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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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錚的視線就落在鄭家賢的綢衣下擺處,淺青色的袍子上好幾個大腳印。

    “嘿嘿,嘿嘿嘿。”鄭家賢到底也是個秀才,這般沒形象,也有些尷尬,他徒勞地將衣擺朝後頭藏了藏。

    方錚收回視線,低頭寫下藥方子,“去找一家還沒關門的藥鋪,這藥今日就要喝一頓。”

    “好,好。”鄭家賢寶貝似的將藥方子接過來,正要往懷裏收,卻被另一隻手搶了過去。

    吳興正內疚著,他說“鄭兄,你現在這般不好出門,我去給你買藥。”

    “那也成,小佟,你給吳兄拿些銀子。”小佟是鄭家賢的書童。

    “不用的,我還有。”吳興說著,就往外走。

    周掌櫃卻在他身後開口,“請等一等。”

    “天已經黑了,外頭的藥鋪都已關門,若是這位公子放心,就讓二牛帶你去,我與一家藥鋪掌櫃的熟識,二牛去叫門,他會開的。”

    周掌櫃好心,吳興自然不拒絕,他趕緊道了謝。

    既然鄭家賢沒有性命之憂,方錚沒打算多呆,他起身,準備上樓。

    周掌櫃卻上前幾步,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方錚,“這位公子請等一等。”

    從方錚寫那封信開始,周掌櫃就一直暗暗觀察方錚,他比二牛打過交道的人更多,看人也不說十分準,也是七八分,周掌櫃知曉方錚雖年紀不是最大,卻是這些人的核心,且此人心思縝密,又極為聰明,他對方錚十分的客氣尊重。

    “這位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公子能答應。”自己貿然攔下方錚,周掌櫃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為了兒子,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我有一小兒,以往身子都很好,可不知為何,這段日子總是咳嗽氣喘,有幾回甚至暈過去,差點就救不回來了,這縣城的大夫全都看過了,可卻無一人知曉病因,我本想著過兩日帶他去荊州,今日恰巧遇到了公子,我觀公子醫術高超,不知能否請公子幫我兒看看?”

    “今日我沒空。”來回去一趟周家,方錚不放心馮輕一人呆在客棧。

    “沒事,沒事,明日也可。”周掌櫃小心翼翼地看著方錚,方錚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望,別說等一夜,就是等一天兩天,甚至十天八天他也願意。

    周掌櫃本是個正直心善的人,麵上也是一直帶著笑,整個人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因兒子病重,他這段日子吃不下睡不著,衣裳穿起來都空蕩蕩的,更別提那一臉愁容。

    “好,若是令公子無法出行,我便跟你去一趟,若是他能走動,便將人帶來客棧。”方錚難得說出一整句話。

    “好,好,好,他雖身子虛,可這幾日稍微好些,還是能走幾步的,我明日一早便將小兒帶來,多謝公子。”周掌櫃目送方錚上樓。

    方錚點頭,上了樓。

    方錚走後,周掌櫃鬆口氣,他滿心好奇,問“這位公子好氣魄,不知姓甚名誰?”

    提到這個,鄭家賢來了興趣,他感覺身上的疼痛都輕了許多,“掌櫃的,你有所不知,我方兄可是這個。”

    說著,接連豎起了兩根拇指。

    “此話怎講?”

    “方兄去年可是咱清豐縣的案首,就連學政大人都誇讚,更別提縣學那些先生了,我們去縣城,那是聽學,方兄去縣學,那是跟先生談論,若不是方兄不願,先生都恨不得讓方兄給我們多上幾課,你別看方兄性子冷淡,可我們同窗若是有不解之處去問他,他從不藏私,這回我們幾人也是有幸能跟方兄同路。”提到這個,鄭家賢又是一陣慶幸,“這回要不是方兄,我恐怕都不能活著出來,更別提去荊州了,方兄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提到方錚,鄭家賢滔滔不絕。

    周掌櫃小心問“去年考過院試,今年就參加鄉試?”

    “可不是,我們先生可是說了,以方兄的本事,若無意外,過鄉試那是綽綽有餘的。”鄭家賢得意地說,就跟先生誇的是他自己一般。

    周掌櫃視線轉向張吉恒跟金亮。

    兩人也點頭。

    “我滴個娘啊。”周掌櫃都忘了悲傷,他咂舌,“那我這客棧說不得還住過一個解元呢。”

    “那可說不準。”鄭家賢讚同地點頭,“總之,方兄的能耐我們知道的也隻是一小點。”

    當初那祝宏可不就是嫉恨方兄,這才自尋死路的嗎?

