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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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不如趁著還有時間,娘子教為夫煮粥吧。”方錚倒是覺得區區三日,隨意便能對付過去,不過為了娘子能放心,他還是學著自己做飯好些。

    “也成,到時不用他們幫忙,我幫相公把烤餅給掰碎,可以放鍋裏煮著吃。”

    接下來的大半天,馮輕跟方錚一直呆在小廚房裏,一遍遍的教方錚一個人吃該放多少水,多少米,什麽時候水大約會煮沸,煮沸之後要小心別灑出來,還要時不時攪拌,以免鍋底的米飯煮糊。

    到了晚飯時分,方錚總算能煮出一鍋能吃的粥來。

    方錚,馮輕跟龔強三人晚飯就喝方錚煮的這鍋粥,雖然味道不如馮輕做的,不過方錚頭一回做出能吃的飯來,馮輕足足喝了兩碗。

    “娘子不能再吃了。”方錚拿走了她的碗,“若是娘子喜歡,等為夫考完試,天天都給娘子做。”

    “那倒不用,相公偶爾做一回就成。”

    方錚會煮粥,馮輕總算是沒那麽焦慮了。

    總算到了會試這一日。

    這一日鋪子沒開門,龔強跟馮輕一起送方錚去貢院。

    貢院離他們住的地方不近,三人早早吃了飯,往貢院走去。

    等到時,貢院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龔強將背著的鍋碗瓢盆都遞給方錚,馮輕也將手裏為方錚準備的米還有切碎的小菜遞過去。

    “相公記好了,這小青菜我已經切碎了,肉糜也是炒過的,等粥煮的差不多了,你再將肉糜跟菜都放進去,少放些鹽就能吃了,這麽冷的天,一定要多吃點熱乎的飯,還有那人參,如果覺得精神不好的時候可以含一片。”馮輕不厭其煩地叮囑方錚。

    “好。”方錚握緊娘子的手,“娘子別擔心,為夫三日後就回來。”

    “嗯,相公去吧。”有上回鄉試的經驗,這回又準備的充分,別看考試前她焦躁,不過到了此時,她反倒是冷靜下來了。

    “強子哥,勞煩你多看顧一下娘子。”方錚又跟龔強說。

    “放心吧。”

    方錚最後用力握了一下馮輕的手,轉身走了。

    馮輕站在遠處,看著方錚的身影匯入人群,一點點地朝前走。

    一小隊官兵過來,禁止送行的人上前,馮輕不得已,隻能跟龔強一起往後退,直到看不到方錚的身影。

    “三弟妹別擔心,三郎肯定能高中。”龔強安慰。

    馮輕無意識地點頭。

    直到最後學子都進了貢院,貢院大門關閉,馮輕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會試時間,京都貢院比荊州的要嚴格多,前後數百米之內不準有人走動,巡邏的官兵這更是不停歇地來回走動。

    馮輕已經答應方錚,三日之期到達之前莫要過去。

    馮輕跟龔強一起回了鋪子,她一個人在後院容易胡思亂想,索性幫著龔強一起賣東西。

    這兩日她沒繡幾個荷包,不過過來問的姑娘卻不少。

    這不,馮輕在櫃台後坐下,就有姑娘上門了。

    來的是兩位,其中一位前幾天才買過一個荷包,今天是陪著好友一起來的,好友也想買一方好看的帕子。

    “夫人,可還有上回那種帕子?”這姑娘紅著臉問。

    “實在抱歉,那種帕子香囊要過幾日才能有,不過數量不會多。”馮輕笑道。

    姑娘同伴有些失望,“夫人,敢問拿些帕子荷包都是出自哪位繡娘之手?”

    說話這位胖胖的姑娘也做的一手好針線活,她爹是走街串巷的貨郎,也會帶上她的繡品去賣,每次她的繡品都有人搶著買。

    本來她覺得自己的繡技已經很好,見了馮輕繡的帕子後,這姑娘感覺有些複雜,有些羨慕,也有些酸澀。

    她想見見那位繡娘,若是可以,她還想拜那位繡娘為師。

    “這我不能說。”馮輕卻拒絕告知這姑娘真相,她怕麻煩。

    馮輕看出這姑娘眼裏的渴望,她倒是不排斥收個徒弟,隻是不是現在。

    那姑娘失望,轉而又問“那下回來了帕子,夫人能不能給我留一方?不管怕是還是荷包都成。”

