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4.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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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橋詳細的調查結果要幾天才能出。
喬澤手上握著的這份張起資料並沒有很詳細的記錄。初中輟學,派出所常客,多是打架鬥毆進的派出所,關個幾天,出去又繼續鬧事。
調查資料上並沒有任何與路渺交集的地方。
“把這個叫張起的男人也好好查一查。”喬澤將張起資料給沈橋,“尤其是他和路渺路小成姐弟可能存在交集的地方。”
“沒問題。”沈橋彈了個響指,好奇看他,“喬哥,你這三天兩頭地調查人家小姑娘,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和喬澤打交道慣的人都知道他的聽力障礙,說話時也都故意一字一句地放緩了語速。
喬澤近一年來幾乎都是在安城養的傷,他當時受傷嚴重,前兩個月躺在病床上幾乎動都不能動。
為著他的人身安全考慮,沈遇讓沈橋過來照顧過他一陣,因此兩人交情一直不錯,沈橋又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人,和喬澤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抹角,喬澤也無所謂他,手掌壓著他肩膀微微一沉。
“胡說八道什麽。”他說,“這不是兒戲,我需要對她做一個綜合評估。”
沈橋肩膀被他壓得一抽一抽地疼:“行行行,你有理,回頭有消息了我馬上通知你。”
兩天後便給喬澤帶去了部分消息,是真的詳細,連照片都給他找來了。
“喬哥,你別評估完了光顧著心疼了。”沈橋提前預警,從文件堆裏抽出一小份資料,“這小姑娘童年看著挺心酸的,好好一人兒……”
“她出生兩個月時被徐洋海運的徐家抱養。”沈橋拿著路渺2個多月時的嬰兒照遞給喬澤,“小姑娘小時候就是個美人胚子啊。”
喬澤伸手拿過照片。
照片應該是去徐家後拍的,兩個多月的孩子,五官已經很分明,大睜著眼睛,微張著小嘴,臉頰也肉嘟嘟的,看著可愛而機靈,五官裏依稀可以看到幾分現在的樣子,但要比現在活潑許多。
“她一歲多時被陳琪兒子,徐迦沿給扔過。陳琪那時估計是看著小丫頭可愛,想抱回來養,沒想到自己兒子反彈那麽大。五六歲的徐迦沿就一個被寵壞的熊孩子,本來是家裏的寶貝,沒想到突然多了個外人和自己爭寵,父母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這個外人身上,他肯定不依,說什麽也不肯要這個妹妹,整天不是鬧脾氣就是鬧絕食,逼徐洋夫婦把小丫頭送走。小丫頭一歲多時,他甚至瞞著家人偷偷把她給騙出去,扔了。找了一天一夜才在附近的樹叢裏把人找著了。”
沈橋將一份地圖遞給喬澤:“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一個六歲多的熊孩子是怎麽做到的。”
“這個事給小丫頭造成了陰影,一歲多的孩子也沒記事,但估計是被嚇壞了,病了一場後,怕生了很多。而那一陣因為徐迦沿鬧得厲害,陳琪又是個疼兒子的,心裏自然也偏向自己兒子一些,路渺也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生的,到底沒那麽大的耐心和包容,脾氣一上來就打罵,兩件事一影響,小丫頭整個都變得怯生生的了。陳琪一開始還有些內疚,但時間長了也沒耐心對著一個呆呆木木的小丫頭,她本身又奉行的是棍棒教育,挫折教育,尺度沒把握好吧,用鄰居的話說,犯點小錯就打,走路摔個跤也打,不是讓她伸手打掌心就是罰她不許吃飯,兩三歲的孩子哪懂這些,越被罰就越怕犯錯,越怕犯錯就越容易出錯,一出錯不是不能吃飯就是挨打,人也越發小心翼翼了,越長大看著越木,呆呆傻傻的,越呆傻就越不討陳琪喜歡。”沈橋翻出另一份資料,“她四歲那年,陳琪懷孕了,生下了徐迦芊。有了自己的女兒,陳琪更加沒耐心管她,工作也忙,常常顧不上去幼兒園接她,她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被接走的,我估計她是從那時起就有了害怕被遺棄的恐懼。”
