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聖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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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撩撩,縈繞得滿是溢香,緊閉的殿門宛若一道屏障,隔絕了外麵的狂天暴雨,室內暖煦,讓心有不定的蘇珝錯漸漸安定了下來。
白玉容歸給她泡了一壺驅寒熱茶,放在她手邊,轉身後走到她身後為她擦發,濕漉漉的頭發凝成一團發結,千絲穿插,萬般糾纏。
他微微一笑,伸出玉指為她細細梳理。
不想前一刻還在發呆的人這一刻,就砸入了他的懷中,伸手環腰將他緊緊抱住,“容歸。”
“我在。”白玉容歸放開糾纏著她發絲的手,放在了她後背,輕輕拍撫。
“你知道嗎?差點,差點我就抵禦不住了。”蘇珝錯閉著眼,緊緊的靠著他。
白玉容歸聞言,柔聲發問:“為何?”
? “我以為我可以對他漠不關心,便是放下;我以為我故意刁難,便是報複;我以為我可以靜若死水的麵對他,可是,”蘇珝錯說著,一滴淚自淚自她緊閉的眼縫中無聲滑下,“可是當得知他病重的時候,我竟然還會擔心他,會想去看看他。”
白玉容歸感同身受著她的輕顫,一雙浮光豔世的眼睛微微一淡,仿佛是蒙了灰般看不清裏麵的情緒。
“容歸。”蘇珝錯再次抱緊了他,這才緩緩的睜開眼,“他要封後了,可是皇後不是我,你失望嗎?”
“美人兒。”白玉容歸抬起一隻手,用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似憐惜似凝叮,“任何人,都不能搶走本應屬於你的一切,不是嗎?”
蘇珝錯目光迷蒙,仿佛還陷在某一片迷霧。
白玉容歸耐心的喚起她的神智,“美人兒,你說的,詔月的皇後若不是你,那便不能有皇後。如今她又要奪走你的東西了,難道你就甘心被她拿走?”
原本還有些呆滯的人一下子就醍醐灌頂的醒來,那雙起初還迷蒙的眼慢慢的恢複了清明,一點點變得冷然。
“詔月,不該有皇後,可是如今我該怎麽做?”
明日聖旨一出,舉國皆知,加上還有蘇聞在中煽動,羽黨的鼎力支持,蘇蔓吟必將成為詔月之後。即使她耍橫玩權,怕已是來不及。
擋得住聖意,卻擋不住人心。
“不急,我自有安排。”白玉容歸溫聲安撫她。
“容歸,”蘇珝錯聽聞他的話,輕輕的遮下了眼簾,低聲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除了囂張跋扈,她什麽都不會。
明明無權無勢,無枝可依卻不懂收斂,儀仗著溫陌君心頭那麽一點的眷戀而大肆興事,所以才會有這個時候的無可奈何。
“不,美人兒。你的作用很大,以後你便會知道。”白玉容歸搖頭,目光一寸不挪的望著她,語氣誠摯道。
“是嗎?”蘇珝錯有些懷疑,萬一溫陌君那天連那點眷戀都沒有了,她會是什麽樣。
“是,相信我。”白玉容歸重重點頭,神色不複素日裏的輕佻散漫,而是染著許許真情,“這詔月若要毀,非你不可。”
蘇珝錯不知道為何白玉容歸這般信誓旦旦,見他眉色認真,目光堅毅,她心頭的那點不確定漸漸消散。
“對,隻有我。”即使後麵溫陌君對她不再眷戀,她依然有辦法讓他一世不寧。
纖阿守在祥福宮外,看看依然暴雨不休的陰霾天色,算算時辰,午時已過,但是裏麵的娘娘卻沒有動靜,她想進去看看,可沒有娘娘首肯,自己必然又會惹來麻煩。
隻得繼續等,待暗幕垂下,裏麵依然沒有動靜。
她隱忍再等,終於在夜過中旬後,忍不住敲門,輕聲道:“娘娘,您整日都未進食,不如奴婢給你準備點你喜歡的糕點可好?”
裏麵沒有回音。
她再敲:“娘娘,您歇息了嗎?”
裏麵依舊沒有回音。
“娘娘。”她心頭疑惑,起身正欲推門。
“吵什麽吵,本宮不餓。”熟悉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讓門外的纖阿沉下心來。
“可是,娘娘您整日未吃任何東西,餓壞了身子,可怎麽是好?”
