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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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丫鬟生的賤種,怎地不去死!”

    傅阮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自混沌中一睜眼,便是這樣的情形。

    還未來得及看清這地界,她的頭發便被狠狠揪起,拉扯的力道極大,撕扯著頭皮往上拖,尖銳的疼痛順著神經傳入四肢百骸。

    克製不住地,傅阮眼裏湧起了生理鹽水,常年受傷的條件反射,她順著力道把頭微微上仰緩衝疼痛,同時,手指蜷握著朝後胡亂虛抓了抓,準備掙開鉗製,卻無奈身子力氣太小,還是毫無防備地被拖著撞向書齋地麵。

    即便地上鋪了地毯,竟還是有沉悶的響聲傳來。

    “咚――”

    傅阮不由地狠狠地皺了下眉頭,咬緊嘴唇,平眉蹙得能夾死個蒼蠅,渾身生疼著,腦袋更是被那一下砸的發昏。

    艸!真他媽的疼!哪個混蛋下的手!

    傅阮眯了眯眼,麵頰被迫貼著地麵,是極屈辱的姿態。等緩過那陣疼痛暈眩,她抬起頭來,眉眼微不可察地上挑,看著死人一般地盯著還揪著她頭發的人,冰冷的眼底,湧起了一絲邪肆的黑氣。

    身體久違地恢複了知覺,手掌下壓著的地毯,繡紋凸起,隱含的金絲硬邦邦地墊著掌心,有些澀然。傅阮伸出手,緊緊捉住那隻剛剛抓著她的胳膊,冷冷地看過去。

    麵前,是一副極陌生又熟悉的麵孔。

    還十分稚嫩的傅綸!身材有些微的圓潤,麵相卻很好看,眉毛很峭,眼睛濃黑,極有神采。瞧著,約莫十三歲左右,他的眉宇已經依稀可見之後的俊俏模樣。

    傅阮已經近十年未看見他這個模樣,乍一看,瞳孔狠狠一縮,隻覺得怪異而違合。

    轉了視線移向四周,這下才看清所處的地方,這是傅家隻允許嫡係嫡子進入的書齋――子午書齋。書齋哪裏都可以有,但這一間尤其不同,它收錄了各樣幾乎絕世的古籍殘本,收藏之豐富,文獻典籍之珍貴,天下難尋!

    這個時代,文化被士族壟斷。世家有自己的家學條件,他們占據著書文典籍,把控著印刷和文學傳播,他們有資本,可以撐得起一個真正的文化氛圍。

    世家裏,子弟進學,享士族教育,他們隻覺這樣的環境平常如吃飯喝水,見怪不怪。但卻不知,那些庶族,為求這樣平常條件的十分之一的待遇,就得付出多少心血!

    所謂熏陶和底蘊,就是如此。

    前頭刻了的書桌,牆角的,牆上掛的書畫,與她記憶裏一模一樣,分毫未變。

    “係統!”她沉沉喚著。

    這情形太過詭異,她傅阮隻在十二歲和十三歲兩年進過這間子午書齋。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當年,她憑著幾篇策論得了隻教導傅家嫡子的那位齊師傅的大加讚許,後來,就被她那個渣爹特許進書齋為二少爺傅綸做伴讀。

    那策論怎麽被齊師傅瞧見,又是怎麽傳入了渣爹耳裏,自然是她的手筆。但那時,她所謀劃的,是十年來第一回顯於人前的機會和資源,她要正名,她要謀家族的重視。

    她卻沒有猜到,渣爹肯直接允她入子午書齋。這裏,是她的起點,她記憶猶新,絕不會記錯。

    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這裏,是十年前的姑蘇傅宅。你要的活著,我以為,你該滿意才是。”

    那隻所謂的禍國係統,倒沒躲避和敷衍,直直對上她的疑問,坦白地回道。

    仍舊是它那毫無波動,泰山崩於前而不改的平平之音。話語更是帶著幾分冷酷和不近人情。不知是不是錯覺,傅阮卻分明從它平穩而又冰冷的聲音裏,聽出了莫名的挑釁。

    傅阮定了定神,看著這熟悉的一切,昨日種種在眼前烏溜溜閃過,走馬觀花般讓人迷怔。但不例外的,那些記憶,盡是痛苦晦澀,沒幾件是讓人開心的,淒慘一如她的身死。

    她停頓了一瞬,傅綸卻仿似被她反抗的動作激怒,奮力一推推開她,鬆了她的發,手裏又不知怎地摸索到那塊摔下桌子的研磨硯台,分毫不歇地就要砸下來:

    “嗬,你還敢還手了,果真進了書齋得了師傅的誇獎就張狂起來了,你算個什麽,給我提鞋,你都不配!”他的麵容扭曲著,表情既是忿恨,又是痛快,嘴裏極盡侮辱輕蔑,額上青筋直冒,眼角赤紅著,如入魔障。

    傅阮看過許多人這副模樣,心裏知道,這是服了太多五石散的緣故,神經太過興奮,顛癲狂狂,就像傅綸,如今已經快失了理智了。

    但不同的……傅綸似乎格外嚴重。

    這副情形一刹那間勾起了傅阮的記憶。不過一瞬,傅阮便忽地明白了這是十二歲的哪一段日子,她看著傅綸,眸子裏的殺氣忽地更濃重了些。

    這是你自個碰上來的。傅家欠我的,就從你開始還吧。

    “二哥!二哥,你怎麽了?!”

