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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氏待不下去,吳長安那邊也避而不見,陳楓林的那些野心無從安放,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他想辦法找過厲兆,可厲兆給他的依舊是警告,早已不將他當成族中長輩,如此,他隻得放低態度聯係厲承,厲承倒是給他指了條“明路”——回涼山。

    回涼山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從此之後,他就徹底退休了,景區裏頤養天年,厲氏和外麵那些權利地位相爭的花花世界,再與他無關。

    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怎麽能忍下這口氣?

    他不能接受沒有他陳楓林坐鎮的厲氏,更不能忍受,厲家兄弟將他甩包袱般無情得丟到一旁!

    好在,他手裏還有籌碼,他撥通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對那頭道:“那個女人還在嗎?……把上次那個記者的號碼發給我。”

    厲兆在公司並沒有呆多久,不久就帶著梁笑笑離開,走前叮囑厲承,不該心軟的時候不必心軟,對涼山,他們兄弟兩個早沒有延續下來的那份義務了,他們做得比厲家任何一個先祖都要做,也算得上仁至義盡。

    這夫妻兩前腳一走,辰涅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厲兆便因為一個項目,馬不停蹄出差去了。

    親自開車將人送到機場,辰涅由衷的表示:“厲總,一路順風。”

    厲承沒急著去換登機牌,抬手去攬她:“我爭取早點回來。”

    辰涅:“你該早點回來,要不然我這個助理就成了隻拿錢不幹活兒的閑人了。”

    這次的項目厲承身邊沒帶人,隻讓秦微風後腳把他們項目組的人帶上,辰涅這話,無疑是敲打,意思大概是——我都總助了,怎麽你出差我不能跟著,我不能跟著你,還不如在秦微風那邊跟項目,在他那邊這次還能跟著。

    厲承恰到好處的感受到了醋意,心中暗笑,隻得拿出男人哄女人那套:“我會帶禮物回來,想要什麽?”

    辰涅:“快別,我不缺禮物,就缺男人。”

    厲承倒是格外認真的想了想:“倒是可以每天晚上或者淩晨飛回來,第二天趕最早的飛機再過去。”

    辰涅本就是隨口這麽說,見厲承如此認真,當即道:“快算了,我還是要禮物吧,你這樣亂來,回頭別把我男人弄殘廢了,我可不要報廢品。”

    厲承輕輕一笑:“廢不了。”

    送完厲承,辰涅轉頭回公司,路上卻突然想起某件一直記得卻無意間在最近被耽擱下的事。

    她想了想,又給公司和厲承分別去了一通電話,前一通請假,後一通用來批假。

    厲承在電話裏問:“什麽事這麽急?剛剛沒聽你說。”

    辰涅想了想,沒有隱瞞,邊開車邊如實道:“之前我進大寨的時候,還有其他遊客,你還記得其他幾個人嗎?”

    厲承:“有點印象。”

    辰涅:“其中一個女的,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不是中途被氣走的那個,也不是和我同屋住的那個,叫鄭優,當時她特別急,比所有人都急著進大寨。”

    厲承想了想,腦海裏勾勒出一個女人大致的身影,道:“記得,這個人怎麽了?”

    辰涅突然想起什麽,當即道:“不對,按道理來說,你該知道的比我清楚。”

    電話那頭傳來航空公司的登機提醒,厲承:“慢慢說,我聽著。”

    辰涅這才一一道:“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知道,但現在想想,你好像並不清楚。那個鄭優,其實也不是遊客,那天是去找人的。十年前她妹妹被人拐賣,她找了很長時間,最後找到了涼山,我也是聽說的,據說她的行為,當時驚動了你們寨子裏的人,這事你清楚嗎?”

    厲兆的聲音很平靜:“這件事,我並不清楚。”頓了頓,又道:“景區的事務有專人管理,我一向不太過問,目前為止,也沒人和我提過,你繼續說那個鄭優的事。”

    辰涅卻在想別的事,沉默一會兒,才道:“沒什麽了,隻是和你說一下,還有,我們那行人中,有個叫孫戧的,那個胖子是個記者,他現在一直在跟進這件事,也清楚你們涼山的背景,之前我沒想起這件事,沒來得及和你提,現在你看看,是不是要管一下,別讓事情鬧大。”

    厲承:“我知道了,放心。”又說:“寨子裏早年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上山,我也未必很清楚,有些人總要弄點事出來瞞著我,背地裏再弄點事。如果真的還有其他人被買到寨子裏,”頓了頓,“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不要管,這些事我來處理。”

    辰涅知道厲承是想盡可能保護她,不讓她再和那些不好的事產生瓜葛,但掛了電話,她心裏卻放不下。

    想起鄭優,想起她尋找了十年的親妹,隱約中,她覺得這件事並不止是這樣。

    她最終還是聯係了孫戧。

    孫戧一接電話,聽說是她,起先有些詫異,過了一會兒,倒是平靜說:“哦,辰涅啊,好久沒見了,最近怎麽樣,怎麽想起聯係我了。”

    辰涅也不拐彎抹角,但說得也不直接,隻在電話裏道:“有時間嗎,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孫戧嘖了一聲:“辰涅美女,說請教談不上啊,這樣吧,你先回答我個問題,我再考慮要不要赴你的飯約。”

    辰涅:“好,你問。”

    孫戧:“我聽說,你現在在厲氏工作是吧?”

