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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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文釗與妖夢走進村莊,沿著又長又直的街道前進。
    紅月就在頭頂。
    文釗覺得這個村莊實在很美,街道平坦寬闊,房屋整齊。每一家店鋪的店麵遠比香霖堂要精致得多。
    盛夏夜晚的風很涼爽,但沒有人出來乘涼。現在早已到了睡覺的時間。
    子時,本就是人類最虛弱的時候。
    他們走得並不快,目的地卻是早已確定。
    現在還亮著燈的,除了麵向妖怪開的酒店以外,就隻有妖怪的家了。
    住在村裏的妖怪並不多,房屋最特別的就是上白澤慧音的“寺子屋”。
    寺子屋就是私塾,也是慧音在一年前為村裏的小孩開設的學堂。講述的課程便是幻想鄉裏人類的曆史。
    同時,慧音也是少數能住在稗田家附近的妖怪。
    稗田家儲存著幻想鄉裏幾乎所有的資料,曆史方麵更是囊括妖怪與人類的所有內容。但即使如此,負責編撰幻想鄉曆史的阿禮之子也會在多方麵尋得慧音的幫助。特別是現在的稗田阿求,由於年齡尚小,更是需要知識淵博的慧音幫助才行。
    慧音在村莊裏受人尊重,一方麵也是因為她和稗田家聯係深遠。
    文釗輕敲兩下門。
    開門的是一個成年女性。
    藍白色的樸素布衣,一頭白色長發,再配上四四方方的尖頂帽,卻是如私塾先生一般富有文學氣質。
    這身打扮十分普通,但隻要與她聊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對不起,打擾了。”
    兩人緊接著就是一次鞠躬。
    文釗道:“上白澤老師,你好。”
    慧音道:“劉先生,你好。”
    她的表情好像永遠都是嚴肅的。
    慧音道:“恭候多時了。這麽晚了,能從神社來到這裏,我也就放心了。”
    她又看著妖夢,皺眉道:“這位就是魂魄小姐?”
    妖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實在抱歉,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慧音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冷冷道:“還不行。”
    “為什麽?”
    慧音什麽也沒說,隻是盯著妖夢的左手。
    她突然從衣服裏拿出一副卷軸,又拿出一支毛筆。
    手卷並沒有被打開,毛筆也沒沾墨水。
    她拿起毛筆隨意在手卷上畫了畫,然後就收起來了。
    她依然麵無表情,道:“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這次奇怪的是文釗:“剛才為什麽不行?”
    慧音瞥向妖夢,道:“你應該問她。”
    文釗轉頭看向妖夢。後者捂著手一臉驚訝。
    她手上的潰瘍已完全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沒有人知道那傷是如何消失的,除了慧音。
    文釗笑了笑,道:“這裏並不是決鬥地,如果老是在意這些事的話,天就要亮了。”
    慧音沉下臉,道:“既然隻約你們在這裏,就說明剩下的事隻有兩個人才能知道。”
    妖夢笑道:“我們這裏剛好兩人。”
    慧音冷冷道:“我所說的兩人是你和我。雖然你是幽靈,但也隻算一個。”
    妖夢道:“我最多隻能算半個。”
    慧音道:“半個也是一個。”
    妖夢沉默。她總不能去和剛剛才幫過她的人打一架。
    所以她隻能沉默。
    文釗道:“我說過,為了確保公平,決鬥地點我也不能知道。剩下的,妖夢你就自己去吧!”
    慧音道:“看來你比較聰明!”
    血紅的月亮照著大地。
    天地間仿佛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文釗目送她們走進竹林,突聽有個人輕輕道:“休想把我們抓走!”
