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不得不作出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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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間,澗邊,昭華公主從溪水之中撈起手帕,慢慢地擦去臉上的汗漬,在她的身邊,隻餘下了不到十名衛士,而且其中,還有三名是左立行身邊的親衛,左立行返身去堵截李摯,將身邊最後三名高手全都留給了昭華公主。
    郭九齡在不斷地咳漱著,每一次咳漱都帶出一抹令人驚悚的血紅,昭華公主臉色亦是蒼白無比,擦幹淨了汗漬,她盤腿坐下,試著主調運內息,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
    “公主,左帥對上李摯,能有幾成勝算?”丁一將腰間的皮囊灌滿了清澈的溪水,站起身來,眼睛卻看著來時的方向,不無擔憂,他是左立行的親衛營校尉。
    昭華公主沉默半晌,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如果左立行能在與李摯的對決之中勝出,那他們這一行,就再沒有任何憂慮,即便不可能改變戰鬥的結局,但有左立行的護送,他們也可以安然返回楚境,而一旦左立行失敗,他們的形式就危險了。
    昭華公主沒有回答丁一的話,是因為在她看來,左立行並沒有多少勝算,如果左立行有信心,早在李摯開始追擊他們的時候,就已經迎上去而不是在最後逼得沒有辦法可想才不得不孤獨一擲。
    這一次大戰的失敗,損耗了左立行太多的精神,連場大戰,雖然斃敵無數,但左立行自己的消耗卻也一直沒有緩過勁來,李摯選擇的時機非常準,當他出現在左立行的視線當中的時候,正是左立行最為難過的時候。
    “我們走吧!”昭華公主低聲說了一句,李摯緊追他們不放的原因,正是在自己身上,而左立行最後不得不去堵截李摯,也正是因為不能讓自己被西秦捉住,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自己就絕不能落在西秦手中,否則,左立行就白白地作出犧牲了。
    看到昭華公主的反應,丁一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一行人沉默地在崇山峻嶺之中穿行,他們所行的方向並不是往安陽郡去的,在那條道路之上,現在密布著無數的西秦兵馬,他們唯一可走的便是橫跨落英山脈,進入東齊,然後從齊國取道回楚。
    問題是如果左立行輸了,他們這一行,又豈會是那樣容易的事情,跨越落英山脈,直線距離有數百裏的路程,如果考慮到落英山脈的地勢,真走起來,絕對要超過上千裏路,這麽長的一段旅程,誌在必得的西秦人焉會容他們輕鬆走過麽?
    遠處,傳來一聲中氣極足的長嘯之聲,一行人相顧失色,這必然是追擊他們的西秦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正在向同伴發出信號。
    丁一停下了腳步,緊跟著,他的兩個同伴也停了下來。
    “公主,您一路保重。”丁一深深地向昭華公主行了一個禮。
    “你們?”昭華公主心如亂麻,看著丁一,眼中不自覺地湧上熱淚,眼圈霎那之間便變紅了,這一路之上,為了保護她,已經有無數的人倒在追擊的秦軍高手之下,而丁一現在想要去做什麽,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想開口拒絕,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她明白,西秦人的目的就是拿住她,如果自己當真落到了秦人手中,先前的犧牲便全都白費了,而且那樣,會給大楚帶來更大的損失。
    “不知左帥現在安危如何?我等奉左帥之命護送公主,即便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護得公主周全的,可是公主,現在敵人勢大,我等亦隻能阻得敵人一段時間,還請公主前路小心。”丁一再施一禮,與兩個同伴,轉身昂然而去。
    看著三人的背影,昭華公主終於忍不住熱淚長流,“我會記得你們的。”她大聲叫道。
    丁一三人沒有回頭,頃刻之間便沒入到了密林當中。