    辰涅:“是。”

    孫戧:“哦,那我知道了,剛好,我也有點事情想請教你,見一見吧。”

    吃飯的地點約在厲氏大樓對麵的咖啡店,上次和孫小銘一起吃過飯,這次換成了孫戧。

    兩人都提前到,孫戧沒客氣,說他請客,點了一堆吃的和咖啡。

    點完單,他轉眼看看窗外,剛好正對厲氏大樓,翹起腳,朝外一指:“我說辰涅,你怎麽又到厲氏來工作了?”

    辰涅平靜看著她:“有機會,就來了。”

    孫戧問:“那天那個男的,我要是沒猜錯,就是厲承吧?”

    辰涅:“你早確認了,幹嘛又問。”

    孫戧點點頭:“是這樣,別介意,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做我們這行的,後天形成的好奇心。”

    辰涅沒什麽吃飯的心情,但也不急,等上了菜和咖啡,吃了一會兒,才漸漸聊開話題,孫戧卻問的多,問他厲氏的工作,厲氏內部的情況,又問,厲氏最近有沒有又在涼山景區那邊投錢,因為聽說梓沅的項目流產了,是否還有其他打算。

    辰涅挑能說得說,不能說得就繞過,總是在回答,終於抿了口咖啡,看向孫戧:“我其實約你出來,是有件事,想問一問。”

    孫戧拿著刀叉吃牛肉,抬眼:“哦,你問吧。”

    辰涅:“鄭優的事,我聽孫小銘說了。”

    孫戧頓了頓,挑眉:“原來是這件事,怎麽了?”又說:“還是你的頂頭老板知道這件事了,心裏心虛,讓你先來打探虛實?”

    辰涅:“這倒不至於,厲氏要真知道了這件事,你今天見的也不會是我了。”

    孫戧放下刀叉,拿紙巾擦嘴,抬眼看對麵,歎道:“辰涅,鄭優的事,我也不知道你聽孫小銘說了多少,不過我勸你,不要來給厲氏做說客,我做記者這行也很多年了,什麽人沒見過,什麽威脅沒受到過,既然我敢跟進,那就說明我不怕,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又繼續道:“辰涅,我看人不說特別準,還是能十拿九穩的,你就告訴我,鄭優這事,我作為一個記者,知道了,難道就應該不管不顧,任別人死活和我無關?”

    辰涅想了想:“我沒有其他意思,也不是厲氏的說客,隻是想問問鄭優的情況。”

    孫戧挑眉,試探道:“你這關心有點沒道理,如果不是為了厲氏,我還真想不出來你為什麽要特意找我問鄭優的事,純粹好奇心?這我可不相信。”

    辰涅知道孫戧有意防她,但她又想,他既然能赴約,必然有他的目的,如果不是為了吃飯,那大約,也是想通過她,反過來試探敲打一下厲氏的態度。

    他大約是這麽個意思。

    孫戧在鄭優這件事上防心很重,辰涅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索性不再多言。

    走前,孫戧卻叫住她,兩人站在咖啡店門口,孫戧抬眸看對麵的厲氏大樓,幽幽道:“辰涅,你也是女孩子,試想一下,鄭優的事要是落在你頭上,你會怎麽辦?能怎麽辦?這世上灰色地帶和黑色地帶何其多,普通人,窮人,難道活該低人一等,悄無聲息就從他們的父母親人身邊消失嗎?”

    最後的最後,他才主動提到鄭優:“鄭優找她妹妹十年,如果能還她一個真相和公道,我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辰涅心中有所觸動,卻還是問:“你確定鄭優的妹妹一定和涼山有關?”

    孫戧笑了笑,意味深長:“新聞的目的,不隻是為了最後那個真相,能引發社會關注和討論,才更重要。”

    說完,他轉身要走,辰涅的聲音飄在腦後:“讓我見一見鄭優。”

    孫戧沒有回頭,擺擺手,又搖了搖頭。

    辰涅:“那你幫我帶句話,就說十年前,我可能見過她妹妹。”

    孫戧忽地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