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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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芙和青蒲今兒陪著錦朝來東跨院,聽了顧憐的話采芙連忙要跪下,但話都不敢說一句……

    憐四小姐怎麽會突然開口說要她,可別讓小姐誤會了!要是小姐以為她和憐四小姐私底下有往來可怎麽辦?采芙希望小姐能回頭看自己一眼,知道這可不是她的心思。但是小姐卻沒有動作。

    錦朝微一挑眉,慢慢蓋上茶蓋說:“憐姐兒看上我房裏的丫頭了?”

    顧憐心裏很明白,她也不傻。對於顧錦朝來說,什麽馮氏的看重、財物珠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她身邊的人,隻要是她的人,一個個都護得牢靠得很!不管是她父親還是她妹妹,或者是她房裏的丫頭。所以這些人也投桃報李,對她不是極好就是極其忠心。

    上次馮氏想把青蒲嫁給徐厚才,結果呢!賠了個鬆香進去。那徐厚才如今又開始花天酒地,誰都管不住他,鬆香懷過一個女孩兒,卻意外小產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如今活得像個怨婦一樣,整日的抱怨,不是抱怨徐厚才就是抱怨馮氏。上次有個婆子告到了馮氏這裏,馮氏理都不想理她。

    顧憐笑著說:“錦朝堂姐不願意嗎?妹妹沒向你要過什麽東西,這點要求都不肯啊。錦朝堂姐以後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怎麽用得著這麽多丫頭呢。還不如撥給我使喚呢。”

    馮氏微微皺眉,顧憐這孩子唯一的不好,就是心性太狹窄,容不下人。她是家裏最小的嫡女,誰都寵著她,什麽最好的都一定是她的,根本不能容忍別人爬到她頭上去。

    但以她如今的前途,馮氏卻不好駁斥她。

    采芙跪在地上,手都在抖。要讓她離開小姐到憐四小姐那裏去……還不如殺了她!

    她小心抬起頭,就看到憐四小姐冷冷地看著錦朝,而馮氏正打量著她,眼神冰冷又無情。

    ……她們握著她的命,就像握著條螞蚱,想怎麽玩怎麽玩。

    馮氏淡淡地道:“憐姐兒,祖母這兒倒也有穩重的丫頭。你二姐的丫頭都是從適安帶過來,一直跟著她,去了你那兒你也使喚不慣……”

    顧憐摟著馮氏的胳膊繼續撒嬌:“祖母,我以後嫁人了。就需要聰明懂事的丫頭,從適安過來的正好,我沒去過適安,她可以和我說話解悶呢!”

    采芙滿頭大汗。

    隻能犧牲顧錦朝了。

    馮氏就無奈地看了顧錦朝一眼,柔聲說:“朝姐兒,你看不如就把采芙先撥給憐姐兒使喚著,她也就幾天的熱度,你那裏要是少使喚丫頭,不如從祖母這兒挑人過去……”

    顧錦朝壓製著心裏的怒氣,讓采芙過去給她解悶,虧她說得出來!

    她淡淡地道:“憐姐兒,如今已經重新排過行第了,你該稱呼我一聲二姐才是。”

    顧憐笑容一僵。

    錦朝繼續說:“至於憐姐兒喜歡采芙這丫頭,這是采芙的不對!丫頭要是不能忠心侍主,這是大忌。我可不敢把人給憐妹妹,要是以後采芙給你闖了禍怎麽辦,可不是連累了憐妹妹的前程嗎。采芙,”錦朝說,“這是你的不對,還不快給四小姐賠禮道歉。”

    采芙這才忙道:“奴婢愚昧,不配伺候四小姐,四小姐饒了奴婢吧!”

    顧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顧錦朝在這方麵一向強硬,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馮氏就不敢多勸了。逼急了顧錦朝,她可什麽都做得出來。她背後有顧德昭有紀家,不是能隨意拿捏的。

    馮氏打了個哈欠,說:“既然采芙也不願意,這事就算了吧。我乏了,你們先退下吧。”

    顧錦朝行了禮帶著兩個丫頭退下,走到一叢黃槐樹前,顧憐叫住她。

    “剛才沒向二姐行禮,妹妹這廂補上了。”顧憐屈身道,“二姐如今說這些就算了,以後千萬要注意著。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以後等她高嫁了,還有顧錦朝什麽事!

    顧錦朝回過身,笑道:“憐姐兒擔待,怎敢勞煩你行禮呢。”

    她這架子都快頂到自己臉上來了。沉不住氣啊。

    “姚家退親,我還以為憐姐兒要多傷心呢。原來憐姐兒也不甚在意。”錦朝繼續說。

    顧憐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狠狠地看著她:“姚家退親……**何事!你就是目光短淺了。要不是有更好的,你以為祖母會答應退親嗎?”想到馮氏說‘自然有更好的’,顧憐腰板挺得筆直,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擔心我的親事,你還不如想想你自己呢。瀾姐兒都要嫁人了,你也好意思!”

