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47白言爾卻聽到了,南亦在她旁邊叫著“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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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言爾拿起衣服,轉身回了房間。
她穿好了衣服,想了下,就開始整理了一下被單。
一時間,空氣裏都是那種曖昧的氣味。
白言爾攤開了被子,卻發現奶白色的床單上,並沒有血跡,隻有一灘灘幹涸的曖昧印跡。
她是個成年女性,又在國外這麽久,自然知道不是所有女性的初夜都會流血。
隻是,她想起昨晚她和南亦說,她還是第一次償。
呆愣了一會,白言爾才深呼吸,將這些念頭拋在了腦後。
算了,本來就隻是露水姻緣,他覺得她騙他也無所謂了。
白言爾出門前,嘲諷地看了那筆錢。
沒有拿走。
心裏卻在罵自己,分明缺錢,卻裝什麽純情小姑娘,天真又可愛給誰看?
她關上了南亦的房門,很慢很慢,看著屋子裏的視野越來越小,最終被厚重的門板隔住。
她轉身,卻見到英國老太太的公寓門口堆滿了她的東西。
全被扔了出來。
她的被子,她的衣服,她的鞋子,她的生活用品。
甚至她的化妝品完全地被砸碎了,口紅也斷了,粉餅更是碎得徹底。
白言爾難以忍受胸腔裏憤怒的火焰,她上前,狠狠地拍門。
用力地呼吸著,大聲喊:“瑪麗夫人,開門!我們之間還有租房合同,還沒有到期!你擅自把我的東西扔出來,你已經犯法了!”
門板被她拍得作響。
老太太卻根本不理她。
她以為這就是她今天最倒黴的事情了,沒有想到,沒過一會,英國警察就來了。
“女士,請你出示你的身份證明,你剛剛被投訴擾民了。”
更倒黴的是,老太太似乎把白言爾的居留證明扔了,白言爾找不到,最後隻能用學生證件勉強證明自己。
但是警察警告她,不許再敲門擾民了,卻不管她投訴的老太太違反租房合同。
白言爾在倫敦的朋友不多,隻有何小淮,但何小淮回國探親了,也就是說她現在無處可去。
她咬牙忍下,先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暫時堆放在旁邊。
自己則下樓,看看附近有沒有新的租房。
她跑了好幾家,卻一整個白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夜裏還必須去酒吧兼職。
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深夜,白言爾走出了酒吧,銀行卡裏是沒有錢了,但是包包裏還有這個月她取出來的一些現金。
這麽冷,今晚隻能浪費錢去酒店先住一晚了。
隻是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她在路上快速地走著,身側卻突然有一個黑人動作迅速地從她身邊擦過,蠻力地奪走了她身上的小包。
白言爾一愣。
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被逼急了會跑得這麽快。
前麵的黑人發現白言爾追了上來。
朝身後豎了豎中指,又亮出了銀白色的刀,辱罵,“"biao zi"再追上來,就***你。”
白言爾這才意識到她的行為有多愚蠢。
對方是一個將近2米的非洲大漢。
她停了下來,卻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割一般得刮在她的臉上。
腳上也磨破皮了,疼得緊。
她突然有些想哭,今天一天,她失了身,失了房子,現在連一分錢都沒有了。
她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她壓抑著嗚咽聲,緊緊地咬著牙根。
那頭的聲音安靜了一下,然後就是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毛病?淩晨打電話?你不用睡覺,別人還要睡覺的!”
“媽……”
白言爾哭著,她太孤獨了,連她媽媽這樣的破口大罵,她都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那邊又靜了下。
“你哭了?”然後就是嘲諷,“你還會哭?你心冷肺冷,哭什麽?如果真過不下去了,還不如早聽我的,去賣啊,趁著年輕還可以賣個好價錢。”
“媽……”
“下次不是打錢,別給我打電話了,聽著心煩。”
那邊卻毫不猶豫地就把電話掛斷了。
白言爾哭了一場,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她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公寓走去,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公寓的樓下,一輛奧迪剛剛停下,南亦從駕駛座下來。
白言爾遠遠地看著他,手指用力地蜷縮起,又慢慢地鬆開,那些令她難堪又不恥的念頭,在她的腦袋裏揮之不去。
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她不能讓曾經救命之恩的美好,變得惡心,即便他不記得他救了她。
南亦還是注意到了白言爾。
他麵無表情,看著她身上的狼狽,聲音有些冷,“昨晚的錢不夠麽?今天又出來?”
