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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千年前的青梅竹馬

    我疑惑地看著黑影，再一次發問。“你到底是誰？”

    黑影周圍的黑霧越發濃鬱，粘稠的感覺不斷地蔓延開來，冰下的這個大坑都似乎凝滯住了，動一下，都有些困難。

    我蹙著眉頭，不舒服地摩挲了一下手臂。

    黑影突然轉身，跳出了大坑。

    夜封玄在他動作的瞬間，也隨後跟了上去，隻不過，沒有距離黑影太近，而是隔著幾米的距離，在月光下的冰河上，安靜地對視。

    靜默了一會兒，黑影依然不言不動。

    我皺著眉，實在是想不出來，在這個地方，能遇到誰是認識我的，把腦海中認識的特殊的人過了一遍，還是沒有答案。

    我偏頭看向夜封玄。“他到底是誰啊？”

    夜封玄低頭看著我，眼底眸色晦暗不明。對視了一眼之後，他抬頭看向黑影，聲音低沉。“柳陳舟，你不算見一見月兒麽？”

    “誰？夜封玄，你說他是誰？柳陳舟？”

    我驚愕地蹦出一連串的問題，震驚地看著完全看不出人類模樣的黑影。

    難道，他真的是柳不離的先祖，幫我聚攏了一魄的柳家養子柳陳舟？

    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他現在就是活了一千多年了。

    他身上的黑霧雖然濃重，但並不是鬼氣，他應該不是鬼。如果不是鬼，他怎麽活下來的，一千多年的歲月，他怎麽度過的？

    “你真的是柳陳舟？”我又一次問。

    黑影剛剛聽了夜封玄的話之後，身體就已經劇烈地顫抖著，黑霧翻騰不休。

    這會兒又聽到我的問題，黑霧散去了些許，露出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複雜無比，默默地凝視著我。

    看這模樣，我心裏明白，夜封玄應該是沒有搞錯的，這個人，竟然真的是柳陳舟。

    我心裏有些複雜，柳陳舟為了柳寄月做了這麽多的事情，應該是柳寄月很親近的人，可是，在我的腦海裏，卻沒有他的痕跡。我隻在柳家禁地的時候夢到過一些關於柳寄月的片段，可是那些片段，隻與夜封玄有關，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柳陳舟，並不在我所知的記憶當中。

    我有心想要感謝他，卻覺得，不知道要怎樣措辭才好。

    用柳寄月的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用我的語氣，又覺得太過客套。

    正猶豫間，柳陳舟的聲音響起。

    “寄月妹妹……”

    柳陳舟的聲音很嘶啞，似乎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般，一開口，就像是貼片劃過砂紙，隻是，那語氣中的百轉千回，卻讓人聽了鼻酸。

    這一聲呼喚，就像是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我腦海中的一扇門。

    一連串不屬於柳千月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閃現。

    幼年時的柳陳舟和柳寄月，兩個人結伴練習術法，一起調皮搗蛋，被誇獎是兩個人一起，被懲罰也是兩個人一起。

    少年時候的柳陳舟和柳寄月，雖然多了一點沉穩，但是，柳寄月飛揚的性格卻注定兩個人不會太安寧，雖然是柳家公認的兩個人才，卻總是做出讓家裏雞飛狗跳的事情。

    等到兩個人再大一些，柳陳舟先出門曆練，每次回來都會給柳寄月帶禮物。後來，柳寄月開始曆練，兩個人見的便少了。

    柳寄月又一次出門曆練的時候，遇到了夜封玄。

    腦海中的記憶，紛亂不休地轉了好一會兒，轉的我的頭一陣陣疼痛。

    我捂著腦袋，看向站在冰麵上一團墨汁似的柳陳舟，心底一股莫名的感覺湧起，不自覺地就開口喚他。

    “陳舟哥哥！”

    一聲簡單的呼喚，柳陳舟身上的黑霧就像燒開的水一樣，劇烈地翻攪之後，慢慢地凝實到身體之上，露出了他的臉。

    我按著隱隱作痛的頭，仔細地看著他。

    是我腦海中畫麵裏的麵容，隻不過，清秀的青年此刻多了幾分陰沉，眉宇間一道深刻的痕跡，就像是刀刻上去的一般。

    還有他的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

    他眼裏的情緒那麽深刻，那麽波瀾起伏，可是他的臉，就像是大理石雕成的一般，根本沒有絲毫的變動。

    我蹙眉看著柳陳舟，心裏揪緊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向著他的方向走過去。

    “陳舟哥哥，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這麽多年，你是怎麽活下來的，你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態？”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我急切地看著柳陳舟，想要知道答案。

    他卻一步步地後退著，隨著我的問題，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似乎我不是在問問題，而是在向他投擲一根一根的標槍，紮得他步步後退。