    有更好的?難怪馮氏最近喜笑顏開的。

    顧錦朝笑了笑:“自然不勞煩你費心。”

    她不再理會顧憐,帶著青蒲和采芙往妍繡堂走去。路上卻聽到采芙在背後小聲地哭。

    等到了妍繡堂,她親自拉了采芙的手,從自己妝台的奩子裏拿了一支梅花赤金簪子放在采芙的手心裏,歎了口氣:“快別哭了,這都沒什麽的。”

    采芙望了錦朝一眼,輕輕地點頭。“奴婢也不知怎麽的,眼淚想止都止不住……奴婢還連累小姐,賞賜奴婢更不敢拿了。”

    錦朝笑著搖搖頭:“不過是無妄之災……我賞給你了就拿著,我可不會往回收的。”

    等采芙終於收了東西退下,錦朝看著窗外沉默片刻。

    她突然想起那個晚上,到處的燈籠都點得明晃晃的,陳老夫人臉色鐵青地坐在太師椅上,她被人扔在地上。她不想哭,不想被人看笑話,但是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陳玄青就背手站在陳老夫人旁邊。婆子要過來壓她,她用力掙紮,陳老夫人的斥責,陳五夫人的冷笑,陳二夫人的麵無表情。她心中的恐懼和驚駭,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場景。

    不知怎麽的所有人都不見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陳玄青的皂靴穩穩地立在她麵前。

    他的聲音涼涼的:“感覺怎麽樣……”沉默了片刻,似乎覺得有些驚訝,“你竟然在哭,你有什麽好哭的,你也配哭嗎?你傷害別人的時候呢,就沒有想過今天的下場嗎。看到你我就覺得厭惡,和你虛與委蛇更讓我覺得惡心。”

    他又長歎了一聲:“幸好都結束了,顧錦朝。”

    她努力抬起頭想看一下,陳玄青究竟是什麽樣的神情。

    但這一切都好像身在夢裏,所有的東西都失真了。她隻記得濕冷的柴房,從自己手臂上爬過的一隻老鼠。她嚇得尖叫,縮成一團,覺得這一切都如此絕望。

    錦朝從睡夢中醒過來。

    竟然夢到她前世最荒誕可憐的時候。

    聽到她醒了,青蒲一行人捧著衣裙和銅盆進來,采芙臉上更是帶著笑容。

    “……小廚房做了您喜歡的鹹豆漿呢。”

    錦朝隨即笑了笑。這場景她在偏院的十多年夢到無數次,早就沒有什麽感覺了。

    她接過濕熱的細布帕子抹了臉,和采芙說了幾句話。一會兒喝了鹹豆漿去馮氏那裏請安,回來後搬了大繃出來,準備繡一扇圍屏了。

    既然臨摹不好,錦朝就打算還是用她擅長的繡藝算了。

    外頭陽光正好,從廡廊的簷下大片大片灑進來,院子裏種了幾株梔子花,芬芳氤氳。

    青蒲在旁幫著遞頂針或是剪刀錦線。

    外頭卻開始人聲鼎沸了,錦朝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青蒲說:“應該是有什麽要緊的人來拜訪了,不然動靜也不會這麽大。你去垂花門看看。”

    青蒲應諾去了,一會兒回來跟她說:“……鄭太公常家的常老夫人來咱們府了,聽說是來提親的。太夫人親自出來迎接,眾星捧月的,現下去了東跨院……”

    錦朝不由得想到顧憐昨晚說的話。

    鄭太公常家的祖上跟著太祖闖下江山,子孫後代就一直受浩蕩皇恩,榮寵不倦。相比長興候葉家在武將上的興盛,鄭太公家卻是出了很多有經緯之才的人,常老夫人更是受人尊敬,出了名的德才兼備。

    能夠說動常老夫人來說媒……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人家!

    錦朝覺得左眼皮還是跳得厲害。

    難不成,這常老夫人是來給顧憐提親的?而且提親的還是個極為顯赫的人家,甚至超過了姚家。而馮氏早就知道了這事,所以姚家退親了她反而十分高興,顧憐還對她說出‘以後要注意’這樣的話,她心裏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那這來給顧憐提親的究竟是誰啊?

    有這麽大的麵子。

    顧錦朝想著搖搖頭,顧憐嫁什麽人和她什麽關係。再怎麽好也沒用,顧憐嫁過去就把持不住。前世她嫁給姚文秀不就是嗎。還不如把她手上的墨竹圖修好。

    她不信繡不出竹骨的挺拔出來!

    馮氏攜了常老夫人的人去東跨院宴息處,趕忙吩咐了丫頭趕緊上新出的太平猴魁上來。

    常老夫人年過七旬,走路都由個婆子攙扶著。穿了件檀色福祿壽紋長身褙子,戴皂色鑲翡翠眉勒,銀發整整齊齊地梳了個攥。腕上帶著一隻顏色青碧的玉鐲。

    她笑著道:“顧老夫人不用客氣,老身不會品茶,飲了好茶也是浪費。”

    知道她是為陳三爺來提親的,馮氏哪裏敢怠慢,忙請了常老夫人上座,也笑著說:“總是要招待好您的,咱們坐下慢慢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