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可得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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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珝錯望著被鬼詣緊張照顧著的溫陌君,忍痛抬起手想對白玉容歸搖頭,不想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雲穹一看,便將她放係,讓後者扶著。

    她全身無力,被他放開那一刻幾乎就跌了下去,幸得雲穹動作極快,才將她的腰帶抓住。

    雲穹望著嘴角還沾染著幹涸的血跡的她,心頭瞬間爬過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有點顫動,有點懸心。

    但是見到白玉容歸看似平淡,實則驚濤乍起的眼波,他斂去了自己的那份莫名,將手裏的弓與箭遞了出去。

    蘇珝錯一看,臉色驚慌的想要阻止,卻晚了。

    眼看著白玉容歸接過弓,將箭搭了上去,她臉色大睜,低頭看著下方坐在屋簷之下靜等消息的溫陌君,她揪著雲穹的衣襟,掙紮著推開他。

    雲穹驚訝的望著她,被點了兩大要穴的她竟然能忍得過斷筋撕體,宛若火燒的痛楚,他的目光跟著她看去的方向順去,是因為那個人嗎?

    白玉容歸將冰冷的箭尖對準溫陌君,眼底的殺機一覽無餘。

    蘇珝錯想邁動腳步,不想推開雲穹就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眼看著他手中的弓弦被他漸漸拉緊,箭尖直直的對準了溫陌君,她拚出全力朝著他那邊撲去。

    白玉容歸拉緊弓弦,準備射出之際,便見一隻纖細瘦小的手握住了箭身,他目光一頓,就見到一灼紅衣滾燙般的在前方鋪開,擋住了他所有的角度。

    握著弓的手不自覺收緊,緩緩抬起頭,入眼的便是蘇珝錯乞求用著他的眼神,以及那無聲在臉上蔓延的淚痕。

    他的心猛然膨脹,然後又劇烈收縮,她在哭。

    與她朝夕相處了一年,見過了她頑固的堅強,也見識了她拚命的執著,見慣了她所有棱角鋒芒的樣子,卻唯獨不曾見過這般脆弱的她,這般可憐的她。

    蘇珝錯不知道為何當時就難受得不行,寧可那支箭射進自己的身體裏,也不願它就這樣飛出去,無法阻止白玉容歸她隻能無聲的哭泣。

    “你以為本王狠不下心?”白玉容歸見到她這個模樣,臉色一怒,她的一切如今都是為了溫陌君,這樣的她於他又有何意義。

    蘇珝錯搖頭,她隻是再求他,不是在拿自己在賭。

    白玉容歸見她搖頭,指尖收力幾乎將手裏的弓捏斷,望著她哀傷的眼,他胸口憤怒的起伏,目光再瞥了腳下安然穩坐的溫陌君,隨後再次抿唇一笑,笑容十分冰冷,看不見任何感情,就連顯露於形的憤怒都被他的笑容吞噬。

    “你是不是在告訴本王,你可以為他死?”

    蘇珝錯錯愕的望著他,為他死。

    她緩緩的回首,望著一直緊緊捂著自己胸口的溫陌君,如畫的眉目,溫雋的五官,這是她用了二十年才勾勒出來的幸福輪廓,她是願意的。

    可是回頭望著清美似仙,不現凡塵的白玉容歸,他與溫陌君截然不同,與她的相處亦是刻骨銘心,說是生死相依,命脈相連也不為過,若這世間她無法傷害,無法拒絕,無法不在意的人必然非他莫屬。

