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 他好著呢。”白影走進屋裏，撩起衣擺坐下, “身邊跟著那位仙子, 哪能不好？”

    “什麽意思？”魏淩跟著他轉回內室。

    白影自倒了一杯茶，小抿一口道：“瞧把你急的, 早知道會是這結果，當初何必那麽折騰。”

    “我折騰什……”話說一半頓住，魏淩皺眉道, “你過來就為了刺我兩句兒？”

    白影嗤笑一聲：“哪敢, 你可是尊主的座上賓。”

    魏淩想了想，覺得白影大約是心裏不痛快了, 也不打算和他計較：“無塵好歹也是你的契約主人。”

    “他是我契約主人，你又不是。”放下茶盞，白影臉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看起來有些不友好, “你真擔心他？”

    這不是廢話麽！魏淩在他對麵坐下，直勾勾地看著他。

    白影斂著眉沉思半晌, 忽而一笑道：“那我可就說了。”

    魏淩有些無語。

    白影道：“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別詳細……大概就是陸無塵不太記得你了, 和萬宗門的諸位發生了不小的衝突。沈峰主一怒之下想把他壓回萬宗門，結果方丈島的那位陸仙子，還有天外境的那位綠蘿仙子都不同意，雙方鬧得有點僵。”

    魏淩聽得心驚肉跳, 沈師兄和陸無塵衝突還沒什麽, 主要是牽扯到了綠蘿仙子, 也不知道沈師兄他們吃虧沒有。

    “什麽時候的事兒？沈師兄他們怎麽樣了？還有，後來呢？”

    白影揚眉一笑：“你不該問問陸無塵怎麽樣嗎？”

    “你不是說了陸仙子和綠蘿仙子都幫著他？”魏淩擰眉，“綠蘿仙子雖然實力還沒恢複，但她畢竟是仙人之境，要想對付沈師兄他們並不難。再者，沈師兄顧著我不會對無塵下重手，但無塵就不一定了。”在吃了失心丹之後，陸無塵根本不會顧念什麽舊情，他恐怕巴不得殺光所有的萬宗門門人。

    白影帶著幾分不讚同：“原來陸無塵在你心中就那麽心狠手辣？萬宗門好歹是他師門，沒什麽事他幹嘛叛師背祖。”

    魏淩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白影沒好氣道：“能有什麽事？有我和妖後大人在，能讓他們打起來？我們是在確定雙方不會再發生衝突的情況下才回寂滅森林的。”

    魏淩鬆了一口氣。

    “雖然沒打起來，不過陸無塵肯定不會回萬宗門了。”

    魏淩皺眉，陸無塵不回萬宗門，容止師尊還會給他煉製失心丹的解藥嗎？

    白影摸著下巴：“不回萬宗門的話，我猜他可能會去方丈島。”

    魏淩聞言一驚，東海局勢不明，方丈島主也是杳無音信，陸無塵現在過去萬一出現意外怎麽辦？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白影白眼一翻：“還能什麽時候？不就六天前！我看你是這幾天和尊主在一起過得太快活，連自己什麽時候出的天外之境都不知道了！你被尊主帶走之後沒多久……”

    魏淩打斷白影的話：“你胡說什麽？我明明幾個時辰前剛醒。”

    “嘁！”白影不屑道，“隨你怎麽編，我又不是瞎子。”

    察覺到事情有蹊蹺，魏淩仔細斟酌一番道：“你們尊主大人可沒有對我說起過這事兒。”

    白影猛地站起身：“他不樂意你知道！”

    魏淩點頭，肇月對他有諸多隱瞞他也察覺到了。

    白影看他這個不痛不癢的樣子更加氣不忿：“看見你就來氣！也不知道哪點好了，一個兩個非你不可！我告訴你，陸無塵現在身邊跟的可不止方丈島的仙子、天外境的仙子，你要是再這麽耽擱下去，就等著他跟你反目吧！”

    魏淩寒星般的目光一凝：“有什麽事你一下說完。”

    白影抱胸把頭扭到一邊，氣哼哼道：“那個異族的公主，還有天缽城的鍾離離也跟他們一起。那個公主就算了，還不算太壞。主要是鍾離離那丫頭，她在陸無塵麵前沒少搬弄是非。對了，叫虎丫的那個是你朋友吧？聽說鍾離離沒少折騰她。”

    魏淩心中一緊：“陸仙子就沒說什麽？”既然陸無塵身邊還有陸憐君在，那些人應該翻不出什麽大浪才對。

    “她倒是想管，可陸無塵不信她啊。”

    “為什麽？”

    白影轉回頭，對著他嘿笑一聲：“因為她替你說好話唄。”

    “……”他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失去記憶的陸無塵對他恨入骨髓，這個時候誰替他說話，誰就是陸無塵的仇人。陸憐君作為知曉前情後事的人，又性格剛正，肯定會對陸無塵多說幾句。一來二去，陸無塵必定對她厭煩甚至憎惡。

    真是……讓人又心疼又無奈。

    “所以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出去找陸無塵？”

