久的孤山。

    人世間很好玩,那裏有很甜很甜的冰糖葫蘆,即使我吃不到,也可以聞得到,我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感受著人世間的熱鬧,為什麽別人死去後靈魂總記得人世所發生的事情,我除了醒來那一刻,卻一無所知。

    來到一個店子前,我看到那裏擺放著一架架準備出售的鋼琴,我走過去,觸摸琴鍵,卻直接從琴鍵上劃過,沒有什麽可以阻擋我脆弱的空氣般的手指,我觸摸不到。

    鋼琴架上放著一個跳芭蕾舞的人形木偶,店家向進店的客人推薦他們這裏最好的貨品,一個歡鬧的小女孩從我身子中間一穿而過。

    “太太,不知道你要買些什麽?”

    那個提著名牌提包的太太帶著笑臉看著殷勤的店員“我女兒學了三年芭蕾舞了,我總想親自給女兒彈芭蕾舞伴奏,於是來看看…”

    後麵的話我沒有聽清,但是我看到了那個女孩子提著裙擺炫耀芭蕾舞動作的樣子,我頭疼欲裂,裏麵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皇冠,鮮花,掌聲,舞台一閃而過,我看到了許多的玻璃珠子,以及地上的圖釘,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這麽想哭,眼淚從我睜得滾圓的眼睛裏流下來,掉進我空虛的衣領裏,我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可是除了這些,我一無所獲。

    摩天輪在遠方旋轉,我忽然想飄進一個人的身體裏,這樣我就可以觸摸到琴鍵,可以吃到真正的冰糖葫蘆了,說做就做,我閉著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融進了一個女孩子的身體,我看著實實在在的手,這一切就在一瞬間,這麽容易,我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淺笑。

    這個身體的女主人的名字名叫錦夏,是一個大莊園的女仆,我逛得差不多了,便向錦夏居住的大莊園走去,人們看到我都向我問好,“少爺的圍巾準備好沒有?他快回來了?”

    “他去哪兒了?”我問道。

    “瞧你這記性,他不是今天去成慶大酒店和孟小姐舉行訂婚儀式了麽?”

    “呃,訂婚儀式。”我答道。

    將物品準備得一應俱全,擦桌子的時候,宅院的大門開了,迎著強烈的日光走進來一個身影,我看到他的衣袖,是幹淨潔白的襯衣袖子,看到他手中的本子,細碎的頭發,以及那張臉。我咬著下嘴唇,所有記憶都恢複了,以鬼魂姿態居住在孤山這麽久,我一直很好奇我的生世是怎樣的,我幻想過各種,卻沒想到這一種。

    我迎著日光,看著他。

    他皺了下眉頭,那雙執著的眼睛裏為什麽他發現了一雙曾經分外熟悉的眼睛。

    她死之前名叫崔薇兒,是一個小康家庭的獨生女,她的母親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從小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學了八年芭蕾舞之後,她順利考起英皇芭蕾舞學院,成為一名芭蕾舞團的候選人,進入這所學校的學生都是各個國家最拔尖的芭蕾舞學生,她們從不期待當老師,她們為了表演而生,而且可以為了一個名額,爭得頭破血流。

    英皇芭蕾舞團提供給英皇芭蕾舞學院的入團名額及其之少,每年最多隻有五個,而且大多數都是群演,一上台便被淹沒在人海裏,而崔薇兒的天分,潛力,努力與刻苦深深打動了評委,她成為了英皇芭蕾舞團曆史上最年輕的首席芭蕾舞領舞,年僅十八歲。

    在被確定為新一屆首席女演員的時候,崔薇兒的整個天空都是光輝燦爛的,她感覺星星瞬間都明亮了,花都開好了。

    然後她甚至還沒有登台,就已經永遠失去了跳芭蕾舞的資格。

    第一場正式演出便是柴可夫斯基的著名作品【天鵝湖】,有一個名叫艾爾維塔的法國女演員與她爭奪白天鵝的飾演權力,落敗者隻能退居二位飾演黑天鵝,崔薇兒為了夢想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飯菜全部從簡,她從起床除了三餐飯一天到晚都泡在練功房裏,她將一個很簡單的舞蹈動作要做十遍,二十遍,三十遍,直到連訓練老師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她都要做下去,直到她認為夠了。

    沒有人知道是誰在她的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放下一堆的圖釘和玻璃珠子的,然而,也怪她自己沒有多留個心眼,她倒在了樓梯上,也倒下了她的夢想之路上,她的腳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醫生估計在三年之內她都很難站起來,況且是跳那麽尖酸刻薄的芭蕾舞技巧動作了,而她直接被英皇芭蕾舞團除名,離夢想隻差一步,然而卻再也接近不了了,狠狠地摔下來,最終也沒有登上華麗的舞台,成為芭蕾舞界的一顆閃耀的新星。

    她被父母接回了國,來到了故鄉的一個高中繼續讀書,她心灰意冷,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不聽課,也不和別人說話,不哭不笑,發生任何事情都冷眼視之。

    “你愛過她嗎?”歐妍作為崔薇兒曾經的好朋友問過蘇蟄。

    蘇蟄沒說話“我是愛過她,後來發現她太自私,太霸道,太無理取鬧。”

    蘇蟄走進她的生活,給黑漆漆的夜空帶來了光亮,他猶如一朵向日葵點亮了她孤獨漆黑的黑夜,他輔導她寫練習題,即使她冷漠古板,他也一味地討好她,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出去看花看海看大千世界。

    然而,就是這個將她從黑暗中一手拉出來的男子卻將她推進了更深的深淵,從此再不能出來。

    崔薇兒和蘇蟄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他們甜蜜的生活終於被流言蜚語所打破。

    “薇兒…"紫葶欲言又止。

    “算了,別和她說了,你怎麽這麽殘忍。”

    後來流言蜚語終於消停了,因為一切都消停了。崔薇兒站在醫院的樓梯旁,時隔多年,當她終於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從輪椅上站起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卻是蘇蟄陪她的新女朋友來打胎。

    那個女孩兒是中文係的係花,聽說寫得一手好文章,大概讀初中的時候所寫的詩歌就登上了省級的刊物,讀高中的時候所寫的一部中篇小說就已經被出版了,當時社交媒體大肆報道她的消息,稱她為文學新星,是中國繼莫言之後的又一大諾貝爾獎得主的希望,當然,在書暢銷的背後她也獲得了不少的利潤,她依靠所得的三十二萬稿酬買了一輛轎車,開在校園裏,拉風一時。

    這個係花名叫孟心媛,她不僅文章寫得好,而且能歌善舞,崔薇兒什麽都可以忍,但是有一點她不可以忍,蘇蟄想背叛可以啊,她無所謂。她隻是心疼那個女孩子一身的文學天賦,幹嘛要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可是,她恨每一個繼她之後站在舞台上的芭蕾舞者,不巧的是,孟心媛從五歲開始跳芭蕾舞直到十五歲,橫貫了整個小學和初中。

    孟心媛的芭蕾舞表演被選作元旦晚會的唯一一個獨舞節目,掌聲,鮮花,在孟心媛看來很好,可是每響起一聲掌聲,猶如刮在崔薇兒的心上的一記尖刀,而掌聲整整響了五次,聲音若雷鳴。

    因為給孟心媛潑了硫酸,她被關進了監獄,父母來看她的時候,一味地責備她,哭得猶如淚人,崔薇兒沒有掉一滴眼淚,甚至判決還沒有下來,崔薇兒已經服毒自盡,而一隻白狐來到她的身邊,這隻白狐曾經被獵人的陷阱傷害了腳,八歲的崔薇兒在爬山遊玩的路上救下了這隻白狐,這隻白狐是冰姬,也就是狐仙女王的女兒,名叫簡艾,她的母親為了報曾經救自己女兒的大恩,將崔薇兒的靈魂勾出殘損的身體,並且運用法力抹掉了她所有的記憶,她隻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在孤山當一個小公主。

    崔薇兒站在原地,看著走進來的蘇蟄,她的眼淚流下來,此時看著屋頂,慌忙地擦自己的眼角,冰姬姑姑從來不準她出山穀就是這個原因啊,如果記得的東西少了,心就不會痛了,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歡脫地跑啊,跳啊,玩啊,該是多無憂無慮的事情啊,然而,她的好奇心驅使她重新認識到這一切。

    蘇蟄坐在椅子旁邊,蘇蟄的母親拉著蘇蟄的手說“還好吧,心媛的父母都還好吧。”

    崔薇兒慌忙想離開,忽然蘇蟄一個冷眼甩過來,“我都來了,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還不上飲料!”

