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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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覺得自己仿佛沒有聽清楚,怔愣在那裏,他臉上是真真切切的神情,那麽的幹淨又那麽的專注,就好像變成了她頭頂的那抹陽光,照得整片天都亮起來。
    “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他執拗地說著,一絲不苟,用盡所有的力氣,讓她一時恍惚。
    每個字說得都那麽的沉,那麽認真,目光清亮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微風吹過她的臉頰,那麽的溫和,一瞬間讓她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差點就順著他的目光點頭。
    “我沒想過。”
    她從來沒想過,崔奕廷會站在這裏和她說這些話,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時候看到他那麽純粹的神情。
    從來都沒想過。
    她沒有惱意,而是一瞬間的迷惘,然後清晰地說出幾個字,“我沒想過。”
    沒有答應而是清楚的拒絕。
    讓他將表情僵在臉上,可是一瞬間卻因為她眼角的歉意化開來,變成了歡快的笑意。
    沒有答應,至少沒有厭惡。
    被喜歡的人拒絕,被一下子推開,很少有人還能就這般笑起來。
    他的笑容裏執拗,幾分的思念,幾分的傾慕,沒有因為她的話受挫,依舊溫和地看著她,“還有的是時間慢慢想。”
    還有的是時間,前世走的太匆匆,這輩子可以慢慢來,慢慢的慢慢的,直到她喜歡,直到她點頭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婉寧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沒想過要嫁給崔奕廷。至少在她心裏,從來沒有冒出這樣的想法,開始是對抗他的傲氣。後來是互相利用,心裏沒有動過別的心思。
    他讓她覺得熟悉。幾次相處下來難得的自在,每次見到崔奕廷就好像早就相識般,照她多年的心理學經驗,這應該是對朋友的感覺。
    所以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她怔愣。
    崔奕廷仍舊笑著,“我知道。”
    以崔奕廷倨傲的性子,說出這樣的話被拒絕應該會轉頭離開,再也不提。他卻依然站在那裏。笑著看她,仿佛無論她說出什麽樣的話他都不會生氣,也不會放手。
    婉寧鬆開簾子,重新坐好。
    崔奕廷牽開馬,笑著看聽她吩咐童媽媽讓馬車前行,看著她的車越走越遠。
    陳寶低著頭不敢去看二爺,他怎麽也沒想到二爺一張嘴就被姚七小姐回絕,二爺和姚七小姐不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按照戲台上演得那樣,二爺提親,姚七小姐歡歡喜喜地嫁過來。成了他的主母,卻沒想到……二爺這可是丟盡了臉麵。
    以二爺的性子,以後他可不能再在二爺麵前提起姚七小姐。
    “跟吳照幾個說一聲。讓他們不用再去莊子上,在揚州的人手也都調回來。”
    吳照和揚州的人是在找二爺說的蔣小姐,二爺的意思是……
    “讓吳照帶著人,照應著姚七小姐,隻是暗中護衛不要打聽她的私事。”
    陳寶愣在那裏,二爺怎麽還要照應姚七小姐啊。
    ……
    婉寧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麽,隻覺得眨眼之間就到了姚家。
    童媽媽將婉寧從馬車上扶下來。
    “小姐,”落英已經等在垂花門,迎著婉寧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家裏出事了,太太病了。正讓郎中過來看呢。”
    落英說完話看向七小姐,七小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才回過神。“是在小書房?”
    落英點點頭。
    不用問婉寧也知道了,父親定然是將五叔和張氏堵在了小書房,否則不可能鬧出這樣的動靜,張氏也不會一下子“病倒”了。
    “父親呢?”婉寧問過去。
    落英道:“老爺和五老爺在前麵書房說話呢,小姐交代了不讓奴婢刻意去打聽,奴婢也就沒問。”
    落英做事穩重,所以她才會經常將落英留在家中照應。
    婉寧道:“將賬房叫過來。”趁著張氏病了,她正好接著立她的賬房。
    ……
    姚宜聞看著弟弟,“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
    姚宜之道:“有一次嘉寧長公主過來和三嫂說話,三嫂將歡哥叫去背書,歡哥就說起來課業都是我教的,嘉寧長公主就托三嫂,讓我幫忙給嘉寧長公主的侄兒找幾本啟蒙的書,我就將我小時候的書送了過去。”
    姚宜聞的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嘉寧長公主孀居在家?”
    姚宜之點頭,“知道。”
    “知道你還做出這種事來,之前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姚宜聞額頭兩側青筋浮動,“你要讓姚家丟盡臉麵不成?”
