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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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州踏進屋門,陳季然立即起身,三個人見了禮。

    姚宜州的目光落在崔奕廷身上,“這是……”

    陳季然忙道:“這是我家的表兄,崔家行二。”

    姚宜州點了點頭,他們家和陳家來往不多,陳季然他倒是見過幾次,這個表兄他倒是不知曉。

    “聽說老太太病得厲害,我和表兄過來給老太太磕頭問個安。”陳季然看向姚宜州,姚宜州眉宇中是掩不住的憂愁。

    姚宜州歎口氣,“母親病得重,大夫說不能讓旁人探看。”

    已經到了不能探看的地步。

    陳季然想起笑容可掬的姚二老太太心裏不禁有些難過。

    “聽說是秦大夫來給看得症,不知方子是否有用?”一個醇厚又從容不迫的聲音傳來。

    姚宜州抬起頭看過去,是崔家二爺,“崔二爺知道秦大夫?”

    崔奕廷不躲不避地對上姚宜州的視線,“正好在李禦史家裏見過一麵。”

    姚宜州搖搖頭,“時好時壞,秦大夫的方子比從前的幾位郎中都要好用些。”

    崔奕廷眼睛中有一絲超越他年紀的端凝,聽得姚宜州的話,目光從姚宜州臉上一掃而過,臉上頓時心照不宣的神情。

    那表情很淡幾乎讓人難以察覺,又恰到好處的讓他知曉。

    姚宜州頗為意外,崔奕廷好像聽出了他的話裏隱藏的意思,這個崔二爺到底是誰?年紀和陳季然差不多,卻比陳季然看起來沉穩很多。

    他不由地又去打量崔奕廷,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崔家,是哪個崔家。

    表兄,是陳家姑奶奶的夫家,還是陳季然母親娘家的親戚。

    姚宜州還沒想清楚。

    崔奕廷又不慌不忙地詢問,“大老爺可知道何家?”

    何家……

    “何明安。”

    聽到這個名字,姚宜州忽然之間心驚肉跳,崔家少爺怎麽會知道何明安。

    怎麽會在他麵前問起何明安,這是連三房也不知曉的事。

    崔奕廷凝望著他,表情十分認真。

    姚宜州不由地吞咽一口看向旁邊的陳季然,“我讓下人在花廳裏備了點心,你先過去,我和崔家少爺說幾句話。”

    姚大老爺要和表兄說什麽話?表兄可是第一次來姚家二房。

    陳季然有些費解,不禁詢問地看向崔奕廷。

    崔奕廷點點頭,“我在京裏聽說一件事要和姚大老爺說。”

    表兄從前是有名的魔王,他去崔家看姑母的時候,表兄拉著他去樹上捉鳥,他差點從樹上掉下來,第二天他再也不敢爬樹,表兄笑他是個膽小鬼,晚上趁著他睡著還在他臉上畫了一個大花臉。

    他的模樣將下人嚇得目瞪口呆,表兄還拍著手說:“我這是為你好,將來你長大發達了不要忘記我。”

    這件事被姑父知道了,表兄因此被罰跪了半天。

    不過好像姑父的嚴厲沒讓表兄收斂,第二天表兄就站在房頂上向他腳下扔瓦片,他嚇了一跳被乳母摟在懷裏。

    表兄笑他,“就是個膽小鬼。”

    他記得姑母訓斥表兄,“就是個愚頑的魔王,崔家的房子早晚要被你踩塌了。看你老子知道了不修理你,還不快下來。”

    姑母話音剛落,表兄就順著房脊跑掉了。

    整個崔家被表兄鬧騰的雞飛狗跳。

    家裏長輩都說,沒想到姑父這樣穩重的人卻生了表兄這樣一個頑劣的孩子,不知道表兄什麽時候能收收心。

    誰能讓他收心將來做些正經事。

    他從來沒想過表兄能安下心來讀書或是像姑父一樣說話。

    可是突然之間,表兄就像變了個人,不但不胡鬧了,還每日讀書,看得書比他這個將要應試的人還多。

    人雖然穩重了,不過脾氣好像還像從前,讓人捉摸不透。

    陳季然站起身隨著下人一起出了門。

    屋子裏沒了旁人,姚宜州才道:“崔二爺怎麽知道何明安。”

    “何家接替了姚家是泰興的糧長,這兩年的漕糧就是何明安催繳上來的,”崔奕廷目光閃爍地抬起眼睛,“大老爺可知道何明安在哪裏?”

    何明安,泰興誰都知道何明安在催糧的時候遇到漲水,人被衝走了,現在還尋不到屍骨。

    姚宜州躊躇起來,“崔二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何明安想要和大老爺一起上京,大老爺答應了,現在還做不做數?這兩年收繳漕糧的賬目大老爺可收好了?”

    姚宜州隻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頭頂,他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變得煞白,“你怎麽知道這些?”