    崔薇兒的身子顫抖,她的牙齒上下打顫,失而複得的記憶猶如一桶冷水將她澆灌了淋漓透徹,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一味地發抖流淚。

    幸好其她的女仆發現了,崔薇兒在眾人的寒暄熱鬧中悄悄離開了莊園,她似乎是發瘋似的扯下自己的製服,“怎麽辦…怎麽辦?”她四處躲閃,手邊的杯子也被碰碎在地上,她要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在自己任性一走了之之後的窘況,她低著頭,悄悄地離開莊園。

    蘇蟄在自己的座位上喝著茶,他向父母介紹孟心媛的近況,孟心媛的康複情況以及今天訂婚儀式的盛況。

    蘇蟄的眸色黯淡下來,他撇下崔薇兒悄然退下的地方,是錯覺麽?剛剛推門而進的時候,他明明看到的是曾經的崔薇兒,那個任性,犀利的一雙眸子,什麽都像她,可是一眨眼她又變成了自己身邊的女仆,在自己莊園裏工作了三年的錦夏。

    崔薇兒站在自己曾經居住的居民樓下麵,她看到來往絡繹不絕的人群,可是自己曾經居住的房子早已沒有了人煙。“你好,老伯,你知道這戶人家搬去哪兒了麽?”

    “你是說崔家啊?”老伯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真的是晦氣,那個叫崔薇兒的女孩小時候是那麽靈巧可愛的一個乖孩子,聽說一直以來成績都是名列前茅,後來好像考到了英國倫敦留學去了,後來不知道怎麽被趕了回來,她是從小裝模作樣吧,後來竟然往別人臉上潑硫酸,崔家一直想把女兒從監獄裏弄出來,唉,都別提了,那個孟心媛的父母也真是的,訴訟一開口就提出了賠償百萬,崔家哪裏有那麽多錢,這不,把房子,車子聽說都賣掉了,然後…然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崔薇兒她站在原地,她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一朵朵灑在她的肩上,她的手指握緊拳頭,三年了,崔家賣房賣車賠了百萬,而孟心媛則又要和蘇蟄結婚了,她任由瓢潑大雨將她淋得濕透,不,這一切不會這樣下去,崔薇兒咬緊牙齒,她又重新站在這片她失敗的土地上了,她還可以跳舞,她還可以進英皇芭蕾舞團,她可以重新買房,買車,可以將父母重新接回來。

    北舞的負責人正在案前審理文件,忽然看到一個長相嬌俏的女孩走了進來。

    “你好。”崔薇兒低眸淺笑。

    “你好。”負責人疑惑地看著崔薇兒。

    “聽說今年藝考是在這裏報名?”

    “是的,不過你來遲了,報名在上個星期就截止了。”

    “呃,原來是這樣。”

    就在崔薇兒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負責人叫住了她“北舞不好考的,一般錄取率百裏挑一,很多心懷夢想的人來都黯然離去…"

    “是麽?”

    “要不你留個電話號碼吧。”那負責人說“報名費兩百元。”

    電視台前,蘇蟄正在和家人吃晚飯,他看著母親不安的表情“呀,你不要管錦夏,她說不定隻是回鄉下的家了呢,那孩子,不實誠,要不要也沒關係。”

    此時,孟心媛推了推蘇蟄的手,蘇蟄看著麵前的落地電視機,此時一檔選秀節目正在播放,此時主持人正在采訪一個舞者“你真的是很了不起呢,聽說你隻有初中畢業,從來沒有學過舞蹈,怎麽可能以全校專業最高分進入北舞芭蕾舞係的。”

    “哪裏。”

    “不知道你今天要給我們帶來什麽演出?”

    “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的第二幕序曲,白天鵝獨舞片段。”

    “好的,請音響師準備好,現在倒數600秒計時開始。”

    蘇蟄看著孟心媛,孟心媛咬著下嘴唇,蘇母想扯開話題,便說“你覺得婚禮上還缺些什麽要添置的?”

    孟心媛的手一直在發抖,筷子也掉落在地上,她一言不發,高昂著額頭。

    “把電視關了。”蘇母說。

    眼淚從孟心媛的眼角流下來,“怎麽可能?”

    “什麽?”蘇蟄問道。

    怎麽可能…和當初崔薇兒參加英皇芭蕾舞團選拔賽初選的舞曲曲目一致就算了,竟然和當初崔薇兒竟然跳得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孟心媛向蘇母鞠躬“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了,你們慢吃。”

    “蘇蟄,你去看看。”

    “誒。”

    大宅院的草坪上,蘇蟄拉著孟心媛的手“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想了,崔家已經賠償了百萬,你還想怎樣?我說你當初明明知道崔薇兒曾經隻差一點兒就當上了首席女演員,你為什麽還要將芭蕾舞獨舞的節目報上去,你當初是為了在她麵前耀武揚威麽?!”

    “她沒有當上舞團首席關我什麽事,先別說她在賽前出事,就算她不出事,她也未必贏得了。”

    “後來不是查出來了麽?是那個法國女演員,叫做什麽奧爾維塔的人動的手腳,後來崔薇兒和她兩個人被雙開了。”

    “蘇蟄,你是在教訓我麽?”孟心媛死死地瞪著蘇蟄的眼睛“你以為一百萬很了不起麽?我這臉上的傷疤哪裏是她一百萬,兩百萬可以還清的。”

    “不是淡了很多麽?你看,這裏,還有這裏。”

    “永遠也淡不了。”

    孟心媛甩開蘇蟄的手,她隔著細細的雨簾,看著蘇蟄“你當初明明在和崔薇兒交往,為什麽還要來追求我?”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啊。”

    “我相信你也一定是這樣和崔薇兒說的吧。”

    “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冷靜,你不要為了一個芭蕾舞表演就大發脾氣,當初的事情誰都沒有料到的,沒人知道崔薇兒那麽小氣,那麽任性,那麽…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不過,你當初明知道她的故事,為什麽還要上台跳舞,去刺激她呢?”

    “是麽?那這婚禮也不用舉辦好了,幸好我們還沒有辦結婚證,要不然到時候還要離婚多麻煩啊,我當初為了你打了兩次胎,你就這樣對我,好,蘇蟄。”孟心媛從無名指上取下一顆不小的鑽石戒指,扔在地上,“這樣雙方就兩清了。”

    “心媛!”

    蘇蟄沒有追到孟心媛,因為她一離開就開著她那輛用自己的稿酬賺來的桑塔納豪車飛馳而去,蘇蟄蹲在原地,他撿起那顆被扔下的鑽石戒指,淚流滿麵,他辜負了崔薇兒,又失去了孟心媛。

    一個道士背著自己的刀走在路上,因為捉妖師和冥界訂立的契約,捉妖師工作起來越來越賣力,所以街上幾乎看不到遊蕩的鬼魂了,道士已經餓了很多天沒有吃飯了,哪裏能夠找到飯菜可以吃呢?

    他的鈴鐺忽然嘩啦啦地猛然響了起來。

    此時崔薇兒已經是舞蹈大賽冠軍的優勝者了,得到了五萬元的冠軍獎金,以及一座華麗麗,閃亮亮的冠軍獎杯,還有一頂漂亮的水晶製作而成的歐式皇冠。

    她和朋友們走在街上,她感覺很開心,幾乎忘了自己曾經被關進過監獄裏,自己的父母為了救自己出監獄而賣車賣房,她被女生們裹擁在一起,剛剛從一家高檔西餐廳裏出來。

    “薇兒,你怎麽可以跳得那麽好,給人的感覺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女生跳出來的,像是那種上過舞台很多次,超級有舞台經驗的老年舞者跳出來的。”

    崔薇兒沒說話,隻是滿口答應要教這小姑娘跳舞,四五個舞蹈係的女孩兒在一起,其樂融融。

    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以為崔薇兒是舞蹈奇才,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真正的崔薇兒活著的時候,可是畢業於英皇芭蕾舞學院呢,還差點就當上了英皇芭蕾舞團的演員。

    此時,崔薇兒和那個道士狹路相逢,崔薇兒並不認識冰姬姑姑口中的捉妖師具體長什麽樣子,但是她自認為很不對勁。

    此時雙方劍拔弩張,怎麽辦…崔薇兒握著自己肩上的手提包,還能怎樣,跑啊…

    “喂喂!”女孩兒被道士的追趕衝散了“薇兒,你要去哪裏!”

