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傳家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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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陽光明媚。

    楊夜從學院回來,走進小院時,看到奶奶正佝僂著身子,在角落裏劈著柴火。

    她手中握著刀,額頭上流著汗水,似乎異常吃力。

    “奶奶,你進屋休息,以後這些事情我來做就行了。”

    楊夜連忙把書包放在一旁的竹椅上,過去奪過了她手裏的刀。

    此時,他方看清楚了手中的刀。

    這是一柄彎刀,薄若蟬翼,長一尺有餘,猶如一輪懸掛在柳梢的新月。

    然而,整體模樣,卻是慘不忍睹。

    刀身鏽跡斑斑,刀刃缺了三個小口,刀柄也是殘破不堪。

    就像哪家扔在垃圾堆裏的東西,被奶奶撿了回來。

    “奶奶,咱們不是有砍柴的刀子麽,怎地用這柄破刀呢?”

    楊夜看著手中的彎刀,皺起了眉頭,準備直接把它扔掉。

    大寧看了那柄彎刀一眼,淡淡地道:“破是破了點,但是還能將就使用。”

    頓了片刻,她冷淡地看著楊夜,緩緩道:“這柄刀……叫烈日,應該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什麽?”

    楊夜聞言,吃了一驚,有些愕然地看著她。

    記憶裏,似乎從來就沒有父親的消息,也從未聽奶奶提起過。

    他隻知道,他是奶奶撿回來的。

    除了奶奶,沒有任何一個親人。

    “當初撿你的時候,繈褓裏,還有這柄破刀。一張紙條寫著兩個名字,一個你的,一個是這柄彎刀的。”

    大寧目光看向遠處的天空,似乎在回憶著那年的事情。

    楊夜怔怔地撫摸這手中的彎刀,暗暗道:能夠把它的名字和我寫在一起,看起來,這柄彎刀,對我來說,並不簡單。

    或許,是我可以找到父親的最重要的東西。

    可是,為何它這麽破舊呢?

    輕輕摩挲著手裏的彎刀,粗糙冰冷,材料陌生,看不出任何端倪。

    “算了,既然關乎我的身世,可能就隻是一個普通的信物而已,我隨身帶好就是了。”

    楊夜看了片刻,看不出頭緒,隻得作罷。

    大寧從屋裏拿出一個皮製的黑色刀鞘,扔給了他,道:“這是我昨日去街上訂做的,你掛在身上吧。”

    “謝謝奶奶。”

    楊夜見這刀鞘光滑柔軟,屬於上等皮製,心中頓時一陣感動。

    他把破舊的彎刀插了進去,掛在了腰間,長袍一擋,誰都看不出來。

    身為文士,他已經具備了在城裏攜帶刀劍的資格,所以就算別人看出來,他也不怕。

    中午的飯菜,依舊是兩菜一湯。

    奶奶在屋裏休息,他一個人吃。

    記憶中,奶奶似乎從來沒有和他一起吃過飯。

    對於他的許多問題,奶奶也從來都是緘默不言。

    不想回答的,絕不回答。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他便開始修煉《扮豬修武訣》。

    時間,緩緩而過。

    ……

    唐府,裝飾奢華,氣勢宏偉。

    唐景天身為襄洲城的督察官,監督著城裏的一切動向,對駐紮在城外的軍隊,有調動指揮權,實際權力,可比城主。

    並且他本身就是修文者,修為已經到了文相後期的境界,和襄洲城的城主相交十餘年,關係極好。

    在襄洲城中,他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今日,他忙罷事物,剛回到府中,便見管家興匆匆地奔來,大聲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小姐成為文士了!”

    “嗯?成為文士?”

    唐景天一聽,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道:“早上走的時候,不是連文氣都還沒有感悟嗎?怎地這麽快就成為文士了?”

    那管家躬身垂手,老臉上溢滿興奮,道:“夫人猜測,可能是小姐平時用功積累,突然厚積薄發吧。”

    唐景天搖了搖頭,道:“厚積薄發倒是有可能,但是一下子成為文士,恐怕不是那麽簡單吧,想必雨兒有了自己的機遇吧。她人呢?”