    “我沒這麽說，你愛去不去。”

    魏淩猶豫道：“我去不了。”

    白影瞪大眼：“你該不會變心了吧？”

    魏淩扶額，這白影腦子裏都裝著些什麽啊？

    “我與你們尊主有約定，暫時還不能出寂滅森林。不過我不去，他可以來。”魏淩打量著白影，“這麽點小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什麽小忙啊！他身邊現在一堆亂七八糟的人，我連靠近都得費盡心思，還想把他帶到寂滅森林來？我不去！”

    魏淩抬起頭，定定瞧著白影：“你不去，我不走，你就沒機會。”至於是什麽機會，白影心知肚明。

    “你……！”白影氣得呲牙咧嘴。

    “你說了這麽多，其實不就是想我走？我走了，你才能放心。現在我出不去，你把無塵帶過來，效果一樣。甚至更好也說不定。”

    這話可是實在話，肇月既然答應了不會傷陸無塵，他就不會食言。這個時候若是能把無塵帶過來，讓肇月看清楚自己心裏隻有陸無塵，或許就能斷了念想。

    魏淩能想到的，白影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不消片刻，白影便一拍桌子，豪氣開口道：“我這就去找陸無塵！”

    魏淩抿了口茶，借機擋住自己上翹的嘴角。正自高興，忽然察覺小腿上纏了個東西，並且正哼哧哼哧的往大腿上爬。

    “……你幹嘛？”

    “童童也要喝！奶奶！”

    “噗……”還沒來得及走的白影拍桌狂笑，“你找他喝奶奶！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淩額角青筋直跳：“他說他要喝茶！”

    “哈哈哈哈哈！”白影繼續笑。

    “奶奶！”完全不受白影笑聲影響的小鬆鼠終於成功爬到魏淩大.腿上，摟著他一條胳膊道，“奶奶，喝，喝！”

    “誰你奶奶？！”魏淩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這一口一個的奶奶了，“你看清楚了，我是男的，你應該叫爺爺！”

    小鬆鼠歪頭嘟囔：“可是童童有爺爺啦！”

    “你爺爺誰？”

    白影此時忽然反應過來，童童沒有爺爺。

    “就是尊主爺爺……童童隻有尊主爺爺！”小鬆鼠咬著手指頭回答白影的話，同時不忘向魏淩撒嬌，“女蠍姐姐說，尊主爺爺喜歡的人就是奶奶。嘻嘻，童童也喜歡奶奶！”

    魏淩和白影齊齊變臉。

    “白影，你們這兒……”

    不等魏淩話說完，眼前白光一閃，懷裏的小鬆鼠已經不見。緊接著外麵就傳來白影氣呼呼的訓斥聲。

    魏淩輕叩桌麵，心道打、狠狠地打，打到不會亂叫為止。

    臘月二十九，大雪。距離白影去找陸無塵已過了半月。

    照例在養魂水裏泡了四個時辰，魏淩出來時天色已晚。女蠍在臥房裏燒了炭火，又加了床被子。

    “修仙之人不畏寒暑，你不用弄這些。”

    換了壺熱茶，女蠍回道：“尊主說真人傷勢未愈，不能受寒。況且寂滅森林地處北寒，怕真人不習慣。”

    魏淩想了想，沒再說話。

    “對了，真人，明日就是年關了，您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或者想要的？”

    魏淩坐下倒了杯熱茶：“是你問的，還是你們尊主問的？”

    女蠍抿嘴笑：“這有差別嗎？好吧好吧，就算是尊主問的，可動手準備東西的是其他人呀，真人就當是給小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露個臉去尊主麵前討點賞。”

    魏淩笑了笑：“修仙無歲月，我都上百年沒過過節了，一時間也沒什麽想吃的想要的。”就算在21世紀的時候，他也很少過節。畢竟一個人的節日，慶祝起來實在寂寞。

    “那真人以前年關的時候都在做什麽？”

    魏淩想了想：“有時候在閉關，有時候在外麵，偶有清閑又趕上年關的時候，會和諸位師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記憶裏的原主不太合群，經常別人喝酒他吹笛，別人聊天他麵癱，不過好在每次相聚他都在。

    “就沒什麽特別的麽？”

    魏淩目光微閃，腦海中浮現南晉榮與原主在一起做菜的情景。

    原著裏的衛淩並不是一出生就被帶到萬宗門修煉的。他在凡間長大，有著凡人的生活習慣和記憶，所以剛到萬宗門的那幾年，南晉榮曾一直陪著他過年節、過生辰。

    但讓魏淩奇怪的是，少年時的衛淩，和青年時的衛淩，似乎有著太多的不一樣。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在他所能探尋到的回憶裏，少年衛淩和青年衛淩甚至可以當成兩個相互獨立的人來看，這中間就連萬宗門眾人的態度也有所變化。

    “真人？真人？”女蠍見魏淩沒反應，忍不住湊近了些。

    “……嗯？”

    “真人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魏淩低眉看著晃動的茶水，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