    崔薇兒被逼得無路可走,她跑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裏,此時捉妖師手持寶劍,用寶劍指著用背部緊貼在牆壁上的崔薇兒“從她身體裏出來。”崔薇兒不敢動彈。

    “我數三聲,一,二…"

    “哇,你看那裏!”崔薇兒嘩啦啦地就從道士身邊跑掉了,可是卻被揪著衣服領子就給揪回來了。

    “小樣兒,你以為你誰啊,這麽點小伎倆我就會被騙,我還用不用混下去了…"

    崔薇兒看著捉妖師的臉,暗自祈禱,誰能來救救她。

    “你到底從不從她身體裏出來,不要逼我。”

    此時警察路過這個地方,崔薇兒看著即將提到自己額頭上的寶劍,急中生智“你不要碰我,我說過了,我沒有錢,你總是這樣敲詐勒索真的好嗎?”

    她的大聲吼叫終於引來了過路的巡警“警察叔叔,你救救我,這個小賊總是仗著力氣大,你看,他手裏還有刀,我上次就被勒索了三千元錢啦…"

    “喂,你是做什麽的,和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崔薇兒看著圍觀的人群和警察,悄悄地跑了。

    獎金隻被崔薇兒花掉了八百,請同學吃飯以及購置了一些新衣服,她打算把剩下的錢送給在鄉下的父母,此時,她路過曾經的一條江邊,她穿著咖啡色的連衣裙,江風吹撫著她漂亮的長頭發,此時一陣殺氣襲來。

    “你怎麽了?”捉妖師看著崔薇兒。

    崔薇兒毫無征兆地流下了滿臉淚水,“沒什麽,我以前和蘇蟄來到過這個地方。”她從橋的這一邊開始數,一個一個同心鎖地往後看,“帶刀了沒有?”崔薇兒問道。

    “你敢向捉妖師借刀?”

    崔薇兒從捉妖師的腰部拿下一柄短刀,此時她正在割一個早已經被日曬雨淋弄得鏽跡斑斑的同心鎖,“你不怕我收了你?”

    崔薇兒一點兒也不理睬捉妖師,她的手心滲出了血,可是她依舊執著地要把那把同心鎖從鎖緊的橋鏈上割下來,那個鎖上麵寫著兩個人的名字,是由兩個人一同鎖上去的,而鎖並沒有鎖住兩個人的心,反而,現在隻剩下了一個人。

    捉妖師直接將崔薇兒提了起來,此時寶劍已經懸在了她的額頭前“上次你聰明,我讓你跑掉了,但是我這一次再也不會了。”

    崔薇兒無所謂,她閉上了眼睛,不過在雨的清新下,她的眼角劃過一滴淚珠。

    “為什麽要逼我?”捉妖師喃喃自語,他將寶劍又重新垂了下來。

    他不能這樣,他為什麽要放過這個女孩,要知道,若是被冥界知道了他放下了寶劍,他是要被殺無赦的。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崔薇兒感覺到寶劍的落下,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尖銳的鐵的破裂聲,那把寶劍已經將那把粘著她血跡的同心鎖砍落在橋上麵。

    崔薇兒大口喘著粗氣,她在發燒,“淋了雨,為什麽不好好休息。”捉妖師將自己手中的寶劍扔掉,抱著暈倒在自己懷裏的崔薇兒,有那麽多漂亮美麗的女孩他都可以喜歡,他為什麽偏偏要愛上這一隻脆弱的妖精。

    捉妖師任由崔薇兒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餓了麽?”崔薇兒戳戳捉妖師的肚子,崔薇兒摸著自己的口袋“我這裏還有一點錢,你可以拿去吃東西,你別當捉妖師了吧,讓靈魂遊離在人間有什麽不好的,不是每個…"

    崔薇兒嘮叨個沒玩,此時她卻看著近在咫尺的捉妖師的臉,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木訥地站在原地,此時她已經很接近宿舍了,可是就在這個地方…

    “抱歉,我控製不住自己…"捉妖師擦擦自己的嘴“我…我可能…我可能愛上你…你了…"

    崔薇兒心煩意亂“我不想談戀愛,我討厭戀愛,”她執著地看著捉妖師“自從蘇蟄背叛我,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我欠你一個人情,感謝你今天放了我…"她心煩意亂地四處看了一眼,就在她要走的時候,此時捉妖師拉住了她的手“當心,周圍不止我一個捉妖師,這個年代妖越來越少,當捉妖師的人越來越多,不是每個捉妖師都像我這麽好心的,淋了雨,回去換衣服,將頭發擦幹,別感冒了。”

    崔薇兒看了秦一川一眼,利落地離開了。

    英皇芭蕾舞團在中國每五年舉辦一次芭蕾舞演員的選拔賽,隻有藝術學院,音樂學院,舞蹈學院的在校生才有資格報名參加,而這一次的選拔很近了,隻剩下半個月,崔薇兒手裏握著那本日曆,心裏暗暗下決心“感謝上帝,讓我有重新來過一次的機會。我一定好好努力,將我的所遺失的夢想重新補回來,上帝知道,我有多麽努力。”

    崔薇兒在給父母送錢的時候被一個捉妖師盯上了,此時捉妖師虎視眈眈,隻等著崔薇兒離開父母的房間,出到外麵來就抓住她,然後給弄到冥界賣錢。

    對著曾經的父母,崔薇兒隻能喊阿姨,她曾經不知道這四萬八千元錢送到他們手裏他們怎樣才會接,後來她打算送一個包有四萬五千元的□□,密碼紙的錢包過去。

    “阿姨你好。”

    “誒,你好,你是?”

    崔薇兒吸了一下鼻子,她不習慣自己的母親喊自己當外人“呃,我是崔薇兒的同學,也是她的好朋友,她生前曾經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她落下了這麽一個紙袋子,我早就想送過來,但是一直沒有時間。”

    “原來是薇兒的同學啊。”崔母擦了擦眼鏡,此時家徒四壁,崔母賣掉了自己的畫廊和繪畫用具以及崔薇兒曾經的鋼琴,牆壁上直掛著幾幅日曆畫,一個木頭小方桌上擺著幾樣中午吃剩的飯菜,一碗水豆腐,還有一碗青菜。

    崔薇兒沒有看母親的反應,她迅速地離開了那個房子,此時,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把桃木製作的降妖寶劍就向她腦袋上劈下來,就差一分鍾,那麽一厘米就劈在她的頭上了,此時她坐在地上氣喘籲籲,嚇得幾乎脫掉了魂魄。

    “你還好吧?”秦一川扶起了崔薇兒。

    “我…我還…還…"崔薇兒捂著嘴唇哭了起來。“我害怕…"

    “沒事了,別怕,有我在,”秦一川將崔薇兒抱在懷裏,讓她的心鎮定下來。

    “秦一川,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為麽?你竟然敢袒護妖精,你不要命了吧,要是讓冥界的總長知道,你還活不活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操心。”秦一川看著被自己用法力束縛在原地的捉妖師“你忍一下吧。我走之後十五分鍾法力就會自動解除的。”

    崔薇兒躺在潮濕的綠草坪上,綠草坪翠綠色的,空氣中蘊含著深山的寒冷的濕氣,遠方狐仙家的幾個女孩正在撥弄一架豎琴,歌聲遠遠地傳過來,秦一川看著躺在地上的崔薇兒,手足無措。

    “要不坐下來吧,你站著不累嗎?”

    “不是,我隻是很好奇為什麽一個鬼魂在被抓的時候還可以這麽淡定。”

    “這片森林很原始,就是這片森林的一個家族救了我,否則那天死的時候我連魂魄也會煙消雲散。”

    “你現在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知道麽?現在妖精越來越少,捉妖師越來越多,捉妖師們靠捉到的妖精向冥界換錢,你竟然還在這裏若無其事啊!”秦一川猶豫了一下,他說道“我聽說過你的故事。”

    “哪一段?”

    “蘇蟄那一段。”

    “我小時候看過許許多多的電視劇和電影,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部就是【我的鬼神君】,我當時覺得那個男主角真的好帥,好浪漫,好溫情,我就很想像女主角一樣有一個像男主角那麽好的男朋友,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你以後想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崔薇兒抬頭看了一眼秦一川“英皇芭蕾舞團馬上要來招選新一屆演員了,我必須選上,沒有如果。”

    在冥界裏,冥界的總管事怒不可遏,他的眼睛瞪成兩個大大的銅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啪地砸了一下桌子,然後站起來了“契約上明明白白寫清楚了,不準包庇同情妖精,他作為一個捉妖師竟然還要救妖精,實在太不像話了,簡直無法理解,大鬼!小鬼!”

    “是。”兩隻青麵獠牙的妖精走上來了,他們看著坐在上座的冥王。

    “去將那個反叛的捉妖師給我抓回來,然後用七十根釘魂柱釘死!”

    “是!”