    “小姐正在房裏發呆,也不吃飯,夫人叫她她也不理,神情有些恍惚。”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哦?看來上午在學校,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啊。”

    唐景天聞言,眼中精光閃爍,轉身向著女兒的房屋行去。

    不多時,來到了唐馨雨的閨房。

    唐景天輕輕敲了一下門,柔聲道:“雨兒,開下門,爹有話和你說。”

    片刻,“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唐馨雨亭亭玉立,出現在了門口,隻是一雙眸子裏,卻是帶著一絲茫然。

    “聽說你隻用了一個上午,不僅感悟了文氣,還成為了文士,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景天看了她一眼,問道。

    唐馨雨低下了頭,沉默不言。

    “進屋吧。”

    唐景天四處掃了一眼,進了屋,順手關上了房門。

    “當然,這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說,不過爹想知道有沒有人別有用心。你稍微說下事情的大概吧,至於具體的人,可以不說。”

    他背負雙手,看著女兒的房間,語氣平淡,不想給她增加壓力。

    “爹,其實……其實事情沒有您想象的那麽複雜。”

    唐馨雨遲疑了片刻,低聲道。

    “哦?那你就說說吧,看你的樣子,似乎正在為這件事兒煩惱,說不定爹可以幫助你。”唐景天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道。

    唐馨雨苦笑一聲,梳理了一下腦中有些紛亂的思緒,緩緩道:“其實女兒的突破,主要是看了一首蘊含文氣的詩,並且……”

    “蘊含文氣的詩?”唐景天聞言,頓時一喜,道:“你去學院的藏文閣了?並且什麽?”

    唐馨雨搖了搖了頭,眸子緊緊看著他,壓低聲音道:“並且……那首詩,是原稿……”

    “什麽!原稿?”

    唐景天一聽,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些荒誕地看著她。

    隨即,他心中一顫,臉色陰沉道:“你付出了什麽代價?身體……或者……”

    “爹!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唐馨雨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誤會了,臉蛋一紅,嬌嗔道。

    “到底怎麽回事?你趕快說清楚!”

    唐景天見女兒的反應,心中微鬆,卻是更加驚疑不定起來。

    唐馨雨聳聳肩,伸手從懷裏的貼身處,拿出了一張文紙,道:“我的新同桌隨手送我的,並且是當著我的麵,親手寫的。”

    “這難道是……是那首讓你一躍成為文士的詩?不可能吧?”

    唐景天接過文紙,聲音有些不自然。

    “您看看再說吧。”

    想著楊夜送詩的隨意模樣,唐馨雨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

    唐景天快速打開文紙,定眼看去,喃喃念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贈班長,楊夜作。”

    “雲想衣裳花想容……雲想衣裳……”

    正在唐景天目光愈來愈亮,重複念叨之際,那張文紙突然光芒爆射,一股精純的文氣猶如潮水般,奔湧而出!

    整個房間,光芒璀璨,文氣滾滾!

    唐景天全身一震,骨骼劈裏啪啦一陣脆響,全身文光四射,耀眼奪目!

    “轟”地一聲,他體內突然炸響,整個身子徒然拔高,足足高了三寸!

    唐馨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滿臉震驚。

    “哈哈哈……雨兒,爹終於突破瓶頸,開始觸摸到文將的法門了!哈哈哈……”

    唐景天滿臉亢奮,再也顧不上督察和父親的威嚴,捧著手裏的文紙,仰麵哈哈大笑起來,模樣極為癲狂。

    “爹……”

    唐馨雨看著他的模樣,有些擔憂起來。

    “雨兒!”

    唐景天大笑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抓住女兒,把手裏的文紙塞在了她的手中,激動道:“這是一首極為珍稀的文詩,全襄洲城沒有一件可與其相比!這首詩你千萬藏好,可作為我唐家傳家之作品,以供後世子孫修煉文氣!”

    “傳家作品?”

    唐馨雨一聽,忽地感到有些滑稽。

    這首詩好像隻是楊夜那小子,隨手亂寫的吧,她還差點把它丟掉了呢,現在竟然轉眼間變成自家的傳家之寶。

    “這也太……”

    她苦笑一聲,卻見爹爹滿臉凝重,看了她手裏的文紙一眼,一把又搶奪了回去,滿臉緊張兮兮的模樣。

    “雨兒,此詩非同小可,你年齡太小,不能隨便帶在身上,先交由爹爹保管,待你成年了,爹爹再還給你。並且這張文紙,屬於最劣質的,爹要用極品材料把它保存起來……”

    唐景天滿臉興奮,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口,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文紙放在了懷裏的貼身處,匆匆出了房門。

    甚至忘記了喊女兒吃飯。

    唐馨雨看著平常鎮定泰然的爹爹,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好笑起來。

    香閨中,靜無聲息。

    待想到寫下那首詩的少年時,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心中忽地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滋味。

    “楊夜啊楊夜,我似乎……愈來愈看不清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