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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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故事
吃飯的時候,遇上一位醫生,又紅又專還會講故事。
他當年援疆,剛去就遇上個棘手事,當地一個很有威望的老人重病,已經昏迷了,大口呼吸,肌肉痙攣。
當地什麽醫療條件都沒有,開胸,上呼吸機,都不可能。
他兩手空空,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說找張報紙來。
當地人當他是個巫醫,但也沒別的辦法了,“什麽樣的報紙”
他想了下說,那就當天的機關報吧。
有人飛奔著買了張嶄新的來。
他從裏麵還挑一下,挑出張頭版,卷了一個錐筒,擱在老人臉上,罩住他的口鼻。
大家都等著,五六分鍾後,老人開始正常呼吸,一小時後已經能夠說話了。
親屬們撲通跪了一地叫神醫,我們一桌人也聽傻了。他說病人其實是呼吸性堿中毒,因為快速呼吸,把體內酸性的二氧化碳過度呼出了,所以罩個紙錐子,相當於把呼出的二氧化碳部分回吸,就好了。
我問他:“你為什麽要機關報”
他一笑:“紙好,硬。”
後來他治了很多病,被稱為新疆人民的一盞神燈。維族大媽治好病,感激地握著他的手:“一定要向□□他老人家帶個好。”
他誠懇地說:“大媽,現在是第三代領導集體了。”
我有天半夜想起這對話,笑得直抖。
他說一輩子沒碰到過醫療糾紛,他手下的科室也沒有,我聽著不信。
他一笑,說一故事,說手下有位同誌,一輩子看的都是老年常見病,最年輕的患者也八十了。有一次不知道怎麽,來了一個姑娘看病,兩人又聊又笑,聽診器聽來聽去,給看了十五分鍾。
第二名是位老太太,一直排在後頭等著。總算到了,這位同誌光顧著跟姑娘告別了,沒看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說“給我聽聽”,被一臉不耐煩地拿聽診器在衣服上挨了一下,就說完了,一分多鍾,看病結束。
老太太不樂意了,喊:“流氓。”
鬧大了,他在樓上聽見了,讓護士把老太太給請上來。
護士隆重介紹說:“這才是我們領導,最權威的大夫。”
他上來握著老太太的手、一臉沉痛:“太過分了。您給我說說,我開除他。”
老太太不好意思了:“不用不用,給個處分就行了。”
然後他親自給老太太看病。老太太遞上自己的病曆,老人家每天每十五分鍾給自己量一次血壓,所以記錄大概有長篇小說那麽厚。
他說其實這些東西對看病沒什麽用,但醫生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這些數字都“陶醉”地看一遍,然後仔細地給老太太聽診了半天,最重要的是,“眼神勾兌了一下”。
老太太出門的時候說:“病已經好了一半。”
他去陝西義診,治過一個偏癱患者,第二年去回訪,見這人一歪一瘸走來了,說治好了,千感謝萬感謝。
他隻好說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這不是黨中央派我來的嘛。
對方又羞澀又驚喜:“總書記那麽忙,還惦記著我嗎”
他咳嗽了一聲:“可不是嗎。”
有空小姐與籃板球小姐
我的第一位女朋友讓我學到一個簡單的判斷標準:看一個人過得好不好,就看他有沒有空。
如果你約他時他總是沒空,而且是真的沒空,那他過得不會太好。如果他永遠隨傳隨到,那他的快樂指數應該很高。
“有空小姐”永遠有空。每次約她,不管是一周前,或一小時前,不管用電話,或簡訊,她總是立刻回複:“沒問題。”“好極了。”“約幾點?”她不像我要斟酌兩小時才回簡訊,回時還要探聽:“還有誰?”“約在哪?”“吃什麽?”如果人、時間或食物不對,友情也跟著倒黴。