    “王,請你對一川手下留情,一川畢竟是我的孩子啊。”一個老人穿著破爛的破布條條抱住冥王的大腿,他臉上布滿了皺紋,身體也不好,腳也一瘸一拐的。他淚眼朦朧地看著冥王,冥王揮了一下手“老管家,不是我不給你情麵,隻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陰間也有陰間的規矩,是你的兒子壞了規矩啊!”

    “王,那個妖精不是普通的妖精,聽說她年少時對深山的狐狸家族有恩,所以在死的時候被狐仙救下,保留了魂魄,她和普通的妖精不一樣,一定是她勾引了我的孩子!”

    “算了,算了。”他看著趴在地上的捉妖師,歎了口氣,“你,跟我們一起去將那個妖精捉拿歸案,至於秦一川麽,等捉到這隻妖精再說!”

    崔薇兒從練功房裏走出來,她淡定地吐了一口氣,然後走向了選拔場地,這一次英皇芭蕾舞團來京隻挑選三個人,而報名的人千千萬萬,北舞芭蕾舞係的大一到大四的學生幾乎都到齊了,一個個摩肩擦踵,躍躍欲試,互相打氣,互相進行最後的糾正,甚至許多外校的也來參加了,像雲南藝術學院,南京藝術學院,西安音樂學院,中央民族大學,四川音樂學院,中國傳媒大學,中央戲劇學院,北京電影學院,廣西藝術學院等等,幾乎整個中國的藝術高校的芭蕾舞學生都來了。

    人很多,然而卻井然有序,鴉雀無聲。

    她們幾乎都想被英皇芭蕾舞團選中,因為英皇芭蕾舞團是世界五大芭蕾舞團之一,地位類似於中國的中央芭蕾舞團,英皇又有皇冠舞團之稱,裏麵的演員大多是專業藝術學院裏麵的尖子生,當然報酬也不少,一年在全世界各地舉行芭蕾舞劇巡演,巡演有【天鵝湖】【胡桃夾子】【睡美人】【火鳥】【天鵝之死】等,所配置的伴奏也是世界級的交響樂團,如果能進去當領舞,簡直是芭蕾演員生涯中的極致美的體現了。

    崔薇兒排在第一百八十五號,雖然她已經是一百多號了,可是在她後麵還有至少三百多人,而在這四百九十七號人裏麵別人隻挑選三個,這錄取幾率可以說是低中之低了。

    等到崔薇兒的時候,她已經很疲倦了,從十號上午等到下午,從十一號上午又等到下午……

    輪到她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黃昏了,崔薇兒將自己的長發紮起,她來到舞蹈室的中央,音樂徐徐響起,背對著評委,她閉著眼睛,踩著節奏,“一,二,三。”多年前她從英皇芭蕾舞學院畢業時候的畢業展演的獨舞的橋段,身姿又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評委中響起瑣碎的聲音,崔薇兒隻聽得懂幾個單詞,因為評委大多是法國人和俄國人,隻有兩個英國人,所以,她隻聽懂了“thisgirl”“now”“where”。

    她下了台,下一個演員又接著上去。

    結果在下周一公布,被錄取的三個人將收拾行李跟隨芭蕾舞團本部赴英國倫敦,凡是新演員將進行三個月的培訓,然後再進行考核,並且隨舞團進行正式的芭蕾舞排練,白天鵝隻有一個,黑天鵝也隻有一個,可是全世界有這麽多芭蕾舞學生來搶這兩個名額。

    評委給的錄取理由是她很像多年前的一個人,她也是中國人,雖然長相不一樣,但是卻跳得一模一樣,那也是個黃昏,不過是在倫敦的劇場,她走上台前,鞠躬,令人驚豔。

    崔薇兒看著錄取榜單,她的臉上溢出了金色的笑容,“當初的夢想,現在有機會了,還有三個月,一切都可以重來。”

    然而,就在她剛剛走出大廳的時候,肅殺的寒氣撲麵而來。

    “從她身體裏滾出來!”聲音一輪一輪,好像昏黑的夜空滾過陣陣雷鳴。

    崔薇兒的手指摳住自己腰間的皮包,忽然,鈴鐺聲響起,她的額間滲出了冷汗,一根棍子打在她的胸上,她嘩地後退,然後跌出了錦夏的身體,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已經變成了透明的琥珀色,她觸碰不到自己鮮實的皮膚了,然而,這一切不止如此,她坐在地上,看著四麵的判官,捉妖師,冥界的總處事,等等人困了上來,一把鮮紅的寶劍懸在了自己的頭上,自己的麵前有一具軀殼慢慢地站了起來,她完全不知道附近發生了什麽,反而疼痛地揉著自己的頭,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偏是這個時候。”崔薇兒她咬緊牙關,皺著眉頭,“誰能打得贏我!”

    “嗬,不自量力!”冥王罵道“一個被狐仙收養三年的小妖就想和冥界做對!”

    八卦七星陣把崔薇兒困在陣中,她動彈不得,此時,西邊竄出一縷魂魄,是她作為鬼魂的時候一個很好的好朋友,那個好朋友做著口型“我去引開他們,你快跑!”

    崔薇兒看著米粒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將這些冥界的人引開了,她渾身被捆妖鎖捆過,渾身上下千瘡百孔,她血肉盡失,靈魂堪憂,她在地上爬著,哪怕隻剩最後一點兒力氣,她也要離開這裏,當冥界的人發現這是一個調虎離山的計策就不得了了。

    然而,她卻舉步維艱,她感覺到自己的魂魄的消散,如果再不能離開,她就會魂飛魄滅了…此時,兩隻狐狸出現在她的麵前,“七,七七姐姐…”崔薇兒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暈了過去。

    老狐狸抵擋著漸漸逼近,卷土重來的冥界力量,她看著小狐狸,“快帶她走!”

    “母後!”

    “簡七,說了,快走!要不然我們三個就會全部死在這裏!”

    小狐狸含著淚帶著崔薇兒跑了,小狐狸可以感覺到崔薇兒的魂魄越來越透明,越來越冷,越來越輕……

    錦夏看著自己突然出現在北京舞蹈學院的校園裏,大感驚奇,她看著遠處的保安趕了過來,他朝著自己身邊的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吼道“哪個係的,誰允許你們在這裏玩cosplay的!啊!”

    “糟糕,驚動了人類!”冥界王看見大事不好,連忙率領軍隊離去,隻剩下一隻雪白的狐狸渾身是傷,留在鮮紅的血泊裏,保安趕散了圍觀的人群,此時錦夏從血泊裏抱起這隻狐狸“好可憐,雖然不知道她從哪裏來的,但要不要送去寵物醫院啊?對了,我這是在哪兒啊,我不是在西苑逛街的麽?這裏,這裏…"

    錦夏抱著可憐的狐狸走在校園裏,此時一群打扮花哨的女生圍了過來,此時,錦夏已經變成了她們心目中的神,在舞林爭霸裏拿了一等獎,還被選進了英皇芭蕾舞團。她們的眼睛放光,看著錦夏“wow,錦夏好厲害!”“是啊,是啊,聽說連大四的雪學姐都沒有考上,她可是蟬聯了北舞的兩年的期末考試冠軍,她快氣得冒煙了。”“錦夏,請吃飯!”走,我們去慶祝!”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說了好多好多話,要是崔薇兒早就答應了,一起跳,一起鬧,一起笑,可是錦夏卻被嚇到了“我…我認識你們麽?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什麽芭蕾舞團啊…"

    錦夏抱著狐狸跑走了,留下女生們麵麵相覷。

    “認錯人了麽?”

    “怎麽可能,錦夏就睡在我的上鋪,天天見,怎麽可能認錯人。”

    “真奇怪,她今天早上都不是這樣的。”

    “算了,恐怕是心高氣傲,覺得和我們這些小角色不一樣了,所以不想搭理我們了,我們自己去吃吧。”

    “好吧。”

    簡七與自己的幾個姐姐將昏迷不醒的崔薇兒圍成了一個圈,她們看著崔薇兒的魂魄一點兒變清變淡,越來越著急,還是姐姐想出了辦法,她忍痛將自己的胳膊割出了傷口,將血液喂到崔薇兒的嘴唇裏,血越流越多,崔薇兒的臉色也紅潤了,身體也不再透明了,簡七和簡瑤怕自己的姐姐失血過多,也有樣學樣,將自己的血管割開,喂崔薇兒喝血。

    崔薇兒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溫泉裏麵了,溫泉裏麵泡著上好的玫瑰花瓣和中藥藥材,此時正緩緩地冒著霧氣,她對狐族的三姐妹感激不盡,可是她必須馬上離開,連道謝的機會都沒有,她泡在溫泉裏,淚水滑過她的麵頰,落在泉水裏,叮咚叮咚。

    她在這裏生活了三年,沒有記憶,卻無憂無慮,有三個好夥伴,天天除了玩就是玩,而現在,她必須得離開了,她在深夜裏趁著狐狸們都熟睡的時候來到三隻狐狸麵前,紛紛吻了她們的額頭,帶著歉意,帶著憂愁。

    “你說你,竟然接近一個妖精,幫她,救她,你該當何罪!”