    “銀子我有。”怕馮輕不同意,這姑娘從荷包裏掏出一些碎銀子,她懇求地看著馮輕,“還請夫人幫幫忙。”

    “好吧。”這姑娘眼裏看不出惡意,既然鋪子要一直在這裏開著,少不得要這些姑娘多宣傳,“你四日後來吧。”

    這姑娘千恩萬謝的跟銅板離開。

    之後馮輕在鋪子裏呆了一天,賣出去三匹布。

    她坐在鋪子裏琢磨了大半天,覺得這樣不行,光賣布,競爭太大,他們這小鋪子沒法跟主街上那些布莊比。

    想要多賺些銀子,少不得做些別出心裁的衣裳繡品。

    半下午的時候,鋪子裏人少,馮輕幹脆拿出宣紙,開始畫衣裳款式。

    她也走過不少鋪子,在街上見了許多小姐們的穿著,了解大業小姐夫人們的喜好,用了兩日時間,一共畫了三種款式。

    一種是街上常見的襦裙,不過她在腰部做了些改動,還有一種是結合後世的款式,最後一種便是馮輕自己琢磨的。

    馮輕視線落在第三款的裙子上,又做了幾筆修改,而後滿意地點頭。

    “夫人,你可真是神了。”小錢昨日被龔強放了假,今日早早過來了,他以為馮輕在畫花樣子,一直沒敢打擾,等馮輕停了筆,這才過來,遠遠站著,往宣紙上看。

    待他看清宣紙上的裙子時,眼睛都快拔不出來了。

    她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衣裳,像仙女穿的衣裳一般。

    也是因時代限製,哪怕是宮裏的繡娘,為後宮嬪妃做衣裙的花色花樣都是中規中矩,她們也隻能在料子上下功夫,無人敢做這麽出格的裙子。

    馮輕卻考慮的不多,她這第三款裙子本來也打算賣給那些不差錢的千金小姐們。

    有那位韓小姐在,馮輕倒是不愁裙子賣不出去。

    “好看嗎?”待墨跡幹了,馮輕才隨口問了一句。

    小錢迫不及待地點頭,“好看,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裙子,夫人,您還會做裙子?”

    小錢好歹也是跟那些姑娘夫人們打過交道的,多少也了解那些姑娘夫人們的喜好,他覺得這裙子做出來肯定有人搶著買。

    “會吧。”馮輕回答的模棱兩可。

    小錢暗道,若是他有妹妹媳婦,他肯定省吃儉用都要給她們買一件。

    不過馮輕畫好了花樣子,卻沒有開始做,她心思主要還在考舍裏的方錚身上。

    被馮輕一直惦念的方錚此刻已經答完了第二張卷子。

    怕被子裏夾帶紙條,考生都不準帶著被子進去,是以,昨日馮輕盡量讓方錚多穿些,若是時間足夠,她都恨不得給方錚做一件羽絨服。

    穿得多,白日的時候方錚脫了一件夾襖,等半下午,天氣開始轉冷,他又把夾襖船上,半夜睡覺時,被子則墊一半蓋一半。

    衣裳自然是沒脫的。

    即便這樣,半夜還是被凍醒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沒忘記馮輕的話,取出一片人參,含在嘴裏。

    等方錚含糊要睡著時,不遠處考舍裏傳來一聲悶響。

    隨即有官兵過來,而後一陣混亂。

    周圍考生都被驚動,他們伸長了脖子朝那邊看去,不久,隻見兩個官兵抬著那間考舍裏不知死活的人出來。

    “都別吵鬧。”考生小聲議論之際,領頭的官兵朝諸位考生喊道“你們都將爐子朝遠處挪挪,別為了暖和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小心中毒。”