    “寄月妹妹，你不要再問了！”

    沙啞的聲音嘶吼，這樣的聲音，跟腦海中的爽朗關愛的聲音截然不同，提醒著我和柳陳舟，歲月已經流走太遠太遠，我們都不再是曾經的模樣。

    我頓住腳步，怔怔地看著柳陳舟。

    “寄月妹妹，我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這麽多年，就是想要集齊你的靈魂，讓你能夠重新轉世成人。一千多年了，我才集齊了你的一魄，我真沒用。還好，還好有人幫你，讓你能夠重新轉世為人，也算讓我了了心願。”

    我眉頭皺起來，從柳陳舟的話裏聽出了不祥的味道。

    理智上，我對柳陳舟並沒有太深刻的感情，可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我卻突然覺得很難過。

    就好像，風落白給我的感覺那樣。

    風落白是柳千月的哥哥，柳陳舟是柳寄月的哥哥。

    此刻，心裏的感覺，到底是柳千月的，還是，正在漸漸蘇醒的柳寄月的？

    我迷茫地看著柳陳舟，隻覺得一顆心在矛盾中糾結，自己都理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寄月妹妹，看到他對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不枉費你千年之前背叛家族。以後，你要好好的跟他在一起，知道麽？”

    我用力地一咬嘴唇，不讓心裏的糾結再困擾我。

    不管我是柳寄月，還是柳千月，至少我清楚一點，對於親人，都不會放棄。

    “陳舟哥哥，我不想聽你說這樣的話。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狀態，我們一起想辦法，讓你重新恢複過來。”

    柳陳舟目光複雜地看著我，搖頭。

    “寄月妹妹，我雖然不如你有天賦，但是這麽多年下來，柳家的術法都已經精通，還學了很多其他門派的術法，正的邪的我都有接觸，所以才能這麽不人不鬼地活到現在。不用為我費心了，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我累了。”

    柳陳舟說著，身邊的黑霧又一次翻湧起來，這一次的翻湧，卻是不斷地向著周圍散開來。

    黑霧越散，越是淡薄。

    我皺眉，驚悸地看著他，心裏有種預感，如果黑霧散沒之後，柳陳舟這個人，估計也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陳舟哥哥，不要！”

    我驚恐地大喊，快速地向著柳陳舟撲過去。

    柳陳舟對著我一笑，身形一閃，就離開了很遠，隔著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我。

    聽不到他沙啞的聲音，再去看他的時候，又是腦海中清秀愛笑的模樣。

    “寄月妹妹，一千年了，我活得太久太久了。柳陳舟這個人，已經不是你熟悉的陳舟哥哥，他已經黑暗，齷齪，肮髒，不配做你的陳舟哥哥了。寄月妹妹，能再看到你，我已經滿足了，你要好好的，不要再像千年前那麽傻了……”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來，我傻傻地看著柳陳舟。

    他身上的黑霧已經徹底散去了，露出來的，卻不是人的模樣。

    他的腦袋還是柳陳舟，可是，從脖子往下，卻已經不是人的軀體，而是一個粗壯的木樁，木樁下樹根虯結，一根根根須，就像是有生命一樣，不住地晃動著。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才在腦海中想起的柳陳舟，曾經青梅竹馬的哥哥，長身玉立的青年，這會兒卻是這樣一副姿態？

    難道，這一千年，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麽？

    柳陳舟一直在盯著我看，似乎被我的震驚刺傷了，樹根上的根須一陣扭動，全都向後藏去。他的眼眸裏寫滿了悲傷，聲音也苦澀難當。

    “寄月妹妹，嚇到你了是麽？對不起……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說已經活夠了吧，這樣的模樣，死了，比活著輕鬆。我真的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一樣黑暗，永遠看不到光明，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好在，我可以死了，真好……”

    我搖頭，震驚地搖頭，眼淚紛紛如雨落下。

    這一刻，我已經沒法分辨心裏的情緒是屬於誰的，我隻知道，我很難過，我不想看到柳陳舟就這麽死去。

    如果他就頂著這副身軀尋思，這輩子，我想，我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陳舟哥哥，你別尋死，我不讓你死，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我們一定可以讓你恢複正常，你給我時間，你給我一點時間……”

    柳陳舟悲傷地笑著，安靜地看著我，輕輕地搖頭。

    我瘋了一般搖頭，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唇，頹然地跪倒在地上。

    “傻瓜！”

    一聲無奈的輕歎，我的腰背一雙大手攬住。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夜封玄，驚喜地抓住他的手臂。

    剛剛太震驚太沉痛，內心又因為兩種情緒而混亂，我竟然忘了夜封玄就站在我身後，做我最堅實的後盾。

    這會兒他主動出聲我才想起來，趕緊死死地抓住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夜封玄，救救他，求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