    “我沒有罪!”秦一川被五花大綁,扔在冥界的大廳裏。

    “好呀,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活膩了!”冥王大怒“來人,拉下去,用釘魂柱釘死!”

    “王,不要傷害我的兒子!”老管家跪在了王的麵前“小兒年紀小,不懂事,可憐我孤老一人,隻有這麽一個孩子,若是有什麽處罰,盡管處罰我好了,別處罰我的孩子!”

    “父親,不要這樣!”秦一川說道“冥王冷酷無情,隻想屠殺盡天下鬼魂妖精,可是他渾然不知不是所有妖精都惡毒,擾亂世間秩序,危害活著的人類,我所看到的崔薇兒可愛,善良,她明明有機會殺了蘇蟄卻沒有殺。”

    “呃,你竟然還能說出道理來!”冥王不屑地說“我奉天神的旨意管理陰間秩序已經有上百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敢和我頂嘴的捉妖師,你不是愛上了那個崔薇兒麽!我讓你愛,讓你愛!”冥王斥責道“這次是狐族搗亂才沒有抓住崔薇兒,但是沒有下一次了,既然狐族庇佑崔薇兒,那就蕩平孤山!”

    “來人!”冥王命令道“準備武器,訓練士卒,三日後出師,蕩平孤山,一隻狐狸都不留!”

    此時已經接近了三位幸運者登機,準備去往倫敦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培訓的時候了,可是,其餘兩名參賽者猶如舔了蜜糖般開心,甜蜜,而錦夏卻像受了驚嚇一般覺得驚恐,她任由老師,同學勸說,也不肯登機,不斷解釋自己不會跳舞,講她們一定是認錯人了,她隻是北京近郊的一個大宅院的女仆,根本不是什麽芭蕾舞演員,她不斷扭捏,別人不斷勸導,就在糾結不清的時候,崔薇兒趕到了,她急忙跑進錦夏的身體裏,看著周圍焦急的麵孔,她冷靜了下來“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我剛剛失態了…"然後就往飛機裏鑽,弄得旁觀的人雲裏霧裏弄不清楚情況。

    看著飛機飛翔在雲層之上,她的心思平複下來,忽然,猶如頭裂開一般,她的腦袋裏湧出許多錦夏的記憶來,錦夏在前天抱著那隻受傷的狐狸去了寵物醫院,可是寵物醫院並沒能治好那隻狐狸,於是狐狸死去了,錦夏在郊外給狐狸挖了一個墳,然後就回到了市區。

    而往前看,就是錦夏的童年以及少年,錦夏出生於偏遠的山區,在小時候得過腸胃疾病,開了刀,動了手術,所以也不怎麽聰明,每一次考試都隻能考很少的分數,她家裏是農村的,父母都是沒有什麽文化的農民,她還有一個哥哥,她讀了初中之後就沒有讀書了,而是到北京來找工作,換過很多工作,工作一直不穩定,後來直到到了蘇蟄家裏當女仆,工作才穩定下來。

    崔薇兒看到了那時候的蘇蟄,少年的英氣以及陽光,他和他母親在吃飯的時候提到班上的一名新轉來的學生,那是個女生,聽說以前是跳芭蕾舞的,後來摔傷了腳,就沒跳了。她到班裏來之後孤獨冷漠,一言不發,不笑不鬧,猶如不活在這個世界上,隻是牆壁上的一幅畫。

    他覺得這個女孩好可憐,他想接近這個女孩,給她一點兒朝氣,然後,他就給她輔導功課,推著輪椅帶她去散步,陪她看崔薇兒的母親畫畫。後來,他們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他遇見了一個叫做孟心媛的女孩兒,孟心媛是文學係的係花,長得漂亮,很有才氣,後來他不知不覺地愛上了這個女孩兒,直到被崔薇兒發現他背叛了她。

    崔薇兒冷酷,孟心媛則任性,孟心媛在明知道崔薇兒曾經不得不走下舞台的曆史後,為了在她麵前耀武揚威,表示自己才是蘇蟄的愛人,不顧別人反對,登上舞台,在元旦晚會上跳了一曲【天鵝湖】選段,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任性,還有人更任性。

    崔薇兒被激怒之後的舉動是殘忍的,她直接將硫酸潑在了從劇院出來的孟心媛的臉上,一個人憤怒,一個人驚恐,一個人進了監獄,還有一個人再也不能照鏡子,看見鏡子就要難過得撕心裂肺,無地自容。

    然而,孟心媛沒有得抑鬱症,崔薇兒的抑鬱症卻越發嚴重了,她冷靜地看著父母的淚水,卻無動於衷,在一個黑暗的夜晚,她服毒自盡,隻留下這個世界和世界上的人。

    崔薇兒從回憶中驚醒過來,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眼淚,其她的兩個女孩都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飛機窗外的雲朵,崔薇兒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過去了三年了,卻好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無論如何,這一次去倫敦,非當上主演不可。

    崔薇兒坐在教室裏,看著老師講解這一次的比賽程序,她們隻需要一個主演,飾演黑天鵝,然後群演若幹,然而,崔薇兒環顧教室,中國被選上的隻有三個人,然後還有法國,英國,俄羅斯,美國,澳大利亞賽區,按照每個賽區挑選三個人來說,這裏至少有18個人,而在這十八個人裏麵隻有一個主演,然而,怎麽可能會是她…

    崔薇兒身邊的一個女孩握緊了她的手,靦腆的笑容給她力量“沒關係,盡力了就好,沒有人責怪你。”

    “哎,當初為什麽柴科夫斯基編曲,編舞的時候不寫五六個主角啊,隻有一隻白天鵝和一隻黑天鵝。”

    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女孩兒說道,全場一片尷尬寂靜。

    然而老師並沒有反應,台下便吵了起來,都說這場比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不打算挑選白天鵝。

    “你說白天鵝啊?”另一個女孩說道“英皇芭蕾舞團的白天鵝早有人選了,好像是三年前白天鵝人選二挑一的時候,一個叫艾爾維塔的法國女演員為了爭奪女一號的飾演權利,往另外一個選手,好像叫什麽崔什麽的。”

    “崔薇兒。”另外一個女生說道。

    “是啊,崔薇兒,她能進前二名簡直是個神話,中國的芭蕾舞演員已經幾百年沒有進過英皇芭蕾舞團前三了,她竟然還進了前二。”那個女生遐想到“一般前三名都是被俄羅斯的芭蕾舞演員承包了。後來聽說艾爾維塔為了爭奪席位往崔薇兒的必經之路上撒圖釘,珍珠,然後崔薇兒的腳嚴重摔傷,直接從五樓滾了下來,後來崔薇兒不能跳了,艾爾維塔又因為被查出了故意傷害所以被取消了資格,然後這個白天鵝的位置空缺了大半年,後來直到一位新西蘭的姑娘取得了飾演的權利,從她開始跳白天鵝到如今已經兩年半了,她已經有了豐厚的舞台經驗,而且表現很好,可是黑天鵝的人選卻不盡如人意,短短三年內換了七八個人,不是嫌沒有舞台表現能力就是嫌棄基本功不紮實,或者是長得不夠高,或者不是瓜子臉等等等等,到我們聽說已經是第十一屆換屆選拔了。”

    崔薇兒皺起了眉頭,這陣仗,弄得一場舞台演出和保衛世界和平一樣重要,似乎這一場演出演不好就會死人一樣,不過,白天鵝的位置已經有人了,就算她贏了,她隻能當黑天鵝,她還需要繼續下去麽?

