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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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望著妻子。

    父親不肯答應,張氏先有些驚訝,很快卻平靜下來,“去宮中要有嬤嬤來教禮數,婉寧是老爺的長女,不在我們姚家會被人詬病,老爺在衙門裏就抬不起頭來。”

    張氏像往常一樣理解他。

    姚宜聞道:“那我……去大哥那裏接婉寧。”

    張氏點點頭,“老爺出麵,婉寧定然會回家。”

    婉寧也該借著這件事住回來。

    “隻是父親那邊……”

    張氏輕聲道:“不然請蔣姨奶奶勸勸,眼下總要先將朝廷的事應付過去,我們自家的事慢慢解決,婉寧畢竟是小輩,隻要回到家中先給老太爺認個錯,老太爺心裏也能舒坦些。”

    姚宜聞點點頭,“那你去跟姨娘說。”

    ……

    婉寧坐在桌子旁寫字。

    在現代她不怎麽會寫毛筆字,在古代姚婉寧碰筆墨的時候也不多,以至於她寫出的字十分難看。

    童媽媽進來輕聲道:“小姐,三老爺來了,怎麽辦?您是見還是不見?”

    父親一定是知道了她要去宮裏的消息,否則不會急匆匆地趕過來。

    現在到了她要回家的時候,她怎麽能不見父親。

    婉寧點點頭,“媽媽拿那件青色的褙子給我,我過去和父親說話。”

    父親好麵子。

    不會讓人看他的笑話。

    一個讀書人,怎麽能讓長女流落在外,之前父親沒有將她逐出家門,沒有將她過繼出去,現在如同握著燙手的山芋。

    到了她,談理由,談條件的時候了。

    ……

    “我不回家。”

    婉寧看起來很堅持。

    姚宜聞皺起眉頭,“一直在外麵成什麽樣子?名聲還要不要,將來要被人怎麽談論?”

    婉寧看向姚宜聞,“父親說我推倒了嫡母,差點害出兩條性命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已經被人談論。”

    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姚宜聞不禁揚起聲音,“那怎麽一樣,那時候你年紀還小。”

    淡淡的聲音在反過來問他,“年紀還小就懂得害人,那豈不是更可怕。”

    這是他將婉寧送去族裏之前說的話,如今她全部送還。

    姚宜聞站起身來,“別不懂事,你祖父都被氣倒了。”

    從前他若是這樣說,女兒都會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現在坐在椅子上的女兒卻不為所動,抬起頭用清亮的眼睛看著他,“父親要將祖父病倒這筆賬也算在女兒頭上?”

    姚宜聞頓時目瞪口呆。

    “父親,”婉寧靜靜地道,“不是女兒不想回去,您要護著我,我才會回去。”

    竟然這樣堅持。

    “從進屋到現在,父親句句都是責備女兒的口氣。”

    姚宜聞看著婉寧。

    婉寧道:“父親真的做不了一個慈父?對歡哥如何?對八妹妹如何?女兒說了,若是父親還當我推倒了母親,我就不能回家。”

    “父親難道不清楚,我是不敢回家嗎?”

    ……

    掌燈時分,姚宜聞才回到姚家。

    張氏忙上來道:“老爺準備什麽時候去接婉寧,妾身也好讓下人收拾好。”

    姚宜聞一言不發進了門,乳母正將暖炕上歡哥的東西拿下來。

    還沒過冬歡哥的衣服就都準備好了,紫貂皮的鬥篷,青緞的鹿皮暖靴,寶藍色的撒花小襖和褲子,一件件地擺在那裏。

    “都在準備冬衣了?”

    姚宜聞心不在焉地問。

    張氏道:“今年冷的早,我就給家裏的孩子們先將冬衣做好了。”

    姚宜聞道:“有沒有八姐兒的?”

    張氏頜首,“早就備下了。”不光是庶女,連姚宜春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她都讓人去做了幾套。

    “連婉寧的也準備出來!”姚宜聞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張氏一怔。

    “婉寧不想住原來的院子了,你將我們旁邊的院子騰出來給婉寧。”

    張氏睜大了眼睛,“那是給歡哥準備的院子,裏麵的東西都是按照男孩子喜好布置的。”

    姚宜聞不太在意,“歡哥還小,先將院子給婉寧住……”

    眼見著宮裏就要來人,無論如何他也要將家事處理好,京裏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看著他。

    張氏驚呼,“那怎麽行,”讓婉寧住歡哥的屋子,那是她親手給歡哥準備的,別的她都能商量,這件事不行,誰也不能動歡哥的東西,“家裏那麽多院子,怎麽非要住歡哥的地方,老爺將婉寧接回來,可不能事事都順著她的意思。”

    姚宜聞皺起眉頭,那邊總算是商量好,他以為張氏會一口答應,“不就是個院子,有什麽不能住的,在大哥那裏我已經答應了。”