    然而現實何其殘酷,兩個重若生命的人被放在了生死的天平上,讓她選擇,這無異於是逼著她去死。

    “告訴本王,你是不是願意為他死?”白玉容歸見蘇珝錯不答話,眼中的殺機轉為了獰狂,聲音破開了溫醇,變得低沉嘶啞。

    一雙溢滿了月輝的眼,清晰的倒影著她的身影。

    蘇珝錯握著箭身的手一下子握緊,他的目光霎時凝住,她望著那隻純黑得箭,將箭尖一步一步送近自己的胸口,卻看不到此刻的他眼中的殺機與獰色正在片片凋落。

    雲穹見到兩人不願退讓的僵持轉為了蘇珝錯單方麵的求死,他驚詫的邁步,想要去阻止,卻在半路停了腳步。

    白玉容歸大怒,五指一收,整套弓弩在他的掌下化為了飛灰,淺色的小細點仿若塵埃漂浮在空氣中,被無形的風漸漸推遠。

    蘇珝錯身子一軟,所有力氣被抽緊,臉色蒼白的往後倒去。

    他大袖一卷,將她淩空帶到了自己身邊,他因為怒將手放在了她脖子上,然而又因為剛剛的那份震駭指尖竟有著讓他都覺不可思議的顫抖。

    隨後一股瀚綿之力在空氣中鋪開,以他為中心的竹林突然被狂風刮過,竹稍東倒西歪偏倒了一片。

    這樣的動靜再瞞不過溫陌君,他立刻起身,就見到綠海翻騰,推波助瀾的竹林上空一道紅藍交疊的身影出現在綠海之中,而旁邊還有一道黑色人影。

    待定睛一看時,便見到白玉容歸藍衣飄渺,不似凡間之人的玉姿傲然的出現在上方,而被他緊緊捏住脖子的便是他一直牽掛的人兒。

    清豔的臉上盡是竭力的蒼白,嘴角還依稀沾染著如紅衣般的豔紅,黑發散亂,因為打濕有些沾粘在了臉頰處,狼狽中帶著一份讓他心疼的虛弱。

    “阿錯。”溫陌君無法自若,大聲喊道。

    他知道白玉容歸有再背後策劃,也知道他與蘇珝錯之間有關係,但是他卻想不到白玉容歸竟然會為難她,而且還將她傷得這般重。

    是他賭錯了。

    “陛下心疼了。”白玉容歸彎唇笑著,一臉無害,說出的話卻格外驚心,“既是這樣,我便給陛下兩條路,一條即刻退兵百裏,不再插手景國之事,另一條,”他的目光驀地溫柔的纏著臉色變紅的蘇珝錯,隨後銳利的看向溫陌君,“便是你的愛妃就此殞命,兩國戰事非滅不休!”

    楚銜玉見到蘇珝錯被白玉容歸捏住了命門,聽著他提出的交換條件,他眉心緊皺,這樣的選擇無異於江山與美人之選。

    鬼詣望著白玉容歸與蘇珝錯,目光尖銳得仿佛要從兩人身上看出某種破綻。

    莫崢見事態嚴重,一邊護著溫陌君,一邊警惕著上方的人。

    寒烈扶著溫陌君,見他的目光落在蘇珝錯身上不曾移開,便知若要看著莊妃死,他於心不忍。

    “一個國家的存亡,豈是一介婦人能左右的,容親王未免太過於高看莊妃娘娘,低估我朝尊貴的陛下了。”站在幾人身後,隱在陰影中的蘇聞在這樣寂靜中突然出聲,說的話讓雙方的人都將目光匯聚在了他身上。

    “蘇聞,給朕退下。”溫陌君見蘇聞出言,雋秀的眉目瞬間蓋冰,聲音不高卻極有威懾力。

    “陛下。”蘇聞見溫陌君一副會答應對方要求的模樣,心頭大驚,隨即屈膝,據理力爭道:“陛下,臣懇請陛下三思,詔月的江山絕不可為一個女子所禍,詔月的百姓亦不能被置於水深火熱之中,陛下慎重啊。”

    鬼詣聽聞蘇聞的話,望著被白玉容歸鉗製在掌下的蘇珝錯,想到這一路的相伴,以及她時正時傾的立場,心頭有些搖擺不定。

    楚銜玉與莫崢各自站在溫陌的前方,緊緊的盯著上方的人人,防止敵方的突襲。雖然上麵的人沒有動過,但是他們知道,對方是個中高手,若他們強攻,自己未必能阻攔,可是警惕絕對不能停。

    蘇珝錯用眼角望著溫陌君,蘇聞的話雖然格外刺心,但是說得也有道理,如今的詔月正背腹受敵,不能為了她而出現動亂,她可做妖妃,卻不可做亡國之妃。

    她對他輕輕搖頭,蠕動嘴唇無聲說了一個“走”字。

    溫陌君聽明白之後,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在月輝下近乎透明。

    “如何?陛下可想好了?”白玉容歸見溫陌君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她,嘲諷一笑,催促道。

    “容親王,你是代表鳳靈與詔月交好的,如今你打破了兩國的和平,還用這般卑鄙的手段逼迫朕就範,若這件事被人傳播出去,世人該如何看待你,又該如何看待鳳靈國,你可有想過?”溫陌君不知道白玉容歸的弱點是什麽,試圖從兩國之誼中尋找突破。

    “嗬嗬嗬。”白玉容歸不甚在意,輕眼看了看他,“陛下以為搬出鳳靈國,容歸就會退縮嗎?容歸心有天下,怎會屈就於一個小小的鳳靈呢?”

    “你既然心有天下,更該心懷天下,事事以民為先,你連自己的名聲都不在意,你還會在意什麽?”溫陌君斥言反駁。

    “溫陌君。”白玉容歸被他激怒,聲音漸漸冷了起來,“本王該怎麽憫懷天下,不用你來教。”

    溫陌君見他動怒,住了嘴,他怕萬一將他徹底激怒,會害了蘇珝錯。

    見溫陌君識相的閉嘴,白玉容歸又笑了起來,笑容堪比風華正茂的明月,“既然陛下這般識時務,那容歸就再給一夜的時間做考慮,若是明日陛下還沒有答案,那麽容歸就要先聲奪人了。”

    說完不等溫陌君出言,他的身子就如風箏般被風帶著往後一退,朝著後方掠去。

    蘇珝錯被他抓著,扯著一同後退,目光不曾離開過溫陌君,眼看著他們之間越隔越遠,她眼底的悲傷漸漸溢了出來。

    雲穹在後,隨著兩人的離去才對著下方的溫陌君高深一笑,之後才展身離去。

    天下與美人,就如熊掌與魚,可得卻不可雙得,若要貪心,那便會被現實懲罰。

    溫陌君見蘇珝錯被白玉容歸帶走,身子一個趔趄,幾乎倒了下去。

    “陛下!”鬼詣慌忙扶著他,卻依然扶不住。

    溫陌君的身子不斷下墜,突然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接著整個人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