    老師讓這十八個備選演員解散,明天一大早開始為期三個月的集體訓練,並且在三個月後,進行黑天鵝的選舉。

    大多數人都已經散了,隻有崔薇兒落在最後,她抱著一大堆教材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同學們大多都去看倫敦的景色了,而倫敦本地的學生也大多回家了,整個教學樓顯得空空蕩蕩的,崔薇兒沿著音樂聲走了出來,此時在一間練功房裏,有一個漂亮的姑娘穿著雪白色的芭蕾舞裙正在翩翩起舞,此時有一個鋼琴伴奏正在給她彈伴奏。

    崔薇兒坐在練功房的角落裏,她抱著放在旁邊的公仔娃娃,看著她旋轉,跳躍。

    “這個地方不好,再來一遍。”那個女孩用純正的英語對著彈伴奏的人說道。

    崔薇兒放下公仔和教科書,脫下鞋子,也站在女孩身邊來,招式很熟悉,都是她讀大學的時候學過的,不過當初學習的隻是一些片段,她並不知道白天鵝在【天鵝湖】中所有的劇目以及劇目中間的連接。

    崔薇兒一招一式學著,竟然能和女孩跳得一模一樣,姑娘本來沒有注意,可是直到她將所有劇目都跳了一遍,而在結束的姿勢上,崔薇兒竟然不快不慢,剛剛好落在她的點上,似乎她和崔薇兒之間有一塊鏡子,崔薇兒是她在鏡子裏的模樣。

    “你是?”那個新西蘭姑娘叫停了鋼琴伴奏。

    “你好。”崔薇兒笑道“我是這一屆黑天鵝的候選人,我叫崔薇兒。”

    “你真努力,跳這麽久都不累麽?”

    “不累。”崔薇兒說道“對於一個懷有夢想的人來說沒有什麽勞累可言。”

    新西蘭姑娘被這一句話震驚了,她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女孩“你真的很與眾不同,以前來競選黑天鵝的人不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名聲,她們隻關心一場演出劇院能夠賣多少票,她們可以分得多少利潤,或者今天來了幾個記者,自己的臉龐有沒有被捕捉到,而你,竟然說為了夢想。”

    “我小時候,母親送給我一個芭蕾舞娃娃,我看著電視裏麵芭蕾舞演員在跳舞,我就覺得好漂亮,後來知道了【天鵝湖】,知道了白天鵝的角色,知道了芭蕾舞的發源地和世界五大知名芭蕾舞團,我就夢想有一天我也可以站在聚光燈下,在萬眾矚目下跳一曲【白天鵝】。”崔薇兒的眸子垂了下來“本來已經離夢想很近了…"

    “什麽?”新西蘭姑娘問。

    “沒什麽。”崔薇兒說道“你以後什麽時候來這裏練功呢?我可以一起麽?”

    “嗯。”新西蘭姑娘點點頭“三個月之後確定了黑天鵝的人選之後就有一次歐洲巡遊芭蕾舞展,所以,我在這三個月裏每天下午,晚上都會來,我怕你吃不消,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你能堅持每天練習五個小時麽?”

    “當然。”崔薇兒心裏發怵。

    在此後的日子裏,崔薇兒每天上午和那十八個女孩進行關於黑天鵝劇目的集訓,下午從理論課上偷偷地溜出來,來找新西蘭姑娘排練白天鵝的劇目,而晚上,跳了一天舞的她絲毫不介意,即使很累很累,但是依舊來到舞蹈室,進行白天鵝的劇目訓練。

    新西蘭姑娘凱瑟琳認為她肯定堅持不了一個星期,因為這麽高強度的排練沒有人能夠達到,就連自己也不可能每天跳八個小時的舞蹈,然後還能堅持一個星期,更別說這個新人了。

    崔薇兒的確沒有堅持下來,她在晚上練習累了的時候仍舊在練習,她拖著疲倦的身體不斷地跳啊,跳啊,終於,在第四天的夜晚她重重地摔在了凱瑟琳的身邊。

    “你還好麽?要不要叫醫生來?”

    “不用。”崔薇兒捂著自己發疼的腳腕,十八個人,每一個人都希望別人可以出局,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己受傷了,是一個很好被踢出局的借口。“隻是摔倒了而已,我們重新來吧。”

    崔薇兒猶如一隻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魚,腳上的傷口不斷愈合,又不斷因為她過度的跳舞,傷口又重新裂開,疲勞,傷痛終於壓垮了崔薇兒,但是她依舊要跳白天鵝,不過減少了夜晚的時間,然後,她慢慢適應了每天六小時的訓練,上午跟著其她十七個人跳黑天鵝,下午跟著凱瑟琳跳白天鵝。

    在第一個月的考試裏,評委需要做一次考核,評委沒有看中崔薇兒,也沒有看中一個名叫傑西卡的法國的富家千金,反而是覺得一個叫做安娜的俄羅斯姑娘跳得很好,而且有在兩個月之後選拔她作為黑天鵝的意思。

    那個法國的富家千金傑西卡非常生氣,她總是懷疑安娜作弊,並且一天到晚和安娜作對,趁著她不在往她的被子上倒水,或者將她的練功服上亂七八糟畫上很多塗鴉,而安娜卻很理解她,一點兒也沒有報複的意思,反而買了一床床新的被子,一身身新的練功服,直到第二月的考試來臨。

    然而評委在看完了十八個人跳同一支舞之後,依舊將目光放在了安娜身上,在他們眼中,安娜是完美的,基本功紮實,舞蹈技巧掌握得很好,記動作記得很快,接受能力強,舞台表現能力也好,而且長得也很高很瘦,有一張瓜子臉,適合跳黑天鵝。

    當天下午,崔薇兒依舊跟著凱瑟琳跳天鵝湖的劇目,即使評委沒有一次讚揚她,但是她沒有其它路可走,即使沮喪,頹廢,失望,憤怒,她也得跳下去,然而,就在她提著鞋子,練功服要走進凱瑟琳的練功房的時候,她卻看到了傑西卡的影子,傑西卡往樓上瞥了一眼,然後在樓梯上灑下了很多沙子,並且塗上了清潔劑,加上了許多洗衣液,凡是可以減小摩擦的她都做了。

    此時安娜從樓上走下來,她正在和樓上的人打招呼,並沒有看路。

    崔薇兒也希望安娜可以退出,因為她這樣才有機會,可是想到自己在多年前所遭遇的一切,她又猶豫了,她看著安娜一步,一步,又一步,她該怎麽辦?

    算了,讓安娜當黑天鵝好了。

    沒關係。

    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紅了,畢竟自己每天跳六個小時,已經跳了兩個月了,如果自己上不了舞台…

    可是她依舊推開了傑西卡,自己摔在了樓梯上。

    安娜尖叫“薇兒,你怎麽了?”

    “你別過來?”崔薇兒說道“這樓梯上太多水了,很容易滑倒的。”

    安娜看著水漬,手足無措“這怎麽這麽多水啊,怎麽還有珍珠,沙粒,都是些什麽啊,還有泡泡…"安娜繞過一大攤障礙物,來到崔薇兒身邊“來,到我肩膀上來,我帶你去醫院。”

    傑西卡躲在樓梯後麵,她憤怒地瞪著崔薇兒。

    夜色已經黑透了,倫敦的街上人已經很少了,隻有略微幾輛車開過,崔薇兒的腳已經打上了石膏,隻要休息幾天就好了,此時,安娜在攔出租車,此時,街上幾乎沒有什麽出租車,反而卻有一輛黑色的大轎車直接向安娜衝過去,崔薇兒的眼睛瞥向車窗,裏麵坐的正是傑西卡。

    冷風在吹,崔薇兒一把撲過去,把安娜撲到了街的對麵,此時,安娜終於察覺到什麽了“我就說英皇芭蕾舞學院的保潔不可能這麽糟糕,在上課時間在樓梯上遺留一大堆洗潔精,剛剛那個是傑西卡吧,傑西卡瘋了吧,今天下午的事情肯定也是她做的!”安娜終於察覺到躺在自己身邊打滾的,痛得嗷嗷叫的崔薇兒“天啦,你怎麽了,你傷到哪裏了,天啊,你今天是為了救我才摔倒的吧,怎麽辦?來人啊!有沒有人?”

