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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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深,子時已至,北方漆黑的天空之中,倏然亮起數顆星點,星光越發璀璨,漸漸的染上妖異的紅色,道道紅線折射而出,然後首尾相連在一起,居然連接成龍行。

    石室之內,一盞油燈的火焰微微搖曳,映照出盤腿端坐於屋子中的男人身影,那人雙眼閉著,唇上快速喃念,一手持念珠輕轉。

    突然,轉動念珠的動作猛的一頓,一聲細響,串起木珠的線居然斷了,“劈裏啪啦”的清脆聲響起,珠子居然散落滿在地上。

    “唔……”梵藍眉頭猛地蹙起,抬手捂在胸口前,隻覺得一股腥甜從喉間直衝上來。

    已經沉寂在他體內十多年的魔尊素媚的元神今夜不知為何居然騷動了起來,不,不是素媚的元神,而是那纏繞在元神之上的那股魔氣。

    自從遲寒和釋慈以菩提仙樹的斷根煉製出了丹藥服用之後,這一年多以來,那魔氣已經被鎮壓下來,為何……

    終於是隱忍不住,梵藍一口鮮血噴出,刺目的血跡濺在那散落一地的圓潤佛珠上,觸目驚心。

    ……

    遲寒閉關半年,終於是成功晉階聚靈,霽初雖然被他撩的冒火,不過也是怕他修為未能穩固,也不太過於折騰他,將他壓在柔軟的床鋪上狠狠的親了一頓便放開。

    哼哼吱吱的好一會,遲寒就將臉埋在霽初的懷裏,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蓮香味道,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霽初見他睡著了,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摟著他的背,也閉上了眼,昏暗的石室之內,隻有那平穩的細微呼吸聲。

    不知道睡了多久,霽初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猛的睜開了眼睛,深邃的黑眸之中一抹淩厲疾閃而過然後抬手一翻,一個巴掌大的透明容器出現在他的手上。

    容器之內裝著的就是當初小槐鬼吐出來的那片東西,而此刻那碎片正散發著妖異的黑氣,而那黑氣撞擊在容器上,刺激著那刻在容器上的符紋,符紋正一閃一閃的亮著淡淡的銀光。

    霽初眉頭蹙起,轉頭看向睡著身側的人時,卻發現那裏已是空無一人。

    “遲寒!?”霽初隻覺得心頭猛地一跳,快速的從床上跳起來,轉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發現石門版敞著,連外袍也顧不得披上就跑了出去。

    當他走出石屋外的時候,就看到月色之下站著一人,背對著自己,披散在身後的黑發隨著夜風飄散而起,身上穿著薄衣,似是抬頭看著遠方的團控。

    霽初走了過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外袍披在遲寒的身上,道:“怎麽出來了?”

    他的警覺心極高,可這還是第一次遲寒從他身邊離開了,他居然絲毫未有察覺。

    然後,對於霽初的問話,遲寒卻是完全沒有一絲的反應,依然是保持著微微抬頭的動作,看著遠方。

    霽初很快就發現不對了,繞到遲寒的麵前,雙手扶著他的肩膀,然後對上的就是一雙毫無焦距的眸子。

    “遲寒?”

    一聲驚喚,遲寒就仿若從夢中被驚醒一般,身體一抖,毫無焦距的黑眸緩緩閉上,當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是恢複與平常那般靈動。

    遲寒看著麵前眉頭緊皺的霽初,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濃濃的不解。

    “咦,小道長你在這裏做什麽?”

    霽初看著他一臉茫然不知,充滿疑問的樣子,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該是我問你才對。”

    “啊?問我,問我什麽啊?”遲寒抬手撓了撓頭,然後看了看四周,道:“奇怪,我記得我們應該是在睡覺才對啊,怎麽突然的就跑出來了?”

    看著遲寒似是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樣子,霽初心裏卻是一絲都不敢的放鬆,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腕,轉頭看向遲寒之前呆呆看著的方向。

    北方?哪裏有什麽東西?

    此刻北方的天空,依然如之前那般一片的漆黑,什麽都沒有。

    “你夢遊了。”

    “啊?”遲寒聞言,睜大雙眼看著霽初,一副“怎麽可能”的表情。

    雖然話是這麽的說,但是霽初十分的肯定遲寒絕對不是夢遊,一定是有什麽事情將要發生。

    這麽想著,他就利落的將遲寒給抱起來,又道:“回去睡吧。”

    遲寒摸著腦袋,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明明是在睡覺的,怎麽醒過來的時候,會在外麵,總不可能是霽初跟他玩兒,將他抱出來的吧?

    不不不,換著別人還有這個可能,但是向來正理八經的小道長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就在兩人要走回石屋的時候,梵藍所在的那個石屋傳來一陣悶哼聲,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咳嗽聲。

    兩人的表情皆為一變,遲寒快速從霽初的懷裏跳下來,然後就向著石屋的方向衝過去。

    “爹(父親),您怎麽了!?”

