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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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皇上龍體病愈,親臨容王府探望祝融。
皇上知其傷病,怕他強撐病體接駕,直到入了他的院子才命侍衛通傳。
祝融得知,正欲下床,屏風外卻傳來了公公尖細的嗓音,“容王爺不必下榻,請稍整頓儀容,聖上在門外等候著呢,若是得體了請知會奴才一聲。”
祝融忙道:“快快請進。”隨後低聲吩咐青時前去迎接。
青時從屏風後拐了出來,果見皇上背著手立在門口,正悠然地欣賞著院中的景色,青時連忙上前,單膝跪地,“微臣參見皇上。”
祝北歸見了他,微微一笑,“免了,可以進去了?”
青時利落起身,身子微躬,側讓出道,恭敬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聖駕。”
祝北歸微微頷首,從容不迫步入室內,一踏入內,便見祝融身著便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的步履稍有蹣跚,立定後朝祝北歸行了一禮,“臣,參見皇上。”
祝北歸快兩步上前,虛扶一把,似有責怪,“不是說了不必下榻嗎?”
祝融起身,正色道:“承蒙皇上厚愛,隻是禮不可廢。”他頓了頓,“況且,臣身子已無大礙,青時說平日下床走走反倒對身子好些。”
祝北歸點了點頭,自行來到貴妃榻前,在榻旁的一張鼓凳上坐下了,他坐下後,又示意祝融躺下,“好好休息。”
祝融對著祝北歸慢條斯理作了一揖,這才緩緩地躺了上去,他的動作明顯比平日裏的要遲緩上許多,隻怕是內傷未愈。青時拿了腰枕過來,墊在祝融腰後,又恭敬地立在一旁。
祝北歸目光落在青時身上,眸帶讚賞道:“這青時年紀輕輕,卻有妙手回春之術,隻怕整個太醫院都找不出一人。”他先前中了李貴妃投的毒藥,滿朝禦醫束手無策,最後卻是青時劍走偏鋒給治好的。
青時低垂著頭,恭謙笑道:“皇上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
“哈哈,”祝北歸爽朗笑了幾聲,中氣十足,感慨道,“太醫院就缺你這種人才。若能得之,實乃宮廷之幸。”祝北歸說完,打量著青時和祝融的神色,青時仍是低垂著頭,恭敬不語。祝融直言笑道:“皇上您這是來和小侄要人來了。”
他這般直言不諱,祝北歸也不再遮掩了,朗聲笑道:“那你可能割愛?”
祝融麵露難色,“青時自小和我一起長大,平日裏幫我處理諸多事務,侄兒確實離不開他,還請皇上諒解。”
祝融回複這般明確,祝北歸也不勉強,笑道:“你既不願割愛,朕還能從你手上搶人不成?”
“皇上您若真搶,那侄兒隻能忍痛割愛了。”祝融無奈道。
“倒是油嘴滑舌起來了,哄媳婦哄的吧?”祝北歸調笑,許久不見,這侄兒性子倒是變得明朗健談起來了,麵上也一直掛著笑,想來是養傷這半個月過得舒適得緊了。
祝融但笑不語。
祝北歸仍懷有一絲希望,不甚死心,看向了青時,“你是作何想法?直言便是。”
青時笑盈盈作了一揖,“承蒙皇上厚愛,隻是微臣自幼隨在王爺身邊,閑散慣了。若日後皇上有需要微臣的地方,隨時傳喚微臣便是。如果太醫院缺人的話,微臣這邊倒可以舉薦幾位。”
祝北歸點了點頭,算是徹底死心了,“那晚些你呈折子上來便是。”祝北歸看著他,“你救了朕一命,朕當如何賞你是好?”
青時連忙躬身,“聖上乃真命天子,有天神庇佑,微臣不敢居功。”
祝北歸笑,想了想,“那便封你為‘第一大夫’吧。”
青時拜謝,“微臣,謝皇上賞賜。”
祝融卻問道:“不知官授幾品?”
祝北歸被他問得一怔,這大元朝並無“第一大夫”這個官職,不過是他賞的一個封號罷了。祝融此言的意思,是代青時來和他討要官職來了?他笑言道:“你小子還真不客氣!你想朕給青時授個幾品的?”若他沒記錯,這青時先前隨祝融入大理寺,祝融授的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青時則是授的是從五品下的大理正。
祝融一臉恭謙,“一切遵從皇上旨意。”
祝北歸看著他,眸色似笑非笑,“那你們便晚些聽旨吧。”
“謝皇上。”祝融欣然道,似一點也不擔心惹怒了祝北歸。
青時有些汗顏,爺何必為了他在這個時候和皇上討要賞賜呢,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在外人看來,這行為有些恃寵而驕了。
接下來,祝北歸又關切地問祝融養傷養得如何了,問完聊起了家常,政事也多少談及到一些,最後聊到了祝司慎餘黨的問題來,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李向晚,祝北歸問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置這李家呢?”
祝融沉思片刻,“李向晚光天化日之下拐賣正品大臣之嫡子,意圖脅迫微臣做出叛君不忠之事,此人自然是罪無可恕。其身家千萬萬,不如統一收入國庫,為我大元所用?”
祝北歸聽聞,朗聲大笑,“好提議。隻是——”他話鋒一轉,“如果當時你沒有救出你那小舅子,你當如何處理?”
祝融笑,毫不猶豫道:“臣定當密會皇上,假意答應,再在交人之時將他們一網打盡。”
“你又知道朕會答應?”