    安娜看到崔薇兒痛得抽筋的樣子,急得直掉眼淚。

    傑西卡被芭蕾舞團除名,崔味兒住進了醫院,相關的評委進行研討決定,給她病假,允許她在缺席一個月的培訓之後參加最後一次考試,如果考試通過了她還是有機會當黑天鵝的。

    最後一次考試終於來臨了。

    十七個人,包括崔薇兒都站在評委麵前,列成一排。

    崔薇兒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她的腳上留下了一塊愈合不了的傷疤,評委在她跳舞的時候搖著頭“這丫頭基本功不紮實。”

    “她是跳舞跳瘋了吧,這些動作都亂了。”

    “怎麽可以讓一個不是瓜子臉的女孩兒演黑天鵝,況且她都沒有達到理想身高。”

    經過評委商定,黑天鵝的最終人選落在了安娜身上。

    安娜當場對著每一個同伴又吻又抱,感覺花都開好了,天上的星星都亮了,所有的未來都光鮮璀璨了,然而當她走到崔薇兒的麵前時卻沉默下來,她本來想安慰崔薇兒幾句的,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崔薇兒在,也許今天的成功的人就不是自己,可是崔薇兒贏了,她就輸了,勝利者隻有一個,隻能有一個。

    倫敦的中心公園非常寬敞。崔薇兒一直在夢遊中走著,當她發現自己走到了倫敦的中心公園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她抱著自己的腿,躺在公園的草坪上,原來重來一次,她也做不到,她閉著眼睛躺在草地上,任鬥大的雨點砸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想去任何地方,現在,她巴不得有哪個捉妖師來抓了她。

    崔薇兒從錦夏的身體裏退出來,她看著倫敦的雨夜,她抬頭,踮腳,妄圖觸碰到天空。

    在離開倫敦之前,崔薇兒還是打算去看【天鵝湖】在倫敦的演出。

    此時,新西蘭姑娘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著自己粉絲送來的鮮花和禮物,她看著窗外的雨夜,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筆下畫著的人物,一個是自己,還有一個人,是崔薇兒的,她堅持不懈,一直在自己身邊跳舞,她堅持了兩個月,完全有能力跳白天鵝,自己已經跳了無數場的白天鵝,多一場少一場並沒有多大的關係,然而,崔薇兒這個堅強勇敢的姑娘,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拿起手機,凱瑟琳給這場舞劇的總導演,總指揮打電話。

    “喂,凱瑟琳,你在哪裏啊,還有兩個小時演出就開始了,你怎麽不來候場呢?”

    “導演,抱歉,我得了急性的腸胃炎,此時正在醫院裏了,真的趕不來,我肚子痛得快死了。”

    “喂,凱瑟琳,你怎麽可以放我鴿子,你要知道你是女一號,一部劇缺少了女一號這怎麽演啊!”

    “導演,你相信我麽?”

    “有什麽信不信的?我們都是兩年半的老同事了,你又不是新人。”

    “我可以推薦一個人,她叫做錦夏,是今年黑天鵝的十八個候選人之一,在前兩個月,她都一直跟著我跳白天鵝的劇目,她真的跳得很好。”

    “可是,我聽那些評委說,她基本功不紮實,而且表現能力不強大,動作太粗糙了。”

    “導演,請你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就夠了。”

    “這,好吧…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導演開始安排人去找錦夏。

    凱瑟琳放心地掛斷了電話,她看著窗外璀璨的晚霞,露出了笑容“恭喜你,夢想實現了。”

    崔薇兒存在在錦夏的身體裏,四處晃蕩,她又想進去劇院看演出,又害怕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站在自己妄想站在的位置上,一直在外麵猶豫不決。

    此時,錦夏的手機響了,她接聽了電話“錦夏,你快過來,凱瑟琳得了急性腸胃炎,所有票都已經賣了出去,現在來不贏了,你快來,救場!”

    崔薇兒並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湊巧,而是有人幫了她。

    她穿著隻屬於白天鵝的服裝,站在鏡子麵前,當初的評委現在都成了工作人員,他們深怕錦夏出差錯,不斷地提醒她,提醒她,可是崔薇兒不需要提醒,她已經將所有動作和音樂記在心裏,刻在骨子裏了。

    真正的演出時間隻有兩個小時,而白天鵝的演出片段則最多隻有四十五分鍾,而崔薇兒為了這四十五分鍾,前生花了至少十二年,這生她又跳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從清晨到日暮,從日暮到清晨。

    在看到主演換了人之後,觀眾還有很多疑惑,可是這隻白天鵝卻比凱瑟琳跳得更優美,更動人,她和交響樂團的合作天衣無縫,全場的掌聲此刻隻為她一個人而響。

    無數年來,她終於站在了她童年夢想的位置上,而且,麵前的掌聲,鮮花,觀眾的起立都是為了她,評委和總導演,總指揮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這怎麽可能,上幾次考試我看她跳舞又雜又亂,又沒有表現力。”

    崔薇兒向四麵八方鞠躬,無數的掌聲,響若雷鳴。

    接著便是群舞,獨舞,群舞,獨舞,以及她和王子的雙重舞。

    “我從來沒有和他合作過,如果合作不好怎麽辦?”

    安娜站在後台,站在她的身邊“憑借你的感覺,你要相信,你可以的。”

    猶如一個盛夏的奇跡,崔薇兒站在這個舞台上,從開始到結尾,從獨舞,到群舞,到與王子合作,簡直完美。

    鮮花和禮物幾乎堆滿了崔薇兒的化妝台,她就這樣一炮而紅,一夜之間,倫敦的所有人記住了她的名字,“錦夏”這兩個字在中國的社交平台上也不斷攀升,攀升,再攀升。微博搜索量也直接上了搜索排行榜,不斷地有人問錦夏是誰,她多大了,祖籍哪裏,哪個學校的,她怎麽可以贏?原本錦夏少得可憐的新浪微博的粉絲量幾倍,幾十倍,幾百倍地往上漲,原來隻有一二十個人的粉絲直接在一小時內躥到了上萬人。

    不斷有粉絲留言“你怎麽做到的?”“你怎麽做到的?”“你怎麽做到的?”

    各種各樣的媒體在崔薇兒還沒有回國的時候就已經向她發出各種各樣的采訪邀約,北京舞蹈學院也打出了響當當的宣傳廣告“錦夏是我們學校大二的在校生。”“是我們學校培訓有方。”

    就連一直不看好她的英皇芭蕾的評委們也紛紛改變了主意,最後他們和錦夏簽訂了合作協議,從此錦夏成了英皇芭蕾舞團首席領舞之一,地位和凱瑟琳一樣,從此,英皇芭蕾舞團三姐妹,三根台柱子就誕生了,飾演白天鵝的“凱瑟琳”“錦夏”,飾演黑天鵝的“安娜”。

    崔薇兒走下了飛機,她看著燦爛的白雲藍天,清晰地鬆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壓力這麽大,她想去旅遊,環遊世界,可惜她隻能被困在這一個地方,然後唉聲歎氣,她在本子上寫著什麽,忽然,一把劍懸在了她的麵前,她手中的本子突然掉到了地上,此時她已經被團團圍住,十五個凶神惡煞的冥界捕快站在她的麵前。

    往左攻擊,往右防守,她渾身傷痕累累,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檔鑽出去,她在北京的街頭飛馳著,許多奇裝異服的人在她身後契而不舍地追逐,她立在北京的街頭,一時不知道往哪裏去。

    忽然,一縷黑魂魄留下她的麵前,她的手穿過魂魄,卻什麽都沒有。

    一根柱子捅在她的後背上,她從這個名叫錦夏的人的軀體裏摔出來,她看著漸漸圍攏的人,跑,跑,跑,除了跑她不知道該去哪裏。

    竟然不知不覺地跑到了她逗留了三年的孤山來了,孤山因為地方悠遠,僻靜,幾乎沒有人會踏足在這裏,所以幾百年來這裏繁衍出許多善良仁慈可愛的動物,像仙鶴,梅花鹿,鬆鼠和鳥雀來,而狐仙則是居住在這裏的主要動物,她們不是人也不是動物,介於人與動物之間,她們大多數是女孩,長得特別漂亮,有一些法力,卻不強大,打不過妖魔鬼怪,也對抗不了冥界裏的小嘍囉。

    因此她們很少離開孤山,在孤山周圍設置了一層淡淡的琉璃般的屏障,可以阻擋魔法力量很微弱的攻擊,可是卻阻擋不了強大的攻勢。

    崔薇兒看著地上草地裏淋淋的鮮血,到處是死亡的軀體,風吹過森林,似乎連樹木都在哀嚎,她被困進了包圍圈,她在孤山的小路上徘徊,四處看得到,聽得到黑影的流連與活動。

    她仔仔細細地聽著,看著,此時一張網已經灑在了她的頭上,冥王出現了,他帶著他的部下站在崔薇兒的身前“從來沒有發現這麽難捉的妖精,嘖嘖嘖。”冥王搖了搖頭“竟然花了我們大半年的時間才捉到你。本王最討厭的就是身體死了靈魂卻頑固不化不肯散去的妖精,現在,你的宿命到了。”

    七根銷魂釘已經準備好,被張在七張大弓裏,從四麵八方各個角度對準她,隻要受了一根銷魂釘,崔薇兒就會魂飛魄散,必死無疑,可是冥王以防萬一,卻準備了七根銷魂釘。

    崔薇兒閉上了眼睛,她可以聽到樹梢浮動的聲音,銷魂釘劃過空氣向她飛來,可是一個擁抱卻將她抱離了危險,冥王眯起眸子,看著一次次不聽他命令的秦一川。

    “你到底還是不是捉妖師?真的是丟盡了捉妖師的臉!”