    因著祝宏這事,縣學裏許多同窗都議論紛紛,有人同情方錚,自然也有人同情祝宏,而那些人暗地裏對方錚指指點點,課上課下也有意疏遠。

    當然,方錚從不在乎罷了。

    鄭家賢撇嘴,有些看不上這些人。

    平日裏他們可沒少找方錚解答問題,一旦人家有了事,便落井下石,真真是小人之舉。

    再說了,鄭家賢可不覺得方錚有錯,君子有仇必報。

    周掌櫃再次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心裏期待比方才多了。

    他一直等到吳興跟二牛帶回了藥。

    “鄭公子,你覺得這藥效如何?”一直等到藥熬好,又看著鄭家賢喝下去,周掌櫃迫不及待地問。

    “周掌櫃說笑了,我藥才喝,藥效哪會這麽快?”鄭家賢胖乎乎的臉上青紫讓人看著發笑。

    周掌櫃也是太過急切了,他說“那鄭公子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跟我說說。”

    方錚不在,馮輕也睡不著,索性就著燈光看書。

    聽到敲門聲,她揉揉眼睛,放下書。

    “相公,如何了?”方錚進了屋,馮輕問。

    “送回來了。”

    馮輕崇拜地看著方錚,“相公可真厲害,不過咱們要不要早些走?那人不會這麽罷休的吧?”

    “怕是來不及了。”隻要縣令不是蠢到家了,派人將人送回來的時候,肯定也派人跟了鄭家賢一路,哪怕連夜走,他們也出不了城門。

    方錚又將周掌櫃兒子的事跟馮輕說了。

    想到家裏文硯文浩幾個孩子,馮輕也有些心軟,反正相公已經答應了,那就再多呆一天。

    “委屈娘子了。”方錚握著她的手,親了親馮輕。

    “這有啥委屈的,咱們正好多歇一天。”馮輕靠在方錚肩頭,打了個哈氣。

    “娘子,早些歇息吧。”方錚說。

    一夜無話。

    第二天方錚跟平常差不多時候起身,他動作輕柔,剛出門,周掌櫃親自端著水過來。

    “方公子,你醒了?正好,這水溫著。”哪怕昨天一夜都沒睡,今天周掌櫃的神色也比昨天好很多。

    他一早就坐在大堂內等著鄭家賢了。

    不過一副藥,鄭家賢身上竟沒有被打過後的酸疼,雖然臉上青紫還在,甚至比昨晚更嚴重了些,可身上的疼痛卻完全沒有。

    “方兄簡直是神醫啊!”鄭家賢知道,哪怕是摔了,第二日身上都會酸疼,更別提昨天被打的那般重。

    喜的周掌櫃一大早就在大堂內轉了好幾圈。

    眼看天不早了,他見二牛端著盆上樓,幹脆自己親自送來了。

    正巧就遇上了方錚。

    “多謝周掌櫃。”方錚雙手接過盆,跟周掌櫃道謝。

    “不客氣,方公子你請便。”

    方錚正梳洗的時候,馮輕也醒了,她還沒完全清醒,歪著頭看方錚的一舉一動。

    何為君子如玉?

    她家相公就是。

    馮輕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見過方錚這般的男人,長得好是一方麵,更多的卻是渾身散發的那種淡然氣質。

    方錚不是許多女子喜歡的霸道總裁型,也不活躍健談,方錚身上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優雅。

    不管多困苦的環境,他都能淡然視之。

    馮輕每多看方錚一眼,就會發覺自己更喜歡他一點。

    她也不掩飾自己對方錚的愛意。

    正看得出神,背對著她的人轉過身,方錚勾唇,朝她笑了一下。

    那一眼,比春光還明媚,比百花更引人。

    “娘子可看夠了?”方錚拿著濕布巾走過來。

    “永遠也看不夠。”馮輕拋過去一個媚眼。

    咳咳。

    腳步差點踉蹌。

    到了床邊,方錚將人拉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一手替馮輕擦臉,一邊說“娘子還是收拾好了再細細看為夫。”

    馮輕任由方錚替自己擦臉又擦手,若不是她拒絕,方錚甚至都要替她穿衣裳。

    又用細鹽洗了牙,挽好發後跟方錚相攜出了門。

    等到大堂時,鄭家賢幾人都在等著了。

    周掌櫃一早吩咐了後廚,今日的早飯務必要做到最好。

    還如昨日一般,方錚跟馮輕坐在一桌,其他幾人坐一起。

    剛坐定,二牛便跟另一個夥計開始給兩桌上菜。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不過除了特色外,自然也有差不多的清粥小菜跟包子麵條。