“不想吃便不吃。”蘇珝錯依然拒絕。
“可娘娘……”
“纖阿,你下去吧。”蘇珝錯沒心情跟她一直持續這個話題,直接吩咐道。
纖阿有所遲疑,卻還是點頭退下:“是。”
等外麵的人離開後,蘇珝錯才從打開門走了出來,看著浩瀚無邊的黑暗吞噬了每處角落,不曾停歇的雨水猛力的澆灌著大地,形成一片片不深不淺的水窪,裏麵倒影著寸寸殘光,顯得格外蒼涼。
明日,又是一個動蕩不安的日子。
翌日清晨,狂暴肆虐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雨終於停了,泥土的清香混著清潔的空氣鑽入鼻尖,讓人感覺寒冷的同時,也覺得一陣沁人心脾。
祥福宮外的樹苗經過暴雨的洗禮,非但沒有被摧殘至死,反而紮根深穩,有了獨當一麵之姿。
“娘娘,你看,它們長得不錯。”纖阿指著樹身筆直,翠葉新繁的樹苗,驚訝的出聲。
“嗯。”蘇珝錯簡單的梳妝後,穿著另一套紅色宮服,若有所思。
“娘娘,別讓各位娘娘久等了。”纖阿不知蘇珝錯深思何物,但是今日是向貴妃請安的日子,所以她就輕輕的催了一下。
蘇珝錯沒有選擇軟轎,一路步行來至福澤宮,進門時她抬頭看了看這三個聖恩浩蕩的幾個字,輕聲道:“纖阿,這幾個字真是給她帶來了不少恩惠呢。”
“娘娘。”纖阿看了看牌匾,不知她為何出此一言。
“走吧。”
兩人進去的時候,鍾諾涵已經在了,蘇蔓吟也穿好坐在上方,悠閑的品茶。
“貴妃姐姐安。”進去之後,蘇珝錯就換上了一張笑靨如花的臉。
蘇蔓吟抬頭看著她,這幾日暴雨不休,狂風不止,前朝因為她動蕩不安,百姓因為她流離失所,這樣惡跡斑斑,天怒人怨的她卻依然完好無損。
即使在這樣的重壓之下,溫陌君依然不忍傷她半分。
但是也不代表他會姑息她,之前父親救已修書告訴了她,陛下的決定,以及今日變出頒出的聖旨。
想到這裏她神色稍霽,道:“來了,便坐下吧。”
鍾諾涵與她對視,各自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娘娘,為何寧嬪妹妹還沒來?”見蘇珝錯坐下,鍾諾涵看了看依然沒有聲響的門外,疑惑的問蘇蔓吟。
聽此一問,蘇蔓吟卷絹一笑,答:“昨夜陛下去了寧華宮安寢,寧嬪自然就會晚一些。”
“哦,也是。”鍾諾涵了然一笑,“寧嬪妹妹舞姿過人,性格可人,陛下本來就較為偏愛她。”
“寧嬪活潑可愛,蕙妃你也蕙質蘭心,賢良淑德,陛下對你也十分疼惜,否則不會再剛入宮那會兒連續一月在你宮內安寢,你不必介懷。”蘇蔓吟喝了一口茶,淡聲安撫。
“臣妾明白,並沒有介懷。”鍾諾涵低頭解釋。
“那就好。”
兩人的對話不輕不重,似閑聊也似有意說與蘇珝錯聽,本以為能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異色,畢竟入宮的人之中除了她,每個人都背後榮寵,不想她卻是一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樣子。
蘇蔓吟正準備說點什麽時候,寧輕妍的聲音婉轉清脆的響起了:“望各位姐姐恕罪,臣妾來遲。”
寧輕妍進門之後就半屈膝行禮,剛承榮寵的臉色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與往日不同,今日她換上了一件櫻粉色宮裙,整個人宛若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清新雅致。
雖然色微顯白,卻遮不過她喜上眉梢的俏麗。
“無礙,本宮知曉寧嬪妹妹辛苦了,快座吧。”蘇蔓吟揮手賜座。
“謝貴妃娘娘。”寧輕妍含笑起身,坐在了蘇珝錯的右手邊。走過去見到蘇珝錯的時候,她忍不住諷刺:“莊妃娘娘真是好命格,即使這樣也能安穩無虞。”
“怎麽,妹妹的意思是說本宮好命,你是賤命?”蘇珝錯反唇相譏,笑得嫵媚。
“你!” 寧輕妍雙目一瞪,怒色上臉,“妹妹無才隻是一階嬪位,但是也知天怒人怨福運止的道理。”
“是嗎?本宮卻也知花枯人遲色不歸的道理。”蘇珝錯輕輕一笑,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蘇蔓吟聽著她的話,知道她是在諷刺她們是以色伺君,會有年來色衰的一天,而她卻是以情奪心,能夠長長久久。
但是還有一種長久,叫做並肩俯瞰,同行一生。
“幾日不見,各位妹妹勝生花嬌,本宮很是欣慰,陛下事務繁忙,希望各位妹妹多為陛下分憂,之後好為我詔月開枝散葉。”
蘇蔓吟說這話的時候,儼然拿出了幾分一國之後的氣派。
“是。”鍾諾涵與寧輕妍二人盡收耳裏。
蘇珝錯卻置若罔聞,側頭看了看已經溢了一地的陽光,緩緩起身道:“既然請過安了,也聊過天了,那臣妾便告辭了。”
“莊妃。”蘇蔓吟見戲還未完就要抽身離開的蘇珝錯,叫住了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多聊聊嗎?你入宮已有些日子了,卻未能承寵,難道你不著急?”
“臣妾為何要急?”蘇珝錯聽著蘇蔓吟半諷刺半威脅的聲音,漫聲回答。
蘇蔓吟一愣,她不在,若是那道聖旨頒出,就少了不少的樂趣了。
隨後輕輕側頭,看了看坐在殿內幾人的表情,看來都得到了消息。秀眉一揚,唇畔妖嬈,道:“難不成娘娘是在等封後的聖旨?”
一語既出,三人同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