    姚宜州的手不住顫抖。

    這是他和何明安商量好的事,這些年泰州超額征收漕糧,數目一年比一年多,作為糧長他看過太多被逼的家破人亡鄉民,何家做了糧長之後,為了保證漕糧,將家裏所有的財物都用來辦糧交倉,何家已經不堪重負,托人告到知府那裏,知府不但不理不睬還將何明安的父親打了半死。

    何家想卸了糧長之職,官府卻不肯答應。

    沒有何家這樣有良心的糧長頂著,不知道要死多少鄉民,父親是做過糧長的人,他深知裏麵的門道,私下裏就幫這何明安做賬目收證據,想要悄悄上京告狀。

    他也想過走三房老三的路子,正想讓人去打聽,誰知道這時候何明安就出了事。

    他是知道何明安為什麽出事。

    八成是和漕糧有關。

    官府說人被水衝走了,誰又能真的去查?他悄悄讓人去找過,都是沒有任何消息。

    現在誰也不敢和何家牽扯幹係。

    何家準備交了今年的漕糧就從泰興搬走。

    至於他手裏的賬目,他還不知道要怎麽辦。

    “常安。”崔奕廷喊了一聲。

    等在外麵的崔家下人立即快步走進來。

    那下人低頭彎著腰,在屋子裏站穩了就抬起頭來,他臉色黝黑,胡子從鬢角一直長到下頜,單眼皮,直直的鼻梁。

    姚宜州差點喊出來,這是,何明安。

    何明安沒死,居然還留在泰興。

    “宜州。”何明安眼睛裏滿是激動的目光,喊了一聲愣在原地的姚宜州。

    姚宜州半晌才張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明安在椅子上坐下,將去向說了,“朱應年……那狗賊讓官兵假扮成賊匪殺我,多虧了崔二爺相救我才能活著。”

    姚宜州瞪大了眼睛,崔二爺有這樣的膽子竟然和南直隸的官員作對。

    姚宜州道:“你怎麽還敢留在泰興。”

    何明安冷笑一聲,“這叫燈下黑,崔二爺敢收留我,我又怕什麽。”

    姚宜州道:“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麽辦?”既然南直隸的官員上下坑瀣一氣,他們留在南直隸又能鬧出個什麽結果。

    何明安的目光就落在崔奕廷身上。

    崔奕廷聲音平緩,不高不低,臉上並沒有半點的緊張,“不用去京城告狀,姚大老爺可知道朝廷的巡漕禦史已經來到南直隸。”

    姚宜州忍不住的道:“誰是巡漕禦史?”

    他將話問出來才發現,他和何明安一樣,滿心期盼地看著崔奕廷,等著崔奕廷出主意。

    崔奕廷的年紀做他兒子綽綽有餘,他心裏卻不覺得這樣問有什麽不妥。

    崔奕廷道:“隻要將賬目準備好,找到南直隸官員貪墨的漕糧,巡漕禦史就能將彈劾南直隸的奏折遞給皇上。”

    這麽簡單?可是仔細想起來,談何容易。

    “家裏說話不便,有空大老爺可以到我家中商談,”崔奕廷說完看看何明安,“出來時間長了,你先回去!”

    何明安站起身來告辭。

    屋子裏隻剩下崔奕廷和姚宜州兩個人。

    將手裏的茶碗放在桌上,崔奕廷道:“有件事我想請問大老爺。”

    姚宜州點了點頭,“崔二爺請說。”

    大約是說漕糧的事,他現在腦子裏是一團亂,崔奕廷問起來他還不知道要怎麽說。

    “我打聽一個人。”

    崔奕廷的話讓姚宜州有些詫異。

    “姚家二房可有親戚或是朋交姓蔣?也在揚州、泰州一帶居住,家中有一位小姐,”崔奕廷頓了頓,“現在該是十二三歲。”

    姓蔣的親友?家中還有十二三歲的小姐,又是揚州、泰州這邊住。

    崔奕廷說的是他們二房,可是他們結交的人並不多,在揚州、泰州的親戚算一算,就是姚家人居多,也沒有姓蔣的啊。

    要說十二三歲的小姐,姚家倒是有不少,現在家裏的婉寧就是十二歲。

    崔奕廷波瀾不驚的眼睛裏帶了一絲期盼。

    姚宜州還是搖了搖頭,“家父有個好友姓蔣,隻不過在一家人祖籍就是京城,如今也在京中居住,至於家裏有幾個小姐我也不知曉。”

    崔奕廷接著詢問,“這位姓蔣的人家可在泰州附近住過?”

    “不曾。”

    姚宜州抬起頭,不知怎麽的,仿佛從崔奕廷臉上看到了淡淡的失落。

    奇怪,這個崔二爺,真是奇怪的很。

    崔奕廷站起身向姚宜州行禮,“等我去京中勞煩大老爺寫張帖子,我去蔣家拜會……”

    結結實實受了崔奕廷的禮,姚宜州忙道:“這怎麽說……不過是寫張帖子也不是什麽難事。”崔奕廷之前還喜怒不形於色,怎麽提起蔣家就整個人恭謙起來。

    姚宜州話音剛落,就有下人來稟告,“大老爺,三房的六老爺、太太和小姐來了。”

    真被婉寧料準,這一家人勞師動眾的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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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點情節哈。

    後麵一章會來點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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