    文釗霍然轉身,沒有一個人。
    他又朝四周望了望,隻見遠處竹林中有人影閃過。
    竹林中居住的應該隻有兔妖,所以剛才的人影很可能就是兔妖。
    果然,他看見了。
    但他卻不認得那個正在用雙眼狠狠瞪著他的兔妖。
    這隻妖怪並不是他一直尋找的因幡帝,也和普通的妖怪兔不一樣。
    她穿著製服和短裙,打扮很有現代氣息。
    她的眼神卻很凶,又凶又紅。
    文釗卻不想找麻煩,所以他立刻轉身,匆匆走向尚未關門的酒店。
    忽然間,一隻手從街道旁的一家酒店伸出來,拍了拍他的大腿。
    “你終於和她們談完了,實在太慢了!”文釗先看見一對長角,再低頭,才見著一個比他矮得多的小女孩踉踉蹌蹌地從店裏走來。竟是伊吹萃香。
    文釗笑了笑,道:“想必伊吹小姐一早就在這裏了吧?”
    萃香大笑。她看起來是小女孩,卻手不離酒,而且力氣極大,精通聚散之術。很少有人能看得出她就是當年統治妖怪山的四天王之一。
    她拍著文釗的背,笑道:“好久都沒來過地上,現在不僅可以喝到村裏的酒,還可以看見她們打架,當然要一早就來了呀!”
    文釗淡淡道:“你是不是想找個機會再和她們鬥一鬥?”
    萃香也不生氣,迷迷糊糊道:“打架你們又鬥不過我,我也不想和你們騙人撒謊。若有人要找我喝酒,我倒願意奉陪。”
    文釗也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打架喝酒我都不會。”
    萃香笑道:“沒關係,你馬上就會喝酒的。”
    文釗道:“為什麽?”
    萃香突然睜開眼睛瞪了他一下,道:“因為你想讓我告訴你決鬥的地點。”
    文釗歎了口氣,苦笑道:“伊吹小姐,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喝醉?”
    萃香搖晃著腦袋,道:“最近一次清醒,大概……八百年前吧!”
    文釗笑道:“沒想到即使醉了,記憶力也這麽好。”
    萃香道:“酒這麽好喝,我為什麽又要清醒?”
    文釗歎了口氣,道:“伊吹小姐雖然不撒謊,但實在狡猾得很。”
    萃香道:“因為我比你活得久。”
    文釗道:“哦?”
    萃香笑道:“你如果活了這麽久,就應該至少知道一點。不要浪費這麽多時間,問一些根本不必問的事。”
    她突然放下酒葫蘆,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眼神更是一改之前的懶散,死死地盯著文釗。顯然,她是想問些問題。
    “明天那一戰,你究竟是想幫哪一邊?”這本應該是很多人都想問的一個問題。若真的能從文釗口中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就能知道他之後的打算。
    “伊吹小姐還真是狡猾啊!”萃香仿佛看見文釗歎了口氣。
    “但我卻不妨告訴你。”文釗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我兩邊都在幫!”
    “為什麽?”萃香臉上醉意全散,就像從來沒喝過酒一樣。
    “無論她們誰勝了,對我都沒有好處。”文釗想了想,道,“所以我才找你幫忙。”
    萃香道:“幫什麽?”
    文釗道:“你能不能去把這句話告訴那幾隻妖怪?”
    那幾隻妖怪,指的當然就是他們都認得的朋友。
    “哪句話?”
    文釗忽然奪過萃香的酒葫蘆,喝了一大口。他笑了笑,道:“你今天累不累?”
    萃香想了想,道:“我?說起來,確實比起平時,頭更暈了點。”
    文釗捂著頭,他好像已經醉了,道“你應該少喝點酒,頭就不會暈了。”
    萃香道:“今天比平時喝得少。”
    文釗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對了!順便告訴斯卡蕾特小姐和?d夜。如果不想我為收屍的話,就來救我。”
    萃香怔了怔,道:“你要幹什麽?”
    文釗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這些事都很簡單吧?”
    萃香歎了口氣,道:“不難。但我原本隻是來告訴你決鬥地點而已,畢竟已經跟了她們那麽久了。”
    文釗道:“那點小事已經無所謂了,告訴瑪格特羅依德小姐吧!”