“皇上宅心仁厚,又怎忍見一幼子無辜喪命?”祝融反問。
祝北歸笑而不語,沒過多久便回了宮。
下午的時候,從宮中傳來聖旨,聖上封祝融為大理寺主官——大理卿,青時為卿之助,官至大理少卿。至於那“第一大夫”的封號,則是授至了正三品,可謂開了大元朝的先例。
眼下祝融的身子恢複得七八了,任了大理卿之位後也重新拾起了大理寺的官務,平日裏官務由青時和墨辰二人代為處理,二人無法處理的才會遞至他手中。
李家一幹人等都落了網,各有處置,葉長卿也被救了出來,隻是軟禁葉長卿的依依卻被她使毒逃脫了,至今仍未搜尋到。原本被打入冷宮的李貴妃被賜死,祝司慎則被鎖入皇陵中,永世不得出來,至於他府中的那些妾侍,沒有娘家的被灌下絕子湯後送入皇陵陪伴祝司慎,有娘家的都被接回了娘家,隻是大家夥都心知肚明,那些妾侍的日子不會再好過了,她們成了府上的棄子,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在人前,就算以後能婚嫁,也隻能偷偷摸摸的了。
葉如瑤身為葉國公府的人,自然也被葉國公府接了回去。她被接回去當天,朱長寒便來求娶了,如今這局勢正緊張著,葉國公府哪裏敢答應,很快逍遙侯府便來了人,將朱長寒給捆了回去。
隻是沒過幾日,逍遙侯夫人卻悄悄地上門來了,原來那朱長寒回去後便開始絕食,逍遙侯夫人沒辦法,最後以姨母的身份將葉如瑤低調地接了過去。
葉如瑤回國公府後,葉如巧和葉如漫都對她冷嘲熱諷的,下人們也冷眼相待,她哪裏受得住,逍遙侯夫人一開口,她立刻就答應了,帶著吉祥如意二人前往逍遙侯府,在那兒住下了。
葉如瑤到了逍遙侯府後,總算過回了以前的那些好日子,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除了不大自由,沒得出府以外,日子倒是過得比以前舒心多了。
今日,陽光正好,葉如瑤趴在窗前,目光略有失神地看著窗外一株開得正豔的夾竹桃,忽地,她有些恍散的眸光漸漸地聚攏了起來,愈發清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她心生嘲諷,這葉如瑤眼界是越來越低了,如今竟願意沒名沒份地屈居一隅,這不是她要的生活啊!她不想餘生都這般,受盡她姨母姨丈的冷眼,下人們雖然都對她畢恭畢敬的,但私下裏,誰真將她當主子了?
忽地,院子外麵傳來了些許聲響,葉如瑤知道,這是那個傻子又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朱長寒就捧著一束新鮮豔麗的紫薇花喜滋滋地跑了進來,腳下生風,“表妹,這花漂亮嗎?”他迅速將花遞了過來。
葉如瑤笑眯眯接過,“真漂亮!謝謝表哥!”她對他甜甜一笑。
朱長寒見了她這明媚的笑有些害羞,撓了撓頭笑嘻嘻道:“你喜歡就好!”他怕她整日呆在府中悶,每日都在變著法子哄她開心,到處搜尋好吃好玩的。
朱長寒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彩冊來,“這個是玲瓏閣新出的首飾樣本兒,你快挑挑看,喜歡什麽我去給你買!”
葉如瑤聽了,原本歡喜的神色卻漸漸有些蔫了下來。
“表妹……”朱長寒見她不開心,連忙道,“你是不是想出去啊?其實也可以,等十五了,我娘去上香了,我偷偷帶你出去一趟好不好?”
葉如瑤有些悶悶不樂,“表哥,你老實和我說,姨母是不是給你安排親事了?”
朱長寒聽了,臉色都有些變了,“你聽誰說的?”他不是讓下人們都閉緊了嘴嗎?她怎麽還是知道了?
“表哥,你今年年紀也不小心了,確實是要娶妻生子了。”葉如瑤悵然道。
“你說的什麽胡話!”朱長寒急了,抓起她的手,“我不會答應的!表妹,我隻會娶你一個人,誰我都看不上!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表哥,”葉如瑤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姨母是為了你好,你還是乖乖聽她的話吧。等哪一日……你要是成親了你告訴我,我會主動離開。”
“你別胡說!我不許你離開!”朱長寒猛地抱住了她,“我要你一輩子都呆在我身邊!”他做出的這舉動使得他心潮澎湃,胸口都微微起伏著。
“那我以什麽身份留在你身邊?一個妾侍?”葉如瑤淚眼問道,分外委屈。
“表妹!你明知我不會讓你當妾侍!我要讓你當我的妻子!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去找娘……”
“表哥!”葉如瑤連忙拉住他,“你若真這樣去了,隻怕姨母就要趕我走了。”
“那、那怎麽辦……”朱長寒停了下來,有些手足無措。
“表哥,我們要好好想辦法。要不這樣……”葉如瑤湊近他耳旁低聲道,“今晚你來我房間,我們偷偷商量一下?”
“這、這不太好吧?”朱長寒抓了抓頭,有些為難。
葉如瑤急得跺腳,“你不願意就算了!”
“願意願意!隻是……”朱長寒壓低了聲音,“要是被人發現,我怕……怕影響你的名聲。”
“那你就小心些,別被人發現呀!”葉如瑤氣惱道。
“好好,我知道了!”朱長寒連忙應承。
葉如瑤這才滿意地衝他笑了一下。她這兒還留有一些從二皇子府裏帶來的催情香,這個木頭腦袋,她暗示了幾次他都不明白,每次就知道傻笑,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那她隻能在使一下手段了。
哼,隻要她懷上了朱長寒的孩子,還怕她姨母不肯鬆口?就算是個妾侍,她也能一步步往上爬!朱長寒的心就在她這兒,這還不容易?她遲早要執掌這逍遙侯府,成為府裏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