    他答應要讓婉寧住的離主屋近些。

    張氏眉毛高高的揚起來,臉上少了平日裏的溫婉,“老爺忘記了,春天的時候欽天監來算過的,歡哥住在那裏最好,怎麽能隨便讓別人進去。”

    姚宜聞道:“婉寧想要住的離我們近些,再說歡哥現在不是還沒有搬進去嗎?”婉寧一句句地問他,好像他這個做父親的什麽都做不到,看著婉寧,他就答應下來,隻有等婉寧回來,有些事他才能慢慢地問婉寧。

    張氏搖頭。

    什麽想要住的近些,她才不相信,根本就是婉寧打聽好那院子是給歡哥住的,才會要那院子。

    婉寧是故意要跟她為難。

    欺負別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算計到歡哥頭上。

    人還沒回到家裏呢,就開始謀算這些,真的住過來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麽事。

    張氏心裏忽然生出一股的怒氣。

    角落裏傳來媽媽咳嗽的聲音,是提醒她這時候不要跟老爺爭,可那是歡哥的院子,張氏忍不住道:“老爺,您想想,婉寧定然是知曉了宮裏要傳她,才故意來要歡哥的院子。”

    聽起來是要和父母親近,其實就是別有用心。

    張氏一眼就看穿了這樣的手段,也就是老爺這樣死讀書的人才對內宅的事一竅不通。

    平日裏張氏都很好說話,今天這是怎麽了?

    姚宜聞皺起眉頭,“那你說,離我們最近的地方還有哪裏?是因為家裏出了事,婉寧怕被父親責罵,才不敢踏進家門。”

    這是姚婉寧說的?

    怕被責罵?

    誰會相信,如果怕責罵就不會在泰州跟老太爺頂嘴,就不會不跟老爺說一聲就跑來京裏,單獨一個人去忠義侯府給世子爺治病,要知道那時候連太醫院的禦醫都不敢隨便給忠義侯世子開方子。

    這是多大的膽子?

    居然說是因為怕責罵。

    張氏不禁心裏冷笑,這分明就是裝給老爺看的,老爺怎麽能相信。

    張氏的眸子裏已經帶了怒氣,“老爺,這怎麽可能?就算是泥人還有幾分的土性,當年婉寧推我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這個母親難做。”隻要想想要將歡哥的屋子給出去,她就氣得打哆嗦。

    那可是連回都不該回來的人,卻要住在那裏。

    “老太爺是她的祖父,老爺是她的父親,哪家的小姐敢做出這種事,如果……如果就這樣……反正老爺不能依了她的意思,否則有一就有二……”

    姚宜聞看向張氏,“那你說,不將婉寧接回家了?”

    張氏合上了嘴,她想點頭卻想起父親的話,為了趙璠能拿到爵位,讓她先忍忍,可是這件事她如何能忍得了。

    張氏看向角落裏的範媽媽,那是服侍歡哥的媽媽。

    範媽媽輕輕搖了搖頭。

    從父親那裏聽到婉寧要入宮的消息,她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卻沒想到一切已經超過她預想的那般。

    張氏覺得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大石,沉甸甸地讓她喘不過氣。

    她要因為婉寧而忍氣吞聲。

    忍,忍,忍。

    張氏脫力地坐在椅子上,“老爺怎麽能縱著她……歡哥才是您的嫡子。”

    父親不同意,張氏也不答應,婉寧不肯回家。

    家裏怎麽會一下子亂成這個模樣。

    姚宜聞看著張氏臉上激動的神情,心裏忽然升起一股的煩躁,“等到宮裏來人,你去解釋為什麽婉寧不在家。”

    說完話,姚宜聞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範媽媽立即快步走過來,“太太,這時候您可要撐住不能和老爺鬧啊,您不是不知道,老爺好麵子,要不然當年也不會休了沈氏,這次朝廷那邊若是應付不過去,將來要怎麽走仕途,在衙門裏也會被人恥笑,如今是六老爺下了大獄,我們家裏可不能再亂起來。”

    這些話她怎麽不懂?在父親麵前她也早就答應下來。可是事情到了眼前,她卻吞不下這口氣。

    “太太先忍一步,七小姐早晚還會落在您的手心裏。”

    這如同從她手裏奪東西一樣。

    張氏覺得心刀割般的疼痛。

    “先應付應付,再說都是家裏的院子,從前太太沒嫁過來之前,沈氏說不定也帶著七小姐過去住過,大不了將來再修葺,您想想七小姐能占多大的便宜。”

    張氏聽著範媽媽的話,漸漸冷靜下來,姚婉寧到底還是個孩子,如果換做是她,她不會糾纏在這一件小事上,會好好盤算怎麽才能脫掉不孝的帽子,怎麽才能真的在這個家中站穩腳。

    到底是個孩子,隻顧眼前,沒什麽可怕的。

    張氏點點頭,閉上眼睛,長吸一口氣,“你去跟老爺說一聲,就說我答應了,明日就讓人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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