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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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起來吃些粥。”馮輕在方錚耳邊小聲呼喚。

    藥太苦,空腹喝了更是傷胃,馮輕先盛了一碗粥,又取了些醬菜,想讓方錚先吃點粥墊墊肚子。

    方錚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自家娘子的聲音也似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相公醒了?”馮輕又朝前挪了一步,她伸手,試了試方錚的額頭,有些熱。

    她的手再探向方錚的衣襟內,身上同樣滾燙。

    這般熱卻沒有出汗,馮輕眉心蹙起,再不耽擱,馮輕扶著方錚起身,“相公起來吃些東西。”

    頭昏腦脹,身子像是不由自己控製,方錚嘴裏幹渴的厲害,卻又覺不出餓來。

    為了不讓馮輕擔心,他費力撐起身體,臉微微轉開,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噴灑在馮輕臉上,“娘子,為夫自己吃,娘子也快去吃些。”

    方錚此刻自己坐著都成問題,哪裏還有力氣端碗,馮輕沒聽他的,直接拿過枕頭,墊在他的腰上,端過碗,開始喂他。

    “娘子離為夫遠一些,可別被過了病氣。”方錚想往床榻裏頭挪,卻苦於實在無力,他隻能盡量控製住自己的呼吸,小聲說。

    回應他的是馮輕直接送到她嘴邊的一勺子粥,“我不怕,再說了,相公說這些已經晚了。”

    若是娘子病了,方錚也做不到遠遠看著,他無奈,隻好吃了飯,卻沒忘提醒“那娘子一會兒也喝碗藥。”

    “好。”

    一碗粥吃完,方錚看著似乎精神了些,他催促馮輕,“娘子也去吃些,別忘了喝藥。”

    “我還是等相公喝完藥再吃。”馮輕實在放心不下自家相公。

    “娘子吃好休息好才能照顧好為夫,娘子聽話。”方錚抓著馮輕的手,明明更想親近抱著自家娘子,卻不得不離遠著。

    “好吧。”方錚這話說到了馮輕的心裏,隻有她身體好,才更有精神照顧自家相公。

    她起身,準備離開,“相公要是有不舒服,就叫我。”

    方錚點頭,嘴角帶著溫暖安慰的笑。

    馮輕這才放心了些,“那相公再睡,我過個一刻鍾就給你把藥端過來。”

    方錚還是點頭。

    怕外頭的濕氣讓方錚不舒服,馮輕出去的時候特意帶上了門。

    幾乎在馮輕關上門的瞬間,方錚再也忍不住,一口氣吐出剛吃進去的粥。

    方錚的書桌旁放了個專門放廢宣紙的小木桶。

    他扯了幾張寫過字的紙,扔在木桶裏,如此馮輕就不會輕易發現。

    好歹方錚胃裏原本就是空空的,這粥又是剛吃下,倒也聞不出異味來。

    一刻鍾還沒到,馮輕端著藥進來。

    “娘子,門敞開些吧,為夫想透透氣。”方錚說道。

    怕方錚冷著,馮輕將門留了條一人能通過的縫。

    “相公,這藥溫度正好。”馮輕坐在床邊,想喂方錚喝。

    “為夫自己來。”方錚接過碗,先問馮輕“娘子喝了沒?”

    “喝過了。”

    方錚這才端著藥,一飲而盡。

    一股刺鼻藥味直衝鼻尖,胃裏本能地開始反抗。

    方錚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住快要湧上來的嘔意。

    “相公吃個。”馮輕將早準備好的蜜餞塞到方錚嘴裏。

    蜜餞雖然衝散了嘴裏的苦味,卻讓剛喝下去的藥在胃裏翻滾的厲害。

    “娘子,把為夫的銀針拿來。”方錚壓抑住又一輪的嘔意,他輕聲跟馮輕說。

    見方錚臉色陡然又蒼白起來,馮輕沒多問,直接起身去取來方錚的銀針。

    “相公,是不是又難受了?”馮輕竭力控製住語調,不讓方錚聽出她語氣裏的顫抖。

    方錚點點頭,他怕自己一開口,便將娘子辛苦熬出來的藥吐出來。

    “我去找司大夫。”

    都說醫者不能自醫,尤其方錚此刻身子極為虛弱,這下針位置需要極為的精準。

    稍有不慎,病情非但得不到控製,反到會引出其他問題。

    方錚快速取出銀針,分別在自己的天樞穴跟內關穴紮針。

    拳頭死死握緊,馮輕實在放心不下方錚,不敢出門,隻能這麽看著方錚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身上紮針。

    先前方錚自己琢磨醫書的時候,也會往自己身上紮針,不過那時都是背著馮輕,馮輕也隻是偶爾一次在他身上找到針孔時才發覺。

    這次是馮輕頭一次見方錚如此不留情的紮自己。

    盡量放緩呼吸,待胃部的翻滾逐漸平複後,方錚這才抬頭,又朝自家娘子笑了笑,虛弱地說“娘子,為夫已經無礙了。”

    馮輕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她別嘴,故意說“相公可真厲害,都能自己替自己看病。”

    “傻娘子。”臉色總算又好了些,方錚朝馮輕說“為夫已經好多了,有娘子陪著,明日便好。”

    “你可嚇死我了。”馮輕小心抓著方錚的手,不敢碰他胳膊上的銀針,“下回可不能替自己這麽紮針了。”

    “好。”

    喝下去的藥總算是沒有吐出來,方錚也是暗暗鬆口氣。

    藥漸漸起了作用,方錚身上開始出汗。

    他拔掉銀針,被馮輕扶著重新躺下。

    馮輕總算能稍稍放了心,隻要能發汗,燒便能退。

    她一直坐在床榻邊,等方錚裏衣全部濕透,她便替方錚擦了身,再替他重新換一套幹淨的衣裳,又喂他喝了水,確定他溫度果真降了下來,隻比平常稍微高些,這才張嘴埋怨,“相公以後不要生病了,真是嚇掉我半條命。”

    “好。”方錚強打起精神,回應道。

    看出方錚的疲累,馮輕替他換了一床被子,“相公快些睡。”

    等方錚睡過去,馮輕也一直沒有放開他的手。

    馮輕無法想象過去的這麽多年,方錚都是這般熬過來的。想到自己剛嫁入方家時,她家相公那蒼白的臉,消瘦的身體,及時不時抑製不住的咳嗽,馮輕就心疼的厲害。

    等方錚醒來時,身上的熱度已經徹底退了,這倒是讓他驚訝,他方才不過是哄勸馮輕而已,以往每次燒起來,沒有三四天是不會全退的,想來這次是多虧了自家娘子。

    他側頭,發覺馮輕正趴在床邊睡得熟,他手被緊緊握著,兩人手心都是汗,就這樣,也沒鬆開過。

    心軟成一片,方錚抬手,替馮輕理著鬢角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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