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金軍隊中，無甲步行跟役無疑是最低等的一類人。

    他們不僅不是真正的滿人，而且還是韃子在各個戰場抓回來的青壯年戰俘，在軍中沒有絲毫地位可言。

    很多擁有攻城戰鬥的戰場上，為了減少韃子騎兵在攻城戰鬥中的損失。這些非滿人出身的步兵跟役就成了韃子手裏的最好炮灰，永遠衝在前麵給真正的韃子充當開路先鋒。

    既然是用來當炮灰的，那他們在軍中的待遇和夥食無疑是最差的。

    所以，重達幾十斤的木質盾牌對骨瘦如柴的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負擔。每前進一步，都要耗費他們很大力氣。

    而這，就導致整個韃子進攻部隊的推進速度變得非常緩慢。

    看到這裏，衛征臉上因為韃子來勢洶洶而緊張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緩和跡象。

    對著兩位部下自言自語道：“韃子正前方擋著一道盾牆，即使我們裝備了新式火繩槍，也無法殺傷一百步外藏在盾牆後的韃子。但是，韃子裝備的長弓，卻可以在一百步外將箭矢拋射到我們陣地，射殺我們…”

    眉頭緊鎖的周書源提醒道：“將軍，按照官軍的一貫打法：碰到韃子使用盾牌車和盾牌的情況下，可以直接用火炮向敵人發射實心彈丸，將其摧毀……”

    衛征搖了搖自己腦袋回答：“來不及了……我們手中有限的佛郎機火炮都布置在城牆上，現在調過來，時間上就不夠。至於身邊的這些虎尊炮，射程還沒有韃子的弓箭遠，怎麽用實心彈丸摧毀那些盾牌….”

    就在這時，一道精光忽然從衛征雙眼一閃而逝，對著麵前周書源問道：“軍師，一百步外，韃子可以把箭矢拋射到我們陣地，自上而下射殺我們。如果我們同樣用盾牌把頭頂給遮住，韃子拋射的箭矢不就傷害不了我們了嗎？”

    周書源點了點頭，一臉不解的回答：“將軍，如果把盾牌頂在我們頭頂，韃子拋射的箭矢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穿透大盾，射入我們身體。”

    “隻是，如果我們將盾牌頂在頭頂，我們就無法進行作戰，也就無法針對韃子的進攻做出反應，阻擊他們靠近我們防線……”

    在兩雙充滿不解的目光注視下，衛征語出驚人的回答：“我們為什麽好阻擊韃子靠近我們防線…”

    “如果韃子進攻部隊不靠近我們防線，在盾牌掩護下，我們有辦法殺傷他們嗎？”

    “再說了，那個時候對韃子進行沒有絲毫意義的反擊，不是阻擊韃子，是自殺…要知道，韃子手裏的長弓可不是吃幹飯的。”

    對衛征的這種超前想法，周書源明顯沒有跟上思路。

    帶著滿臉不解追問道：“將軍，您的意思是…”

    “很簡單…”衛征非常爽快的回答。

    “既然我們在一百步外殺不了韃子，那我們就把韃子給放進了打……韃子想要進攻就讓他們進攻好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藏在土牆後麵，不要讓韃子拋射的箭矢傷到我們。”

    “等韃子進攻到我們可以進行反擊的位置以後，我們再出擊，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總的意思來說就四個字‘各打各的’，我們和韃子互不相幹……”

    “各打各的….”聽到這四個字，周書源和王峰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不過，作為軍師的周書源，還是很快想明白這種打法的好處和缺點。

    帶著滿臉擔憂對衛征提醒道：“將軍，如果讓韃子靠近我們防線後，我們擋不住韃子進攻，那該怎麽辦…畢竟，韃子參與進攻的總兵力就遠遠超過我們長槍營和火槍營的總和…”

    “那還用說，當然是主動撤出第一道防線…”衛征想也沒有想就回答。

    隨後，對著兩位部下解釋道：“不要忘了我們當初修建這些戰壕群的最終目的….修建這些戰壕群並不是要我們守住它，而是要通過這些戰壕，不斷殺傷韃子的有生力量……”

    “你們要明白一個事實，韃子的總兵力就那麽多，隻要我們殺死足夠的韃子，韃子就會主動撤退。因為，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整個大明朝，絕不會把自己有限的兵力浪費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義軍身上，得不償失……”

    進士出身的周書源，當然明白衛征話裏的隱含意義。

    短暫沉思後，對著衛征肯定道：“將軍，您說得對，韃子的最終目標不是我們，也沒有必要和我們在這裏死磕到底。隻要我們讓韃子嚐到我們的厲害，不想在我們身上付出太大代價的韃子就會主動撤退…”

    “另外，按照韃子的一貫作風，很可能會在撤出遵化以後，挑撥我們同官軍之間的關係，利用官軍消滅我們…”

    對周書源投去一絲充滿讚賞的目光後，衛征回答：“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們的耽誤之急是怎麽打退韃子的這次進攻，大量殺傷他們的有生力量…”

    王峰雖然沒有完全聽懂自己話裏的意思，但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無條件信任，直接毫無保留的回答：“將軍，我們都聽您的，您說怎麽打就怎麽打…”

    衛征點了點頭，重新將目光轉移到陣地前不斷向前推進的韃子進攻部隊身上。

    “一百五十步….將軍，韃子距離我們就剩下一百五十步了…”看到身邊眉頭緊鎖的衛征，周書源開口提醒道。

    衛征的麵部表情隨即被嚴肅給取代，對著周書源和王峰命令道：“再前進五十步，韃子就可以向我們拋射箭矢了…”

    “王營長，長槍營全體將士馬上隱蔽到壕溝靠蘑菇峪一側，把盾牌都給我頂在頭頂，防禦韃子箭矢。另外，把手裏的投槍都給我準備好了。”

    “軍師，你馬上把全營最好的八十個槍手集中起來，在盾牌掩護下，在土牆後進行隱蔽，隻要韃子進入射程，馬上進行射擊。”

    “剩下的火槍手全部集中到壕溝外側，在盾牌掩護下，兩人一組負責給土牆後麵的火槍手裝填彈藥，保證火槍營的火力輸出……”

    “韃子裝備的盾牌雖然可以在五十步外防禦老式火繩槍射出的鉛彈。但是，我們虎豹軍裝備了一百杆射程更遠的新式火繩槍，八十步距離，一定可以用鉛彈擊穿這些盾牌…”

    “所以，隻要韃子進攻部隊進攻到八十步，火槍營就全力進行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