白言爾愣住,什麽意思。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
他說她出來賣……昨晚他問的第一次,或許他是問她是不是第一次出來賣……
南亦平時雖然冰冷,卻不會說話這麽難聽。
他就算再好的脾氣,都覺得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這個女人,仗著年輕漂亮的*,隻想著走捷徑。
南亦不再管她,把門關了上去。
他洗完澡,靠在了沙發上,他拿出了新買的手機。
眼前卻忽然一亮。
若若姐的來電。
他的手指緊了又緊,才劃了過去,清了清嗓音,聲音溫和,“若若……姐。”
顧若的嗓音很溫柔,在這寂靜寒冷的夜色裏,仿佛一股春風吹過,春暖花開,“南亦,你來倫敦了嗎?不好意思,昨天你打電話的時候,是我的師兄接的,那個時候我正在外麵。”
南亦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嗯,你要睡覺了嗎?”
“沒有。”顧若笑了起來,“我今晚剛回到倫敦,現在收拾完了,你還是住在那個公寓嗎?我順路過去看你。”
“好。”
玻璃反光映照出南亦柔和的眉眼。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起,南亦打開了房門,門口的顧若圍著厚重的白色圍巾,巧笑倩兮,眨著眼睛,“小南亦。”
南亦伸出手,抱住了她。
不顧她身上落滿的冰冷雨雪,“若若姐。”
顧若身體僵了一瞬,才笑著從他的懷裏掙紮出來,“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她轉身朝著樓梯下,招了招手。
一個外國年輕男人走了上來,露出了笑容,親昵地抱住了顧若,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顧若滿眼都是笑意,小鳥依人地靠在了他的懷裏,對著南亦說:“他就是昨天接你電話的師兄,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南亦眸色深重,心髒扭成了一團。
整個人如同瞬間就沉浸在了刺骨的冰水之中。
他緊緊地抿唇,“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顧若笑得甜美,“是他讓我重新意識到,還有人也可以對我這麽好,小亦,你會為我開心的吧。”
外國男人也笑,雖然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但仍舊緊緊地抱著她。
南亦的舌尖苦澀彌漫開來,口腔裏都是厚重的酸楚。
他對她不好嗎?
他的薄唇翕動了半天,最終隻是牽扯了下唇角,勉強地笑著,“開心,你能走出來,我很開心。”
他像是生生地吞下了一個黃連。
苦澀不堪。
顧若還要繼續在他的心上捅一刀,“聽媽媽說,小亦你也找到女朋友了,也在倫敦嗎?怎麽不帶給我看?”
她說著,還往南亦身後的室內看一眼。
南亦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地握緊,骨節微微泛白。
如果他有女朋友,可以讓她更放心的話……
南亦的話從喉嚨口艱澀地溢出,“嗯。”
老式的樓梯下卻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不過幾秒,白言爾穿著黑色大衣的高挑身影就出現在了幾人的麵前。
她似乎有些愣。
手裏捧著一杯熱飲,是自動販賣機的。
顧若笑,“這是小亦女朋友嗎?”
這棟樓的中國人本來就不多,何況是這麽漂亮的,而且分明和小亦就是認識的。
白言爾還沒有否認,南亦就道:“是。”
他麵無表情,聲音沙啞,喉結動了動,“過來。”
白言爾怔怔地看著他。
南亦站在了門前,身後是屋內溫暖的燈光,他逆著光,成了一道剪影,朦朦朧朧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仿佛更加的孤獨和冷漠。
白言爾想了下,還是走了過去。
他看都沒有看她,卻大手一伸,用力地箍緊了她。
用力得她生疼。
聲音卻是放柔了,“若若姐,這是我的女朋友。”
顧若還要說什麽,南亦就說:“若若姐,我們明天再說吧,我有些不舒服,我和女朋友還有些事情要說。”
顧若說:“好,那明天帶她和我見麵吧。”
白言爾被南亦帶入了房間裏,他關上了門,隔絕了門外刺眼的一對情侶。
下一秒,他就立即鬆開了摟著白言爾的肩膀。
“抱歉。”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卻滲透著陰鬱。
他不再管白言爾,抓過茶幾上的煙,抽出了一支,點起了火。
英俊又帶著冷漠的眉目在一霎時就被煙霧籠罩了。
他抽完了一支煙,把煙蒂掐滅了,才看著仍舊站在原地的白言爾。
薄唇掀了掀,有些微薄的嘲諷。
“多少錢?”