    馮輕麵前放著兩籠包子,兩碗餛飩,兩碗牛肉麵,還有幾盤小菜跟清粥。

    “掌櫃的說了,不知二位口味,便讓小的多準備了些,二位若是覺得不合胃口,我再讓後廚做,我們客棧後廚有咱縣城最好的廚子,做的小籠包可是一絕。”

    哪怕還沒嚐到味道,光看這皮薄餡多的外觀,馮輕就知道肯定是好吃。

    “這都多了,我們吃不完。”人家好意,馮輕不好拒絕,不過這些太多,吃不完也是浪費。

    馮輕看了滿桌子的菜,便將其中一碗麵條跟一碗餛飩端出來,“你們忙了一早,要是不嫌棄,你們吃些吧。”

    二牛連連擺手,覺得馮輕真是人美心善,他笑道“二位慢用,要是有需要,就叫小的。”

    馮輕估摸著她跟方錚的飯量,又端了一盤小青菜出來。

    “相公,咱們夠了吧?”

    “足夠。”

    馮輕跟方錚這才埋頭吃飯。

    另一桌自然也是一樣的菜。

    大業自然也是有食不言寢不語之說,客棧大堂內客人比昨晚多些,這麽多人,大堂內仍舊安靜,隻偶有竊竊私語聲,馮輕知道家裏跟外頭是不一樣的,她朝方錚笑了笑,而後默默跟方錚頭對著頭吃飯。

    鄭家賢吃了第一口,還是沒忍住,“這包子味道可真好,裏頭湯汁也好,等我回家,也讓家裏廚子做。”

    昨天還挨了打,今天心裏竟沒有一點陰影,眾人對鄭家賢也是一陣無語。

    也隻有吳興配合地朝他笑了笑。

    鄭家賢本還想隔著飯桌跟方錚說話,見方錚並沒給他一個眼神,隻好作罷。

    幾人正吃著飯,周掌櫃帶著兒子過來了。

    周夫人也跟在後頭。

    周掌櫃兒子不大,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左右,原本圓潤的身子因著生病,瘦的隻剩下一層皮包骨了。

    孩子沒精打采地靠在周掌櫃的背上。

    周夫人哭的太久,年紀輕輕的,眼睛卻已經大不如前了。

    見了周家三人,方錚幾人紛紛放下碗筷。

    方錚擦了嘴角,起身,朝周掌櫃走去。

    “方公子,你先吃,吃完再看不遲。”

    “無礙。”

    周掌櫃把孩子背到後院,方夫人朝方錚福了福身,希冀地看向方錚“有勞方公子了。”

    方錚頷首。

    卻並沒跟上,反倒是朝馮輕伸手。

    馮輕揚起嘴角,起身,朝方錚走去。

    鄭家賢也是滿心好奇,他也放下碗筷,準備上去看看,還沒動作,便收到方錚淡淡掃過來的視線。

    “鄭兄,稍安勿躁。”張吉恒勸道。

    在座幾人當中,張吉恒比旁人更希望方錚能治好周家小公子,如此,也算是還了一些周掌櫃的恩情。

    畢竟方錚是張吉恒帶過來的。

    後院有一處本來是周掌櫃休息之所,因著這幾個月兒子生病,周掌櫃已經許久沒過來住了,床上桌上有細細的灰塵。

    剛進屋時,周小公子便細細地咳嗽起來。

    咳了片刻,又開始喘,臉色漲得通紅。

    周夫人急忙上前,眼淚又開始掉,她小心拍著兒子的背,“兒啊,你很快便好了,娘的寶兒。”

    周掌櫃想把孩子放在床上,方錚卻開口,“慢著。”

    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光,屋裏的灰塵越發明顯,莫說孩子了,便是大人都忍不住想咳幾聲。

    方錚皺眉,問“可有幹淨些的房間?”

    周掌櫃愣了一下,而後點頭,“有,有。”

    客棧什麽最多?

    自然是房間。

    周掌櫃又背著孩子去了前院,直接上了樓,去了還沒有客人入住的房間。

    周家這客棧房間內每日都會有夥計來收拾打掃,房間稱不上一塵不染,卻也幹淨整潔。

    孩子的咳嗽聲果然小了些。

    周掌櫃小心將孩子放置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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