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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傾卿雖然年紀輕輕還不知道當母親是怎樣的一種體驗,但好歹當了那麽多年別人的女兒,在醫院裏也遇見過形形色色的家長,還真沒見到過這種孩子病情還沒解決,家長就先來鬧事的,敢情這孩子是買菜附贈的不成?
可是要說這些人是來蓄意鬧事的吧,莫傾卿又覺得他們似乎準備得並不充分。愛玩愛看就來網 (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歸仁堂的患者都會有病例存檔,一式兩份,隻要來這裏看病的人都知道,這些人連這東西都沒有,顯然並非在歸仁堂瞧過病,卻敢就這般睜眼說瞎話來鬧事,一時間莫傾卿還真有點說不準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了。
抹黑歸仁堂嗎?
無憑無據的陷害意味那麽明顯,似乎不大說得通啊。
覺得她最近風頭太盛了,來潑冷水嗎?
似乎有點可能。
拉賀蘭宸下水的?
好像可能性更大一點。
“孩子是在你們這裏瞧病給瞧出問題的,我們怎麽還敢讓你們給孩子診治。”那婦人見圍觀的人群都因著莫傾卿的話而點頭應和,有些心虛地辯駁道。
“且不說你們根本不是在我們這裏看的病,就算是的話,不敢讓我們繼續給孩子瞧病,京城裏那麽多醫館,難不成都信不過?”莫傾卿冷冷看向她,“你們這般態度,倒讓人不得不懷疑,孩子是不是你們親生的。不如讓京兆衙門的人來看看?”
明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言語之間卻是不怒自威,帶著股迫人的壓力。那婦人在她的注視下,原本還有些囂張的氣焰頓時就消了,怯怯地看著自己身邊的男人。
“少拿京兆衙門嚇唬人,誰不知道你是靖軒王爺看上的娘們,背後可是有人撐腰的,京兆衙門根本不敢治你!”男人見婦人露了怯,立刻嚷嚷道,又將話題的重點給轉移到了別處。
“你這人說話嘴巴放幹淨點!”白薇氣不過,怒聲道。
莫傾卿輕輕拉了拉她的手,給了個安撫的眼神,隨後轉向眾人,朗聲道:“我莫傾卿在此開設醫館也有些時日了,歸仁堂看病的規矩,想來眾位都是清楚的。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歸仁堂醫館能在此立足,靠的是眾位的信任和幫扶。”
戴高帽在哪個時代都是適用的。
“我知道坊間對於靖軒王爺與我的傳聞不少,但我心知在場諸位都是明事理之人,不會被這等無稽謠言所惑,不曾想,我未出來澄清,如今卻有人以此為借口造謠生事,汙蔑歸仁堂借了王爺的勢行霸道之事。諸位都是久居京城之人,對於王爺的了解恐怕比我這初來乍到者多得多,蒼虞國的戰王豈會是那等以權謀私之人?”
莫傾卿的話剛落,人群裏立刻有了響應,眾人交頭接耳,說的都是賀蘭宸鐵麵無私的無人和戰場上的豐功偉績。
男人眼見輿論的天平偏向了莫傾卿那頭,立刻就急了,正欲開口,莫傾卿卻是比他還快,纖纖細手指向他,厲聲道:“你今日上門來鬧事,說人是在歸仁堂看的病,那你倒是把病例拿出來。無憑無據,就想朝歸仁堂潑髒水,真當在場的各位都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昨天出那麽大的事兒,你們這裏那麽多人,鬧哄哄的,就把我們家的病例給漏了,現下卻要找我們拿,分明就是想抵賴!”
“嗬,”莫傾卿冷笑一聲,“真當歸仁堂是那麽不經事的?昨天前來醫治的人雖多,但都是按號依次就醫的,大家人手一個號,依照輕重緩急來,敢問,你家拿的是幾號?你莫不是連這都忘了?”
“我……我們……”男人吱唔著,片刻之後,咬牙道,“二十六號!我們是二十六號!”
“很好,二十六號,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莫傾卿冷然盯著他,“謝掌櫃,把昨天的病例全拿出來,當著諸位的麵看看二十六號是誰!”
“是!”謝掌櫃親自帶了人去把昨天的病例從歸檔室裏給搬了出來,然後拉了張長桌,將一疊病例全放在上麵,按照順序翻出了二十六號。
“館主,二十六號在此。”
“患者是誰,家住何處?”