    關係到幻想鄉安危的決鬥竟突然被他說成了小事。
    他愣了很久,忽然道:“這件事更重要,而且我本來就沒有必要知道她們的決鬥地點。”
    萃香皺眉道:“那你想知道什麽?”
    文釗笑道:“今晚的月亮是什麽顏色?”
    萃香仰頭,月亮就在頭頂。
    “紅色。又怎麽樣?”
    沒有回應。
    文釗已經閉上眼睛,躺在了地上。
    他隻喝了一口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萃香皺眉,喃喃道:“你一定瘋了。”
    她實在想不通文釗為什麽會讓她做這種事,她隻知道一件事——文釗絕沒有瘋。
    深夜。紅月。
    竹林把月光從幾片竹葉上撣落在地。
    現在正是人類酣睡的時刻。
    文釗醒來。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原本他是睡在村莊的,現在四周卻一片空曠。
    他沒有看見蕾米莉亞和?d夜,萃香也不在附近。
    ——難道說,在睡著的時候被人帶走了?
    ——若是妖怪搞鬼,為什麽又不傷害他?
    這些問題他都已經沒有時間再想。因為他看見了一隻妖怪。
    準確來說,他看見的是一雙紅眼和一對兔耳。
    文釗看見她,竟似突然發愣。
    她就是剛才的那隻兔妖,卻和之前好像有些不同。
    至於區別在哪,他並沒有去想,也不願去想。
    那隻兔妖一瞬間又竄入竹林中,不見了。
    文釗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去把那隻妖怪抓起來,做成火鍋回去和靈夢一起吃了。
    他全身都在發抖。
    不是因為深夜寒冷,而是因為一股莫名的興奮。
    在樣的深夜,一個年輕男人若是在野外看見一個美麗女子,他一定會興奮。
    走向文釗的並不是那隻兔妖,而是一位少女。
    她的劉海剪得剛好齊眉。
    黑色長發沒加任何修飾,瀑布般瀉在身後。
    深色的裙子上麵繡著金色的梅竹,卻又完全拖在地上。這種打扮,就像古代的皇宮貴族。
    “哎呀,原來是你。之前因幡給我看報紙時我還不信,直到我看見上個月的月亮……”
    她的聲音很尖,也很細。
    “月亮?”
    文釗話音剛落,這個少女已經輕輕地走到他麵前。
    若僅僅如此,文釗是絕不會有任何表現,反而會加深警覺。
    但他現在卻全身發抖,滿頭大汗。因為這個少女遞給了他一支箭。
    二尺長的木箭,白羽,鐵鏃。
    ——她為什麽會給他一支箭?
    少女道:“就像花瓣一樣散開的月亮。可惜,也如花之榮華一樣短暫。”
    萃香確實曾把天空中的月亮打碎過。
    文釗握著木箭,握得很緊,勉強道:“因為花開短暫,所以才會有賞花這一項全民風俗嗎?”
    少女皺眉道:“全民?而且梅花的話已經凋落,夏天也沒什麽花……”
    文釗忽然笑了起來,道:“不,有花。而且我很想賞花……”
    他用這隻箭插進少女的胸膛。
    噴出了花。
    他想賞的既不是梅花,也不是櫻花。
    血花!
    少女倒在血泊中。
    文釗愣住了。
    一聲槍響。
    子彈就打在文釗大腿上。
    於是他也倒在了地上。
    文釗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自己為何突然把那少女殺掉?
    ——那個少女給他一支箭,難道就是為了讓他殺?
    文釗沒有再想下去。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思考這些問題了。
    槍聲是從他的前方傳來的,並不太遠,竹林深處有一個人影。
    文釗看見,那個人影正慢慢向他走來。正是一直監視他的那隻兔妖。
    很顯然,子彈就是她發射的。
    ——她怎麽會有子彈?
    ——幻想鄉裏怎麽會有子彈?
    他再一轉頭,剛才那少女的屍體已完全消失。插在她胸口的木箭也消失了。
    但是地上的血還未幹,濺在他衣服上的血也還在。
    一個人的屍體為何突然就不見了。
    難道,屍體會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