他將錢包裏所有的英鎊都遞到了白言爾麵前。
白言爾沒動,他嗤笑,“不夠?”
下一秒,鬆開了手,紙幣輕飄飄地扔在了白言爾的身上,“我給你開張支票,這幾天陪我……”
他話音未落。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沒有防備,被打得一歪。
臉上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
半晌,他才勾唇笑了,卻有些毛骨悚然,轉頭看著隻到他肩膀的女孩子。
白言爾氣得全身都在顫抖,她打了南亦的手掌,慢慢地攥緊了。
漆黑的眼眸裏點燃了兩簇耀眼的火光。
怒極反笑。
聲音很冷,“我是缺錢,也急需用錢,但我不是你想像的從事那種職業的女性。你在別的女人那邊吃了苦頭,所以就選擇來侮辱一個你根本就不認識的女性麽?”
她的語速很快,嫵媚的瞳眸滿滿都是怒意,“我原先住的房子就在你的對麵,隻是昨晚我被房東太太趕出來了而已,今天你也看到了吧,我的行李都被扔在了門口,至於昨晚和你發生關係,隻不過是兩個成年人之間的荷爾蒙作怪,何必留下金錢來侮辱人?”
白言爾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氣自己被侮辱多一些,還是難過原來他隻是一個不尊重女性的沙文主義豬多一些。
她說完,轉身就走。
南亦的手卻猛地從後麵拽住了她的手腕,隔著厚厚的大衣。
兩人沉默了良久,他的嗓音低沉,“有客房,今晚你可以睡這。”
躺在了南亦家的客房床上的時候,白言爾卻很久都沒有辦法入睡。
她媽媽的話,南亦的話輪流在她的耳邊響起。
生活就喜歡這樣,兩年前讓她從天堂跌落地獄,迫不及待地扇了她一記耳光,現在更是,她的明天還不知道會在哪裏?
還有南亦。
白言爾決定不再想,蒙上了被子,開始睡覺。
卻一整夜都覺得呼吸之間都是淡淡的薄荷味,還有他身上的煙草味。
白言爾醒得很早,在南亦的廚房裏看到了麵包幹和牛奶,她隨便熱了點吃了,也給南亦留了,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先去了酒吧,千求萬求才讓老板答應了提前預支工資。
老太太的房子原來轉手賣了人,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難怪那天故意那樣和白言爾吵鬧,就等著把她趕出去,欺負她是個異國他鄉的人,連警察都不想管麽?