謝掌櫃看了眼病例,“劉春生,西二大街福臨巷。”
“哎,那不是我二叔嘛,昨兒個被飛出來的一塊鐵片兒給傷著了胳膊,還是莫館主親自給縫的,哎喲,當時看得我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啊。”人群中一個婦人突然高聲嚷道,語氣裏還帶了點參與其中的小驕傲小得意。
有了她這句話,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向那對夫婦的眼神立時充滿了鄙夷。
“不是,是我記錯了,是三、三十……”男人似是心有不甘,又開口道。
“他爹!別再說了!”婦人突然出聲製止了自己的丈夫,抱著孩子噗通一聲跪在莫傾卿麵前,哭道,“莫館主,是我們犯了渾,孩子病了之後,家裏的錢全瞧大夫用光了,昨兒個見你們醫館人來人往,就想著渾水摸魚,想借著這事兒賴上你們,這樣既能訛錢又能讓您給我家孩子看病。求館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救救我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這突然的轉折,讓圍觀群眾一時都有些愣住了。
莫傾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下意識覺得,廢了那麽大周章鬧事,就這麽兩下子便偃旗息鼓了,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那婦人見莫傾卿不應答,哭得更是淒慘了,一邊哭還一邊絮絮叨叨說著家裏窮孩子病了需要好多錢大人也是無能為力才出此下策之類的,說得好不淒涼同時還把自己給塑造成個慈母形象。
然而,不管她是出於何種目的,有這種家屬的患者,莫傾卿卻是不敢也不願意收的。
她還沒聖母到,剛被人上門潑了髒水,轉眼間就能給對方看病的程度。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莫傾卿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個良善的人。
“謝掌櫃,取些銀子過來,讓他們自行去別的醫館看病。歸仁堂廟小,收不起這樣的大佛。”
莫傾卿朝謝掌櫃吩咐了一句,轉身便往回走。
“莫館主!您不能見死不救啊!”不想那婦人卻是往前一撲,一把抱住她的腿。
雙唇微抿,莫傾卿求助地看向謝掌櫃,遇上這麽胡攪蠻纏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又動不得打不得,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比較穩妥。
謝掌櫃一愣,剛才不是一副力挽狂瀾的模樣,怎麽突然間就成這樣了?
心下不覺有些好笑,覺得這姑娘還是有些孩子氣,但麵上卻是不能顯的。謝掌櫃正準備接手解決,那婦人卻是拉開了蓋著孩子的兜帽,展露在眾人麵前。
那是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孩,此時麵色慘白,並伴有不時的抽搐。
莫傾卿的腿被那婦人抱著,脫身不了,這時候那男人也倏地跪了下來,開始“咚咚咚”磕頭,“莫館主,求求您救救孩子!先前是我們不對,豬油蒙了心!隻要您能救孩子,做牛做馬我們都願意。”
見兩人這般可憐,圍觀的人裏有些為人父母的於心不忍,便幫忙開口求道:“莫館主,要不您就幫忙看看吧?這一腔慈母心,看著著實讓人不忍。”
最討厭這種圍觀群眾了,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被潑髒水的不是你就可以這麽輕鬆說出這種話來?
“莫館主開這個醫館,不就是為了救人於病痛,而今人家都求上門來了,館主卻是不應,難不成這歸仁堂給人看病還分三六九等?”與夫妻倆一起來鬧事的其中一人理直氣壯道,“行醫者,該是慈悲心腸,他們二人雖然有錯在先,但莫館主也不該這般錙銖必較,見死不救。稚子何辜?”
莫傾卿覺得自己都快被氣笑了,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敢情錯的都是別人,就他們最無辜最白蓮花最善良?
還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既然如此,”莫傾卿淡淡開口,琥珀色的雙眸靜如秋水,隻是眸底深處流淌的淺淺怒意,謝掌櫃卻是都看在了眼裏。
“謝掌櫃,”把這幾個通通給我轟出去,以後但凡他們來歸仁堂,一律趕走。
後麵原本要說出的話,卻在看到那男人眼中的混合著緊張和算計的情緒時,臨時轉了道,“把病例收了,桌子留下。白薇,去取條幹淨的床單過來,我就在這給孩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