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琉璃張了張嘴，卻不知為何發不出聲音來。

    明心道君的眼眸黯淡下去，“果然……即使是安慰我，你也不肯……阿璃，你的心，是有多狠？”

    再次徒勞的張嘴，那一聲“好”就在喉頭滾動，琉璃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喉嚨，發出“咯咯”的摩擦聲，可那一聲“好”卻就是無法吐出。

    僵持片刻，氣氛冷凝，意識卻漸漸清明。

    果然……這一切都不對勁。

    終於……身體的主動權全部回歸。

    緩緩的把嘴閉上，琉璃輕輕呼出一口氣。

    阿墨，你告訴我，永遠是什麽？

    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究竟是誰，甚至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前路充滿未知，我的誓言卻是出口必行。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向你承諾？

    琉璃沒有再說話。

    明心道君緩緩閉上眼，輕聲的笑，笑聲中卻充滿了悲傷和不易察覺的欣喜，“身份確認了，我的小鳳凰實在是個不好騙的。可這是我自找的，我又能怎樣呢？”

    明心道君的身體像霧氣一樣散去，琉璃閉上眼再睜開，之前的幻象就已經全然消失。期待的伸手摸了摸臉，卻並沒有在幻境中的眼淚。

    “嗬……”

    徒勞的笑了一聲，充滿了諷刺和無奈。

    琉璃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的眼淚，果然是已經流幹了吧？

    足足停了有一刻鍾，琉璃終於將心緒穩定下來，深呼吸幾次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好，這才睜開眼。

    她四下看了看，這是個很普通的山洞，織娘呆立在一旁，顯然還在幻境之中。

    但是！

    山洞壁上嵌滿了靈石！

    琉璃現在對明心道君，已經消去了執念，更何況她現在極其清醒的知道，剛剛那些都是假的，所以並未太過糾結。

    看到這滿山洞的靈石之後，她的心緒很快就平靜下來。隨後她就開始思考，到底如何才能安全的把靈石都撬下來呢？

    另外，這山洞看似沒有別的出路，這顯然不符合明心道君的風格。她要仔細看看，是否有別的什麽玄機。

    琉璃一麵想，一麵細細觀察起靈石來。之前在幻境裏的種種，被她幹淨利落的往腦後一丟。

    如她心境這般堅穩通透，若說出去，恐怕也是一樁奇事。

    就在這時，織娘突然笑出聲來，“三妹，可把你等來了，今天是我和大哥的好日子，我們剛剛還說，怎麽這會兒還不見你……”

    但很快，織娘的臉上就顯出不可思議來，“大哥……剛才，莫不是我聽錯了？你和三妹，你們，你們……”

    緊接著她悲憤道：“我不信，我不信！大哥，我要聽你親口說，你說，我哪一點不如三妹？明明我們才是先認識的，她的命也是我救的，你們，你們憑什麽？！”

    雖然不知道織娘在幻境中經曆著什麽，但琉璃卻從她這幾句話中，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這三隻妖修間的關係，還真是複雜。

    在她看來，織娘固然有種種不好，但卻是三隻妖修中最善良的一個，根性尚好。白道友嘛，虛偽一些。

    看織娘沉浸在悲憤中無法自拔，琉璃歎了口氣。可惜這世間人，絕大部分都隻看表象，瞎了眼的不止黃道友一個。但連這種程度的真假都分不清，又何談修真？

    所謂順則為人，逆則為仙，其中深意卻根本不是成仙要逆天而行，而是行為與思路，都要與常人不同，很多時候甚至是要反著來。

    比如常人看表象，得道者卻看深意；常人為私欲，得道者卻為大眾；常人視投機取巧為聰明，得道者卻視純樸寬厚為智慧。

    得益於自己的父親，琉璃對於修真的認識，與絕大部分修真者都不同。在她看來，那些所謂的修真者，僅僅是在追求力量而已，其實連修道的邊都還沒有摸到。

    至於成仙，並不意味著得道，成仙僅僅是求道之路暫時的勝利而已。天界身份高一些的仙人大多都知道，想要得道，捷徑便是經曆成神這一步。

    而成神卻根本不是凡人話本子描述那樣，擁有什麽能主宰天地的力量，清高遠離世人，拽得二五八萬……恰恰相反，大部分神都十分低調，且與人聯係密切。

    最簡單的例子，人間很多人家供奉的灶神，其實就是一位能量很大的神。不管人們知不知道他，認不認可他，他都勤勤懇懇的護佑每戶家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能歇。

    所以成神，簡單說就是擔任神職。無論是天神、地神、人間神，其實都隻是職務，而並非某個生命的專屬頭銜或身份。

    這其中也有不少從未接觸過修真，但卻因為絕佳的德行，或是受人愛戴，死後直接升天，被掌管一方世界的天主冊封為神的。

    總而言之，所有神都是從人做起的。

    他們並非因為是神才為眾生帶來福祉，而是因為能為眾生帶來福祉而成為神。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為眾生服務，為眾生謀福利，這就是神要做的事情。

    隻不過這些對現在的琉璃來說，還比較遙遠。

    雖然她身為善威嚴天國的太子，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就是一大群神的頂頭上司，是善威嚴天國國境內權職最大的神，下轄的無數人界都要歸她管。

    但她現在的目標，就是成仙回天界，對於得道並無太多想法。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她踏實走好，問心無愧就好。至於能不能得道，隨天意吧。

    “大哥！”織娘突然大叫一聲，將神遊太虛的琉璃拽了回來。

    盡管織娘看起來很痛苦，但琉璃並未太擔心。既然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這幻境應該危險不大，而且似乎還能幫織娘看清現實。

    琉璃猜得不錯，沒過多久，織娘便平靜下來，漸漸睜開眼。

    看到一旁神態寧靜淡然的琉璃，織娘怔了片刻，問道：“劉道友，方才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麽？”

    “說了不少。”琉璃回答的坦然，“不用擔心，我對你們的糾葛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