    昭華公主不管武功如何高強,手腕如何高超,這一輩子她終是第一次走出京城,第一次見識到大軍對壘之時的生死較量,那種人命如草芥的場景,給了她極大的震憾,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視死如歸的精神,更是讓她心神顫栗。她終歸還是一個十八歲的,未當真經曆過風雨的女孩,在一個個熟悉的人為了她悍然赴死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心終於碎裂開來,看著丁一三人的背影,她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公主,我們走吧,丁一他們頂不了太久的。”郭九齡輕聲勸道。
    與昭華公主一行人背道而馳的丁一三人在山道之上急速向前奔進了數裏,在一片陡坡之上停了下來,幾乎在他們停下的同時,坡下,出現了一個人影,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三對三!”丁一笑看著兩個同伴。
    丁一是七級高手,不管是在軍中或者在江湖之上,都算得上一流好手了,畢竟八級九級這樣的人並不多,宗師級的高手更是鳳毛麟角,即便是大楚,宗師級的高手也不過廖廖四五人而已。
    秦軍之中的大高手因為左立行的返身堵截而都停留了下來,追在前麵的反而都是一些六七級的家夥。這也是丁一有信心為昭華公主掙取一段時間的原因。
    “我與廖世忠近攻,小刁,你遠程掩護。”丁一取下了後背上的兩支短槍,往中間一合,卡的一聲,變成了一支長槍。
    左側的廖世忠向前踏出一步,被丁一稱作小刁的年輕人則取下背手的長弓。手指一挽,一支長箭已是出現在兩指之間。
    兩人沉默著向下衝去,下麵的三名秦人也是毫不猶豫地迎了上來,兩人衝向丁一與廖世忠,另一人則衝向坡頂的小刁。
    箭嘯之聲驟然響起,這一箭,小刁射的卻不是衝向自己的秦人,而是丁一麵前的敵人。向下疾衝的丁一根本沒有擔心身後小刁會不會誤射中自己,長年在一起作戰,彼此之間已經養成了絕對的信任,羽箭帶著風聲從丁一的臉郟旁飛過,刮得丁一臉龐陣陣刺痛。
    麵對都會丁一的那麵秦人顯然沒有想到這一箭竟然是從這個角度飛來的,他看到的便是丁一的脖頸旁突然就出一了一支羽箭,目標正是自己,頓時手忙腳亂。
    坡頂的小刁第二箭再一次射出,此時衝向他的秦人,距離已經不過數十步之遙,他卻似乎沒有看見對方。
    丁一躍起,長槍猶如毒龍出洞,波的一聲輕響,破空而出竟然產生音爆,可見這一槍的速度。而就在丁一長槍出手之際,小刁的第二箭恰恰從丁一的兩腿之間射來。
    丁一麵前的秦人剛剛擊飛了小刁的第一支箭,箭上的勁道即便是他也感到手腕一振,長刀揮動,舞起重重刀影,準備去封住丁一的這一槍,雖然此時已經落了後手,但他還是極有信心擋住這一刀。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三個敵人,隻有自己麵前這個使槍的,功力大致與自己相當,剩下兩個都要弱不少,隻要自己支撐片刻,同伴獲勝,局麵立時便能逆轉。
    但他沒有想到,小刁第二箭射的仍然是他。
    聽到箭風呼嘯的聲音,他的眼中閃過絕望的神我,是挨丁一一槍,還是挺這一箭,他需要馬上作出決策。
    他選擇了擋槍。
    小刁這一箭,準確地命中了他的丹田,他慘叫一聲,沿著斜坡便滾了下去。
    丁一看都沒有看他,一側身子,厲吼聲中,長槍側擊,與廖世忠合擊另一個秦人,正大占上風的秦人立時便左右支絀,難以招架。
    坡頂之上,小刁的第三支箭再也沒有機會射出,撲來的秦人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同伴的慘叫讓這個秦人勃然大怒,手中長劍一振,絲絲寒芒撲出。
    百忙之中,隻能以長弓迎敵,崩的一聲脆響,弦斷,長劍繼續前進,直插小刁胸膛,小刁隻是側了側身子,右手疾揮向前。
    哧的一聲響,伴隨著敵人的痛呼。長劍沒入小刁的胸膛,但小刁的右手羽箭卻也插進了對手的左肩胛。
    秦人震驚地看著小刁,因為對手是能閃躲開他這一劍的,在計劃之中,他將連綿不絕的攻勢將小刁完全壓製然後殺死,但小刁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看到臨死的小刁卻在笑,看著坡下在笑。
    抽劍,小刁重重倒地,秦人回過頭來,一顆心頓時涼了下去,坡底,武功最好的同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坡中,另一個同伴也倒下,一個敵人正從他的身上抽出刀來,而使槍的那一個,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一個照麵,秦人二死一傷,丁一三人一死一傷,廖世忠胸前挨了一刀,但他卻同丁一一樣,正惡狠狠地瞧著對手,一步步穩穩地向著坡頂走來,似乎胸前正在流的血是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