你也許會覺得“有空小姐”很閑,但她是日理萬機的總經理。更厲害的是,她無役不與,對任何朋友都來者不拒。所以當我臨時約她,她若已經跟別人約好了,她會邀我加入。也就是說,當我想見到她時,她永遠會讓我見到。“有空小姐”讓我看到“過得好”的特征。過得好的人常流動。她漫遊,但不至於奔波。她可以在任何時空做該做的事,沒有趕不及或走不開的道理。
過得好的人有彈性。自己或朋友,都是可以調整或融合的人。於是她可以做任何排列組合,不用把時間過度分割。你約她吃素食,她已經在吃火鍋,於是她邀你去吃素食火鍋,而你也樂意接受。
過得好的人,永遠都能接手機。我過得不好,常有未接電話,但真正未接到的,可能是我的心。我常以為忙碌與成就成正比,快樂的人一定要攻城略地。但“有空小姐”讓我看到:隻要能收複時間的失地,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籃板球小姐”不會打籃球,但她會抓籃板球。事實上,她本身就是一個籃板球。
她喜歡遊泳,但遊得不好。她總是把標準池當作浴缸來泡。她雖然不是選手,有一個動作卻很專業,就是遊到盡頭時,反轉踢牆,朝反方向遊回去。她的反轉之所以漂亮,是因為她既不會濺起水花,也不會發出聲響。
我說她是籃板球,是因為她總能從投不進的挫敗中彈起。我喜歡她遊泳的反轉,因為她不會把反彈搞得可歌可泣。
“籃板球小姐”吃過一些苦頭,雖然你看不出來。她最親密的家人,在她小時候過世。她做的生意曾經風光,如今電話很少再響。
對於過去,你問她不逃避,你不問她也不會提起。仿佛人生的不如意就像電視劇的情節,看的當時難過得要死,看完後可以立刻轉頭罵不去洗澡的孩子。
人生路,我們都帶著包袱。明明沒有人對我們開火,我們還匍匐前進。風吹草動,都讓我們杯弓蛇影。包袱是好的,它讓我們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但也是壞的,它讓我們看不到新的可能。
包袱自然帶來成見,所以我們不吃這個東西,不和那個人打交道。活得越久,禁忌越多。
“籃板球小姐”把人生和自己都看得很輕,所以千斤的包袱也都變成空氣。她沒有禁忌,不管到哪家餐廳,東西都吃完。她沒有願景、夢想,或生涯規劃。她活著的目的,似乎隻是把每個人送回家。
我認識很多成功人士,他們都是漂亮的空心球。他們的臉從不曾重重摔在地板上,沒方向地彈來彈去。我的好朋友並不成功,但我覺得她的球路,更有看頭。
自己害死自己
一匹小斑馬浸泡在水中,它悠閑而自在,完全沒有覺察四下的危機。在岸邊,有一頭體積比它大數倍的母獅正窺伺著它,母獅沒有貿然采取行動,不是因為沒有把握,隻是不知道水的深淺,所以靜待良機。
不久,小斑馬滿足地站起來,舒展身體。它犯了致命的錯誤,被岸邊的敵人洞悉:哦,原來水那麽淺,隻及你膝。母獅蓄銳出擊,一擊中的,它齧咬著斑馬的咽喉不放,然後撕裂血肉,大快朵頤。
母獅進餐,是在一個小浮島上進行的,它無意與同伴分食。岸上來了些獅子,遠看著它吃得如此痛快,也饞涎大流。不過晚來了一點,便不敢輕舉妄動:不知道水的深淺,所以沒有遊過去搶食。母獅死守並獨占食物,得意地盡情享用。一不小心,食物掉進水裏,它下水攫住,一站起來,群獅洞悉了:哦,原來水這麽淺,隻及你膝。二話不說,一起下水擁去。饑餓的獅群把母獅的晚餐搶走了,分享了。
人人都不想倒下去,隻想站起來。無意中,一個飛揚跋扈的姿態,便讓所有旁觀者洞悉你是個怎樣的人,底牌在哪兒,水有多深——哦,原來那麽淺,自己揭發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