    傅阮一瞬間換了神色,麵上憂急難掩,朝著傅綸就撲了過去,眼疾手快地雙手一把握住他拿的硯台,裝作沒攔住的模樣順勢朝著自己的額頭一磕,她熟知穴位,挑了最安全的地方,鮮血冒了出來,片刻就糊了一臉,看著嚴重非常。

    她卻沒有去呼痛和抵擋,手上張牙舞爪地抱著傅綸,八爪魚一般緊緊纏著,這般弱小的身子,竟真的纏地傅綸動彈不得,傅阮嘴上依舊擔心地喚著:

    “二哥!二哥!”

    聲音淒厲,泣血一般,幾乎都是嚎叫出來的。不知情的聽了,還以為傅家二公子怎麽了。

    傅綸被這聲音唬住,忽地覺得手上一陣刺痛,指尖一抖,硯台掉落,發出‘當――’的一聲,他身子晃了晃,二人雙雙墜地,傅綸在底,背部砸在地上,更是被生生壓地喘不過氣來。

    “你們幾個是死的不成!二哥都這樣了,快來幫我!二哥若是出了事,你們就等著被夫人打殺了吧!”

    旁邊幾個小廝被她嚇到,七手八腳地圍上去,這才看見傅綸麵上怪異的紅色,除了那紅,還有些青白,表情也陰厲扭曲地緊,狀如鬼厲。直視過去,簡直駭人。

    “你!”傅綸指著嘴上還怒吼著卻仍舊死死壓著他的傅阮,哆嗦了半天,話未說完,眼皮子一翻,就暈厥了過去。

    傅阮瞧著,不屑地在心裏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收了指尖壓在傅綸頸上的力道,轉過頭來,又狠狠朝著那幾個呆愣著的小廝怒喝:“早讓你們快點!還不去請大夫!”

    有機靈的,小跑著就一溜煙沒影了,剩下的那幾個小廝卻目光閃爍著,不願上前。

    二公子人事不知,他們接近了,以後真出了什麽事,如何向夫人交代!他們是底下莊戶上的孩子,有幸被挑來做小廝,忒的有臉麵,但夫人的手段……

    想了想前幾批伺候不周的那些下場,更是打了個寒戰,心裏發寒。

    傅阮冷眼瞧著,更是覺得譏諷,傅二公子‘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出了事卻連主子都不願接近,當下也不客氣,從傅綸身上爬起,不經意間還踩到了傅綸的手指,她也沒在意,隻看著那幾人冷笑:

    “莫非,你們還指著讓我背黑鍋,”

    傅阮的神色冷硬如冰,麵龐還帶著幾分少年的稚氣,但她的眼神,一反往日的和軟,忽地深邃起來,暗沉地帶著幾分犀利的攝人壓力。往日懦弱忍讓的氣質全無,隱隱散發出的強烈氣場卻生出了幾分讓人眼皮直跳的氣勢,配著她的麗色,直勾勾的奪魂攝魄。

    她的額角有血色暈染,本是慘烈,但如今,竟有了幾分張揚陰寒之意。

    那幾人微垂下了頭,不敢去瞧她。

    傅阮捏著衣袖擦了擦指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傅綸,撇了撇嘴,冷冰冰地道:

    “你們也忒天真。夫人對二哥,那真是捧著怕摔,含著怕化,你們是近身服侍的,又在現場,你們以為,你們逃的開嗎?”

    說罷,她就站定了身子,垂著眉眼一副事不關己的風輕雲淡。半絲不見著急。

    她不著急,自是有人著急。

    過了半響,小廝中有一個小頭目,在小廝裏頗有信服力,叫芹羌的,皺著眉思慮許久才抬了腦袋看過來。正對上她眼底的冷漠,顫了顫心神,握著拳頭走上來,在她身前兩步處停下,忽地拱手一禮,孤注一擲般決絕:

    “三公子說的是,但憑吩咐。”

    傅阮抬了抬眼,倒是仔細瞅了他半響,這個人……眼色倒好,真會審時度勢,也真是個果斷性子,她喜歡!

    “好說。”

    “叮――恭喜宿主獲得第一個信仰力小天使,離禍國之路進了萬分之一步。”

    ……

    【小劇晨

    係統:宿主……你老實說,傅綸是不是被你壓暈的!

    傅阮:厲害了,我的係統!你竟然還有智商這玩意!

    某阮回答完,又忽地想起了什麽。

    指尖一挑,邪魅一笑:係統君,你高冷冷酷酷帥的馬甲要掉線了!

    係統惆悵臉:媽蛋!王八蛋王八蛋傅阮你不是人,拖欠我信仰力不還,還揪掉了我的馬甲跑了!

    嚶嚶嚶,強憋著自己跳脫呆萌的屬性不被發現我容易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