    冥界曾經為了防止捉妖師的群體太過混亂,不受管理,所以將每一個捉妖師的靈魂上都放了一隻毒蜘蛛,它們潛伏於捉妖師的頭腦裏,遊走於捉妖師的血液裏,捉妖師沒有辦法將毒蜘蛛弄出來,而冥王掌握著一隻魔笛,魔笛一旦被吹響,會根據它特定的節奏和音高,而摧毀某一個指定的捉妖師。

    在秦一川的庇護下,崔薇兒拚了命地往前跑,可是她能往哪裏跑呢?孤山全部被冥王等人占領了。

    秦一川痛得在地上打滾,蜘蛛已經侵蝕了他的每一寸肌肉,秦一川可憐的老父親跪在冥王麵前求冥王饒秦一川一命,可是冥王已經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了,他依舊固執地吹完了這首曲子的最後一個音符,秦一川死在了原地,身體化為血水,靈魂散作灰塵,後來,在他死去的地方長出了一顆漂亮的桃樹,桃樹在原地茁壯成長,開出了漂亮的絢爛的桃花。

    孤山的動物們在那一天被屠殺了幹淨,桃花順著風飄在孤山的一個個角落裏,吹拂過每一處血跡,安慰過每一具屍體,動物又從四麵八方重新聚在孤山了,聚在這漂亮的桃樹下麵,樹木不再枯萎,他們在風中唱著歌,長出嫩綠的新芽來。

    崔薇兒在秦一川死後不久也被抓了,她死於七個方向的銷魂釘,因為她沒有軀殼,所以隻有魂魄有如青煙般散去,她死去的地方,從空中掉落了燦若琉璃的水晶,水晶埋在了土裏,後來,那裏開出了漂亮的花朵,花朵在盛開之後,被一隻小梅花鹿親吻,裏麵蹦出了一個小仙女。

    小仙女有著一雙潔白透亮的猶如蝴蝶般的翅膀,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她隻是在孤山的半空中飛翔著,她所飛翔過的地方都落下了許多漂亮的金黃色的仙塵,仙塵落下的地方,動物的屍體死而複活,枯萎的花草又冒出蓬勃的生機來,孤山又重新像一座孤山了,熱鬧,新鮮,猶如千萬棵樹在說話,千萬個小精靈在遊玩。

    狐狸們也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她們看見自己完好無缺的身體,她們跳著,鬧著,猶如從未死去一樣。

    小仙女在複活了孤山之後變作一枝花落了下來,剛好掉在了桃樹的上方,與桃樹相依相伴,直到永遠的永遠。

    至於,崔薇兒附身過的錦夏是非常的煩躁和不安,她醒來的時候正在鬧哄哄的大街上,距離她上一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她看著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以為自己瘋了。

    後來,別人說她是偉大的芭蕾舞演員,北舞讓她去幾千個人麵前做演講,很多的媒體讓她去接受采訪,各種各樣的廣告商請她去打廣告,一下子讓她飾演潔白的仙女,一下子讓她賣萌,推銷一個品牌的紙。

    而在一個月之後,北舞的老師歡樂地告訴她,英皇芭蕾舞團西歐巡回演出的第二場活動巴黎站即將開始,讓她準備一下,去飾演白天鵝。

    錦夏站在玻璃鏡子麵前,看著自己的身體,她深知自己完全跳不了白天鵝。

    北舞的老師不相信,都說她病糊塗了,說她上次在倫敦的演出真的是驚豔,說當首席女演員不僅可以賺大把的鈔票,而且多光鮮出彩啊,這世界上那麽多芭蕾學生卻隻有一兩個能夠站在那個位置上,她怎麽可以不要。

    可是錦夏不是崔薇兒,她沒有受過任何芭蕾舞訓練,而且她也沒有崔薇兒那十年如一日的苦練的堅持,崔薇兒是把自己的身體當作工具去練習,她每天的練習時間和練習難度是驚人的,可是她不僅沒有基礎,而且下不了這麽苦的苦功夫。

    她出生於農家,隻會飼養雞鴨和放牧牛羊,在稻田裏拔草種菜。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每一個人都說她當上大牌了,就擺譜了,硬是把她逼到了巴黎大劇院的舞台上。

    她穿著一襲白裙子,也很想跳好,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一個不會醒的夢,如果她可以跳好那該多好啊。

    她不再是農家種田的土包子,不是富貴人家可以呼來喚去的雜役差使,不是那種被人一見到問學曆才是初中畢業的壞孩子,她現在是一個很有名的人了,每一個人都想找她合影拍照,都想要她的簽名,她所站的地方是法國最豪華最高大上的一個藝術劇院,而她,所扮演的是一出著名芭蕾舞劇裏麵的白天鵝,女主角。

    可是,她站在幾千個觀眾前麵怯場了,她不是崔薇兒,她跳不出來,她站在觀眾麵前,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她,交響樂團的前奏響了一遍,可是她沒有跳,第二遍,她還是沒有跳。後台亂成一團,原本打算演第四幕,第五幕,第六幕的凱瑟琳姑娘也難以置信,她看過錦夏驚豔的表演,也見識過她的一往直前和刻苦努力,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錦夏被撤了出來,而凱瑟琳頂替了錦夏的位置。

    社交媒體上的輿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數的人在微博,新聞底下的評論區下留言“這個什麽叫做錦夏的,沒這個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呢,給咱們中國人丟臉。”

    “中國人除了崔薇兒沒有人進過英皇芭蕾舞團候選人的前三名,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當了首席女演員的,竟然還在第二次演出中就這樣了!”

    “她是有病吧!”

    “誰允許她上台的!”

    錦夏一下從平民女神,具有傳奇色彩的灰姑娘變成了一隻上台丟人現眼的醜小鴨,她被英皇芭蕾舞團和北京舞蹈學院雙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山村,錦夏的父母在她出名之後非常激動,因為她所出的名氣,村支書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人民的捐款,因為她們感謝貧苦農家培養出了一個這麽拔尖的人才,於是大發慈悲,於是錦夏的父母家建起了漂亮的新的樓房,所有的家電家具都煥然一新,並且買上了最好的,她們不再下田幹活,就可以繼續生活下去。

    錦夏失去了所有的名氣光環,一下子又跌了回來,沒人請她去演講,去拍廣告,去接受綜藝節目采訪,可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參加過芭蕾舞團的選拔啊,她看著父母保留下來的參賽視頻,她茫然了,裏麵的人是她沒錯,可是,那雙眼睛,靈巧憂傷,堅強而仁慈,似乎是另外一個靈魂。

    錦夏又重操舊業,當上了別人家的家政保姆,可是她並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她看過這個世界的廣大,看過更多人的生活,她可以生活得更好,沒有必要繼續當底層的窮苦勞動人民,她放棄了工作,反而去高中當了一個大齡的女學生,她努力學習,認真聽每一節課,不懂就問,後來她考上了一個二本,去學了環境設計,畢業時候當了一個很不錯的外企的白領,一個月的工資有四千多元錢。

    她在北京有了房子和車子,並且將父母接到北京來住。

    她回首過去,如果不是那一段像夢一般的經曆,也許她就看不到巴黎的璀璨燈火,以及貴族階層的奢華生活,她就會依然滿足於自己在大宅子裏當女仆被使喚過來,使喚過去,一個隻有一千五百元錢,還累的半死不活的日子。

    一個人努力,不滿足於現境,才會活得更好。

    當初是因為那一個不一樣的靈魂她才來到巴黎的。

    可是,如今,她已經是二十五歲了,她是她自己,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份不錯的收入,有一個很愛她的男朋友,故地重遊,重新看巴黎的璀璨燈火,她牽著戀人的手來到巴黎大劇院,雖然不能登台,可是她卻能坐在台下麵,給別人鼓掌,喝彩,傾聽美妙的交響樂團的音樂,以及目睹芭蕾舞演員的卓越的舞蹈技巧,和如夢幻般的舞台布置。

    五年後,她牽著寶寶和另一半的手走遍了世界的一大半,她和情人,寶寶一起去看大山大河,看挪威的自然風光,看馬爾代夫的水底珊瑚,看倫敦的大本鍾,看紐約的自由女神像,看澳洲的綿羊和袋鼠。

    她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喜歡旅遊,她隻是覺得,那個似乎在她身體裏居住過的靈魂,除了向往舞台之外還喜歡旅遊,那個靈魂曾經計劃環遊世界,可是卻一不小心離開了。

    她隻希望用她的眼睛去看那個靈魂曾經想看的東西。

    那個離開的靈魂,那段悲傷的往事,隻有努力,更努力,非常努力,才可以改變無孔不入的悲傷。

    在很多年以前,有兩個女孩,崔薇兒和樊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