    因是冬日,考舍不同於荊州貢院的考舍,這裏每一間都是緊閉的,隻有一扇窗戶透氣。

    白日考試時,門是敞開的,不過每間考舍前頭都有一個半人高的柵欄,這樣既有亮光,又能讓監考的大人注意這些學子是否作弊。

    到了晚上,門窗緊閉,爐子裏的炭火若是靠的近,就容易中毒。

    每年都有這種情況,要麽凍的暈過去,要麽中毒暈過去,嚴重的甚至會出人命。

    聽了領頭官兵的話,不少考生紛紛用水撲滅了爐子裏的火,還有人小聲嘀咕,怪不得他覺得胸口憋悶難受。

    方錚對麵的考生最驚訝。

    他驚訝的不是有學子中毒,而是驚訝方錚的未卜先知,昨日晚飯過後,方錚便將火撲滅,等今早,便請求官兵重新給他點了炭火。

    這些都是舉子,是大業未來官員,若不是太過無禮的要求,那些官兵都會滿足。

    對麵學子發現,今日考完之後,方錚再次滅了火。

    當時他還覺得方錚實在太過愚蠢。

    原來更蠢的是他們這些人。

    沒有火,他們最多是著涼,身體極差的才會凍出個好歹來,可若是中了毒,輕則昏迷,重則喪命,相較來說,還是滅了火好一些。

    許多人也是知曉緊閉的考舍裏燃著爐子不好,不過他們都抱著僥幸,直到有考生中毒,他們才果然滅了火。

    方錚對麵的考生也將被子裏還剩的冷透的水撲在火爐子裏。

    對外麵的動靜,方錚置若罔聞,他一直閉著眼,先想了一陣自家娘子,而後琢磨明日的考題。

    約莫半個時辰,他才睡著。

    這一夜,馮輕仍舊沒睡好,半夜猛地驚醒,她摸了摸身側,一片冰涼。

    歎口氣,馮輕披著衣裳起來,點了油燈,從書桌上拿了一本書,是方錚往常拿在手裏的,書上還有自家相公身上一樣的味道,她沒有看,隻是拿著,仿佛這樣就是方錚在身側。

    因方錚不在,龔強夜裏都睡在鋪子裏,他讓馮輕將前頭跟後院之間的門鎖上。

    是以,整個後院隻有馮輕一人,她心裏難免有些惆悵,上回還有金姨陪著她,這回隻有她自己,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難免就會胡思亂想。

    不知道相公這兩日吃的怎樣,睡的怎樣,考的又怎樣。

    長長歎了一口氣,這種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不過對馮輕來說又是甘之如飴的事。

    這一夜好歹囫圇過去了。

    第二天天沒亮,馮輕又醒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頭,抱著方錚的書,閉著眼又休息了一陣,卻怎麽都睡不著,待天際隱隱泛著光亮,她實在躺不下去了,便起身。

    雖然龔強一直在鋪子裏睡,這兩天早飯還是馮輕做的,龔強也沒跟馮輕一桌吃飯,而是將飯菜端到一旁,幾口扒拉完,再回來洗碗。

    馮輕再三阻止,後來龔強才沒有自己洗吃過飯的碗。

    想著方錚今日下午就能回來,哪怕馮輕沒睡好,從起床開始她也精神抖擻的。

    一上午的時間,馮輕繡了一個荷包,一方帕子,到了午時,馮輕將將要收拾做飯,龔強已經從外頭提著食盒進來。

    他知曉這幾日馮輕心焦,而她做飯多也是為了他。

    “三弟妹,你這幾天臉色不太好,若是三郎回來瞧著,定是心裏難受,你多吃些。”龔強勸道。

    馮輕本來沒什麽胃口,龔強這麽一提,她頓時坐不住了,趕緊回房,往銅鏡裏瞧。

    雖然銅鏡模糊,不過馮輕還真能看出銅鏡中的自己沒精打采的。

    女為悅己者容,她可不願相公三日過後見到一個如此憔悴的自己。

    她胃口倍增,吃了不少,吃完後略坐了一會兒便回屋去了。

    她得睡一會兒。

    也是真的困極了,還因著不久就能見著相公,馮輕幾乎是倒頭就睡。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

    精神許多,馮輕簡單洗漱,又換了一身鮮亮的襖子,這才出門。

    龔強已經在鋪子裏等著了。

    “夫人,公子這回定會考的很好。”知曉方錚今日考完,小錢見了馮輕就說喜氣話,他是真的盼著方錚能考中進士,這樣他也跟著雞犬升天,小錢很清楚,再想找像方錚跟馮輕這樣溫和的主子可不多。

    “借你吉言。”馮輕朝小錢笑了笑。

    哪怕再三告誡自己,小錢看著馮輕笑時,仍舊控製不住心跳,他急忙低頭,“公子學問好,肯定會出人頭地。”

    “三弟妹,咱們走吧,三郎應當快考完了。”龔強這時開口,打斷小錢的話。

    “嗯。”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一起朝貢院去的人很多,除了學子家屬外,還有很多是看熱鬧的百姓,龔強跟馮輕到時,貢院門口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