    屋裏沒有梵藍的應答聲,但是咳嗽聲卻是更加的激烈了。

    “失禮了。”聽到裏麵越發急促的咳嗽聲,霽初也顧不得別的,手上金光一閃,一道符籙出現在手,然後貼在石門之上,一聲低喝:“破!”

    一聲巨響,那符籙炸開,厚重的石門上炸裂出裂痕,霽初抬腳一踹,石門轟然碎落,然後疾身閃入,遲寒緊隨其後。

    當兩人進入屋中時,看到的便是散落一地的珠子還有鮮紅的血跡,梵藍則是倒在地方,修長的身體縮成,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不停的在咳嗽,每咳一下,鮮血就從他眼耳口鼻,七竅流出。

    遲寒臉色一變,身影一閃已經來到梵藍的身邊,道:“快,將爹先扶起來。”

    霽初也以極快的速度閃身過來,兩人將還在咳嗽吐血的梵藍扶起,隨著起身的動作,嗆在鼻腔咽喉的血吐滿一地,將他身上原本淡黃的僧衣給染紅了。

    遲寒並起兩指,指尖散發著幽幽綠光,那綠光快速凝聚成細長的針,然後快速的點在梵藍背上的幾處脈穴上,手掌張開,五根極細絲線牽連在他五指,然後拍落在梵藍背部中間,全身的靈力快速運轉,遲寒被淹沒在一片充滿生氣的綠光之中。

    靈力快速的注入梵藍的體內,沿著他那已經幹枯的經脈快速流走,在匯集於梵藍心髒處時,突然,遲寒表情猛地一變,因為他感覺到那微弱跳動的心髒之上,似乎依附著東西。

    當靈力緩緩的包裹住心髒之時,那東西居然開始快速的扭動起來,那個的扭動給梵藍帶來了極大的痛苦,讓他痛苦的□□起來。

    “遲寒!?”

    “布陣,有東西在爹的體內,我要將東西拖出來!!”遲寒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在身上緩緩流轉的綠色靈氣猛地一變,如火焰一般燃燒起來,披散的頭發與衣袂飄揚而起。

    “好。”

    霽初抬手一翻,藍光一閃,藍乾出現,光芒照亮了整個石室,他快速的掐出一個手印,藍乾陣盤之上,射出幾道銀芒於四周,一個陣法快速形成。

    而在此時,遲寒一聲大喝,貼在梵藍背上的手緩緩的抽離,與五指相連的靈力線快速扭動著,似乎在另一端束縛著什麽東西。

    隨著遲寒的手往後牽拉,一團妖異紫色從梵藍的背上被拖出來,先是一對觸角,然後是猙獰的口器和張合齶牙,軀體變長,邊側有著密密麻麻的鉤狀對腳,居然是一條蜈蚣。

    在那蜈蚣被拖出的同時,霽初猛地感覺到什麽東西,他抬手時,那個裝著碎片的容器出現,似是受到什麽刺激一般,那碎片竟然在裏麵衝撞著。

    “遲寒當心!!”

    霽初出聲提醒,那扭動的蜈蚣突然的嘴巴一聲,噴出紫黑的毒液,遲寒速度極快,閃身一躲,那毒液噴濺在地上居然發出滋滋的聲音,瞬間就被腐蝕出一個坑。

    在遲寒閃身躲避之時,那蜈蚣一扭,身體居然從拖出的地方給斷開了,半米長的蟲身滾落在地上,居然猛地彈跳而起,張合這齶牙向著遲寒咬去。

    霽初的速度極快,催動劍訣,銀光一閃,流光劍已將蜈蚣的腦袋給刺穿,將其釘在地上。

    然而,腦袋被刺穿,那蜈蚣居然還沒死,身體還在扭動著想要掙脫。

    “收!”霽初一聲低喝,數張符籙疾飛而出,籠罩著那蜈蚣,就見那蜈蚣化為一股紫氣被收入符籙化為的容器之中。

    遲寒猛抽一口氣,然後轉身去查探梵藍的情況,見他已經不再咳嗽吐血,然後再以靈力為他查探了一下身體狀況,才大大送了一口氣。

    ……

    昏暗的大殿牆壁上,掛著數聚屍體,有大的,有小的,有男的,也有女的,鮮紅粘稠的血從那些屍體上流下,在地上流下蜿蜿蜒蜒的血海紅河,讓人覺得全身發寒,毛骨悚然。

    “嗬嗬,我是昕國的皇帝了……”低低的笑聲,帶著幾分的瘋狂。

    “不……”然後,黑暗之中響起蒼老的聲音:“血脈未全,你並非真龍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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