    姚宜之目光慘淡,“三哥,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就算是弟弟後悔也來不及。”
    不等姚宜之說完話,姚宜聞道:“趁著還沒嚷嚷出去,以後就不要再登門……”
    姚宜之搖搖頭,“三哥,那是長公主。”
    長公主和別人不一樣,不是他們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姚宜聞覺得自己的頭已經變成兩個大,這是要鬧出笑話了,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讓宗室知道怎麽辦?皇上知曉怎麽辦?
    姚宜聞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父親知不知道?”姚宜聞聲音沙啞。
    “我已經跟姨娘說了,讓姨娘告訴父親,出了這樣的大事,我不能再瞞著父親和哥哥。”姚宜之放在膝蓋上的手微收。
    姚宜之話音剛落,下人過來道:“三老爺、五老爺,老太爺請你們過去。”
    姚宜之先站起身,“三哥,我們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姚老太爺屋裏,姚老太爺坐在炕上,看起來仿佛很有精神。
    “父親,”姚宜之跪在地上。“都是兒子不孝惹下了禍事。”
    屋子裏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準備……要怎麽辦……”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看著地上的姚宜之。
    姚宜之想了半晌,才鼓起勇氣。“父親、三哥,我想好了。既然已經出了事,就不能不了了之,我想要尚主。”
    姚宜聞隻覺得身上的血一下子衝開了天靈蓋,“你說什麽?”
    姚宜之抬起頭,“我說,我想要尚主。”
    姚老太爺也愣在那裏,半晌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又是驚訝又是驚喜,“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兒……有誌氣……老三,你不能不幫你弟弟……不能眼看著你弟弟不幫忙。”
    ……
    張氏坐在炕上,半晌也沒緩過神來。
    如媽媽拿了手爐上前伺候張氏,“太太,太太,您可別著急,”說著話去摸張氏的手,“太太,您的手怎麽這樣涼。”
    張氏任由如媽媽張羅著用巾子擦臉、換衣服、蓋被子。她卻一動也不動。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姚宜之會說嘉寧長公主。
    是真的和長公主有什麽,還是為了救她。
    一定是為了救她,怕她名聲不保。怕她被休回張家,張氏的眼淚不停地淌下來,他可真傻,真傻。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氏抬起眼睛,哆嗦著道:“外麵……怎麽……樣了?”
    如媽媽低聲道:“老爺和五老爺去了老太爺那裏,到底說了些什麽,外麵也聽得不是那麽清楚,奴婢就去找了蔣姨奶奶。蔣姨奶奶說,五老爺還在老太爺屋子裏跪著呢。”
    姚宜聞不可能放過姚宜之。
    都怪她。
    都怪她。
    張氏的嘴唇顫抖著。都是她因為心裏委屈才會讓人去叫姚宜之,才會安排和姚宜之見麵。如果不是她,根本不可能會被老爺撞見。
    “太太,”如媽媽不知道該不該說,想了想還是低聲道,“聽蔣姨奶奶說,三老爺逼著五老爺將和嘉寧長公主的事說清楚,幾個人在屋子裏說了半天,結果五老爺說要尚主。”
    張氏的眼睛一下子睜開,眼角幾乎眥裂,要尚主,姚宜之想要尚嘉寧長公主。
    張氏耳邊響起姚宜之的溫聲軟語,為什麽會這樣。
    老天為什麽會這樣安排。
    為了騙姚宜聞,姚宜之說出嘉寧長公主,謊話一直說下去,會不會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姚宜之和嘉寧長公主這裏麵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嘉寧長公主從來沒跟她提起過姚宜之。
    如果是真的,姚宜之真的會尚主?
    如果是假的,姚宜之要怎麽辦才好?
    張氏想要掙紮著起身,卻身子抬起一半,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如同棉絮一樣豁然倒下去。
    “太太,太太。”如媽媽頓時慌張地呼喊起來。
    ……
    “太太急病了。”如媽媽擦了擦眼角向姚宜聞稟告。
    姚宜聞沉著臉,想起穿著桃紅色褙子的張氏。
    屋子裏隻有張氏和五弟兩個人,不管出什麽事,張氏都不應該這樣安排,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是他平日裏太縱容張氏,才讓張氏這樣不顧禮數。
    “找個郎中來看病,”姚宜聞沉著臉道,“這些日子不要讓太太見客,公爵府過來問就說太太傷風不能見人。”
    如媽媽登時愣住,老爺這次是真的動了氣,否則不會將太太禁足在屋裏,連娘家人都不準見。
    “聽到了沒有?”姚宜聞皺起眉頭。
    如媽媽連忙道:“老爺,您去看看太太吧,太太也是一時急昏了頭,家裏從上到下還要太太操持才行啊……”
    “將七小姐叫過來,”姚宜聞吩咐旁邊的管事,“太太病了,讓七小姐幫襯打理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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