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越獄之老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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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看見廣場上肅穆而立的人群,本來卷袖挼臂還有些喧囂,慢慢地就安靜了下來。

    高亮火鏡下,從九區到第二道牆之間,一條長長的血路,東倒西歪著兵勇和犯人。他們看了看,無聲地順路而來。

    兵勇們仿佛已置身事外,靜靜地看著他們走近。五個區的犯人加起來也有近兩千名,這麽長的隊伍,走路的走路,抬杆的抬杆,除了“卟……卟……”的腳步聲,聽不到一點雜音。

    為首的幾個牢頭走到圍牆邊,看見已死去多時的虎哥仍然挺直了腰杆,不禁濕潤了雙眼。

    其中一個年紀比虎哥略大點的絡腮胡子分開阿豹他們,徑直來到虎哥麵前。

    他矮下身子定定地看著虎哥,一滴大大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悠悠滑出眼眶迅速地流過臉頰。

    他長歎一口氣伸手抹去眼淚,然後後退一步單腿跪地,衝虎哥一抱拳,最後低下頭微深了三躬。

    阿豹和高峰剛愣怔了一會,見到絡腮胡子這個動作不覺又灑下淚來。

    絡腮胡子深躬後又往前一步,伸手往虎哥眼上抹去。一抹,虎哥怒眼圓睜,二抹,仍是怒眼圓睜。

    “阿虎,消消氣,哥會,帶,你出去的”絡腮胡子說著說著語氣哽咽了。

    而虎哥仿佛聽得見一樣,本來滿是殺氣的眼神慢慢地祥和了,圓睜的雙目也漸漸平常,嘴角甚至也有了些滿足的笑容。

    “虎哥,虎哥”高峰看見了,掙紮著要起來。

    而虎哥的雙手這時也突然鬆開了,兩個兵勇撲通倒下。但虎哥依舊屹立不倒,腰杆直拔地都要往後仰去。

    絡腮胡子滿意地站了起來,他轉頭往後叫道“三鬼、四鬼,你們喊些人抬著虎兄弟,再把這些兄弟們也扶起。我們一起出去。”

    “是,老大!”三鬼答應道。三鬼個不高,耳邊有一隻小紋身,強光照射下看不清圖案。他轉身命令“你們,快點。”幾個幹巴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們用手搭了個轎,把虎哥扶上去坐好。別的兄弟自覺地扶起阿豹和高峰他們。那些傷得實在厲害的兄弟,他們也隻能任其躺在地上呻吟。他們不能動,一動也許就會歸西。

    “中隊長呢?”高峰聲音沙啞。

    大家四處看了看,維修車孤零零地立在人群後,中隊長早不見了蹤影。

    “不管他,撞!”絡腮胡子一聲令下,身後幾組抱杆而立多時的犯人低頭彎腰小跑了起來。兵勇們都往邊上退去,給囚犯讓開一條大路。

    若羌四裏營監獄裏有太多的冤案,他們也見得太多了,若不是謀口飯吃誰還會來幹這傷天害理的職業?看了犯人們的行動,他們覺得就是餓死也不能吃這晚飯了。

    一會工夫,圍牆就坍塌一片,寬寬地夠並駕三輛馬車。

    圍牆外漆黑一片,但隨著塵煙散去,外麵也突然亮起了巨大的火鏡。近二百米開外,先是幾十架連射弩排開,再往左右又有兩列禁軍,人手一把長弓。

    在最中間則站著中隊長和端坐在椅子上的監獄長。監獄長身材中等,坐在椅子上遠遠看去仍是威氣逼人。

    這到底是什麽級別的監獄?高峰心裏有了困惑。

    絡腮胡子看了一眼,率先走了出去。眾人或抬人或抬杆緊跟其後,再後麵的許多人則撿起兵勇丟的鋼盔和盾牌。

    “停下,你們看清楚了,這可是連射弩,有多少人殺多少人。”中隊長的話通過高音喇叭花傳了過來,但語氣已然和緩許多。

    大家不為所動,仍舊慢慢向前。

    “嗖”一箭射中了絡腮胡子身邊的年輕人。他身子一軟就要倒下,絡腮胡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並伸手攬住了他的腰。眾人猛地停止了腳步。

    “兄弟們,保護胡哥”另一個囚犯說。他的光頭上有著一個很大的疤。他也是一區的老大。

    原本跟在身後,頭帶鋼盔、手持盾牌的人走到絡腮胡子麵前,層層站好。他們擺出了盾牌陣。

    “走”大疤低吼一聲。

    眾人手持盾牌、依照隊形,緩但不慢地擠壓過來,像一道厚厚匣門往前推進。

    “瘋了,都瘋了,放”中隊長的平靜再也不見了。

    嗖嗖嗖,連射弩和長弓比賽式地響了起來,前排瞬間倒下幾十個盾牌。那些看似堅硬無比的盾牌,在連射弩和長弓的重箭麵前,不過就是瓷器一般,沾之即碎。

    “衝啊”絡腮胡子大吼一聲。

    “衝啊,衝啊”眾人喊聲一片,全然不管身邊的兄弟接連倒下。

    但連射弩就是連射弩,人群在他麵前就算是拿著盾牌也如同割麥子一樣,被齊齊斷根、刷刷倒下,不一會就躺趴了數百人。

    “停!”一直沒有出聲的監獄長開了口。他既沒有拿傳音花,也沒有站起身使勁叫喊,好像漫不經心但又中氣十足地不急不緩地輕輕開了口。

    而就這樣,箭聲停止了,囚犯也自覺地止步了。雖然他們知道監獄長不是對他們說的,但他們卻透過那僅有的一個“停”字,就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威嚴。

    “老胡,這麽多年我們也是相知彼此了。我佩服你是條漢子,可今天你的作為好像很難讓人佩服啊。”監獄長站了起來。相隔近百米,他的話語仍一字一句清晰地傳來。

    老胡與監獄長認識很久了,彼此都有了英雄相惜的心情。

    監獄長話沒說完,老胡已難過地低下了頭。

    幾百名倒下的兄弟大多沒有當即斃命,他們或缺胳膊或斷腿,要麽就是捂著沒穿出身體的重箭,雖然疼痛萬分但仍極力忍住,實在承受不了才輕輕哼叫幾聲。

    這裏的囚犯刑期最輕的一般也要十五年,但他們有許多人已度過一半了。高峰則純粹是個特例。監獄長在提醒老胡,兄弟們為你兩肋插刀,難道你就讓他們飛蛾撲火嗎?

    “大疤,讓那些事小的和快到期的兄弟們都回去吧。”老胡從剛才強悍的匪首仿佛一下成了寬厚仁慈的爺爺。參加過帝國大戰的監獄長不會隨便佩服一個人的。

    “是!大哥。”滿地的斷胳膊斷腿也極度挑戰了疤頭的心理承受力。重箭無鋒卻殺力十足,沾之就是碗大個窟窿。他轉身吩咐,“三鬼,四鬼,領兄弟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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