白言爾聯係上了何小淮,何小淮很爽快地答應了她暫時入住。
她總算暫時找到落腳的地點了。
接下來的幾天,白言爾都沒有遇到南亦,因為何小淮的家在另一個方向,更何況她和南亦本來就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更諷刺的是,南亦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
一周後,白言爾的手頭總算寬鬆了些。
因為之前她的課業攝影作品已經成功地在學校的展覽館展出了,導師將展覽的稿費打到了她的銀行卡裏。
她又要學習,又要抽空去攝影,又要找房子,還要晚上酒吧兼職。
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累垮了。
現在不是開學季,自然沒有什麽空房子可以出租,她今天又白跑了一天。
剛到學校,導師就讓她去展覽館一趟,說是有人打算買她的攝影作品。
白言爾對著教學樓的鏡子看了下自己的衣著是否得體,才平緩了一下呼吸,背著單反過去了。
展覽廳很安靜。
觀看的人三三兩兩,彼此的交談都很小聲,也沒有高跟鞋刺耳的聲音。
白言爾看到了自己的幾幅攝影作品。
有一幅作品前,圍了好幾個人。
導師衝她招手。
白言爾挺直了後背,不疾不徐地走了過去。
導師衝著一個背對著白言爾的男人,“這個就是攝影師。”
那個男人慢慢地轉過身來。
是南亦。
白言爾抿了下唇。
南亦也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毛,似乎沒有料到這個作品的創作者會是白言爾。
隻不過真正想要買作品的人,不是南亦,而是顧若。
顧若也轉過身來,看到白言爾笑了出來,眼眸裏眸光流轉,“原來作者是你啊,難怪……”
她又看了眼南亦,“難怪小亦說這些作品裏,這張攝影作最好看,女朋友的作品當然好看了。”
她的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或許她沒有什麽惡意,但是,對於熱愛攝影,並且想要致力於在攝影行業闖出一片天空的白言爾來說,簡直比直接侮辱她還要難受。
她的攝影作好不好,並不是靠人情來的。
這個所謂的“若若姐”卻說得仿佛,她畫得很差,南亦隻是看在人情上才跨她的。
顧若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的不妥,笑:“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作品自然也很好,我隻是想……”
白言爾抬眸,打斷了她,“您好,是您要買我的作品嗎?”
“對。”顧若笑意溫柔,“小亦說他想要送我東西,正好今天來看展覽,所以就想選一張照片回去。”
“哦,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顧若。”
白言爾極力地忽略掉心裏對他們關係的猜疑和難受,笑著,“我叫白言爾,一般作品上留的名字是Y.E。”
顧若說:“上次讓你和小亦一起來找我,後來怎麽沒來呢?”
白言爾胸口輕輕地起伏了下,不知道該怎麽說。
南亦的視線淡淡地落在了白言爾的身上,又收了回去,“那天跟你開玩笑,她不是我女朋友。”
顧若才不信,“是不是吵架了?”
白言爾看了導師一眼,“顧小姐,不好意思,我的老師還在,我們用英文交流吧,先談談作品好嗎?”
顧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改換了英文,“Y.E,這幅作品是你在加拿大拍的嗎?”
說到了作品,白言爾的神情很認真,“是,我在加拿大的法語區拍的,當時學院組織的采風,去了加拿大。”
“為什麽要拍法語區的人?”
“因為加拿*語區的說的法語和法國的法語不太一樣,所以當時……”
白言爾侃侃介紹了起來。
一直到了最後,顧若才問:“聽起來,你似乎會說法語?”
“是。”白言爾頓了下,垂下了眼睫毛,才道:“我在法國生活了10年。”
最後,顧若買走了這幅攝影作,卻是南亦付的錢。
顧若走在了前麵,南亦和白言爾落在了後麵一點點,他走出展覽廳的時候,輕輕地說了句,“抱歉。”
不再是他之前不走心的出於禮貌的口頭禪,而是真正的道歉。
他那天早上才發現她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那些錢。
白言爾心一縮。
看著他擦肩而過,然後走在了顧若的旁邊,微微偏著頭,側顏竟然可以這般溫柔。
*
再次見到南亦,是在酒吧。
今晚的酒吧走的是中國風,白言爾穿了短短的中式旗袍,露出了修長的雙腿。
她中途休息的時候,坐在了吧台旁,和酒保講話。
酒保卻撞了撞她的肩膀,看著角落裏的男人,操一口美式英語,“白,看看,酒吧裏好久沒有出現亞洲男人了。”
白言爾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南亦靠在了沙發上,微微地瞌眼,整個人卻是又陰沉又頹廢,隻是臉色卻是不正常的潮紅。
他麵前已經是一堆的煙頭了,酒瓶也倒了無數。
白言爾向來不喜歡管閑事,可是,當遇到了南亦,這些都似乎不再是理由了。
她拿著托盤走了過去,先幫他桌子上的瓶子都收了起來。
才微微靠近了些,低聲問道:“先生,您還好嗎?”
南亦沒有說話。
身上的酒味很重。
白言爾又叫,他才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眸迷蒙著,薄唇微動,聲音很低。
白言爾卻聽到了。
他在叫,“若若。”
沒有後綴的“姐”,親昵的“若若。”
---題外話---番外是壓縮版的大概11月就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