“她自小沒什麽玩伴,和爸爸媽媽不親近,又不被哥哥喜歡,好不容易有了個妹妹,自然是高興的。壞就壞在她太喜歡這個妹妹了,常常忍不住去和這個妹妹玩,但陳琪又擔心她愚愚木木的會傷到女兒,不讓她靠太近,因此每次一看到她靠近就嗬斥,她一受驚就會出事,總會不經意磕碰到徐迦芊,最嚴重的一次,她整個帶翻了嬰兒床,把嬰兒床上的徐迦芊甩了出來,嬰兒床壓撞在兩人身上,都磕破了頭,徐迦芊被緊急送醫,她被關在家裏,失血過多昏了過去,幸虧家裏還養了條狗,是那條狗鑽出狗洞找來了鄰居,才救了她一條小命。”
“徐迦芊那次也被撞成了腦震蕩,頭上縫了幾針。陳琪和徐洋擔心類似的情況還會再發生,他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盯著,於是決定把她送回她親生父母那兒,找了個機會借口帶她去旅遊把她騙上了車,扔回了她親生爸媽那兒。這件事對她影響很大,她陷入了長達三年的自閉期。據她鄰居說,那三年裏她幾乎從沒說過一句話,偶爾一兩次說話,也都是問她爸爸媽媽什麽時候來接她,或者是,她想回學校。她接受不了被遺棄的事實,是她的弟弟路小成一直陪著她,逗著她,牽引著她一步步走出自閉,所以她們姐弟感情很深。”
“讓姐弟感情深的還有一個事,就是她讀書。她從小很愛讀書,很想回學校,但因為她是被以'愚笨’的理由送回來的,之後又一直自閉不說話,家裏也窮,她父母不想浪費這個錢送她去學校,她去求她的父母讓她回學校,起初他們沒答應,後來是路小成鬧脾氣不肯上學,非要路渺作陪,她的父母才同意了她讀書。”
“她讀到高中時,她們那兒她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很多都已經外出打工掙錢養家,或者早早嫁人了,她爸媽也窮,覺得供她和弟弟讀書有困難,想讓她輟學掙錢幫幫弟弟,因此新學期開學時,她父母沒肯讓她再去學校。路小成瞞著她和家人,偷偷拿自己學費給她交了,他自己輟學,去打工,說要掙錢給她讀大學,打工時認識了同在餐廳廚房打工的張起。”
“那時路渺是住校生,一個月回家一次,將近學期結束時才知道了路小成退學的事,但那時已經太晚了,路小成本來就不是成績特別好的人,又缺了一個學期的課,說什麽也不肯再回學校。”
“目前能查到的就隻有這些。”沈橋說道,“她高中是在縣城裏讀,路小成也在縣城裏打工,老家人不知道他們姐弟情況。她高中幾個走得特別近的同學對她的事都決口不提,很保護她的*,不太熟的同學也不清楚她的情況,隻知道她本來是要讀免費師範的,突然就不去了,回去複讀了。老家人的說法是,她本來是9月10號開學,9月9號的火車,9月8號下午路小成送她去市裏坐火車,但幾天後,她一個人回來了,說學校發錯了通知書,她沒考上,回去複讀了,而路小成再沒回來過。”
“剛巧,我前兩天在醫院裏,查到了一份她的住院記錄。”沈橋將一份複印件遞給他,“9月8號淩晨一點送的急診,之後住院觀察了2天,徐迦沿送她過來的,當時她是昏迷狀態,但掛號科室和病曆資料都查不到。”
“而且自那次之後,徐迦沿對她的照顧幾乎達到了無條件縱容的地步。”
“路小成……”喬澤皺了皺眉,“是9月8號晚上失蹤的嗎?”
“對。但很奇怪,警方並沒有任何關於他的失蹤報案,所以原則上不是失蹤,是自己消失才對。”
喬澤沉吟了會兒:“張起呢?他那天晚上有什麽異常?”
沈橋搖搖頭:“查不到,但是之後幾天他曠工沒上班,被酒店當自離解雇了,一起曠工的還有另外兩個人,都是當初和路小成稱兄道弟的,之後沒多久就說南下深圳打工了,也是幾年沒回去過。”
“吸/毒嗎?”喬澤突地問。
沈橋點點頭。
“路小成呢?”
沈橋搖頭:“這個倒不清楚。”
“不過她很執著在找她弟弟是真的。”沈橋說,“如果不是這個弟弟,她根本走不出來。無論是在徐家還是路家,她都是被遺棄的,就一個路小成對她好點。路小成大概是她所有的精神支撐。”
喬澤點點頭,沒再追問。
他銷毀了那份調查結果,這才回家。
路渺沒在,吳曼曼今天回來,她去機場接她了。
她開喬澤的奧迪去的。
為工作方便,她去年暑假就拿了駕照,這會兒為著襯身份,特地開了車去接吳曼曼。
吳曼曼和商奇一起回來的,一同回來的,還有黃佳吟。
路渺那天隻是遠遠和她打了個照麵,又是大晚上的,背著光,不大看得清臉,現在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她,還是因為她拄著的拐杖。
如今近距離地見到人,連路渺這種平時對美醜沒太大觀念的人都覺得眼前的黃佳吟真的漂亮,和徐迦芊一樣,都是富足生活養出來的明媚嬌豔,五官姣好,氣質出眾,眼神裏有股倨傲,不是看不起人的倨傲,就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明媚和自信。
吳曼曼站在她和黃佳吟中間,笑著給兩人做介紹:“那天晚上本來要介紹你們認識的,沒想到這麽不湊巧,你們一個生病,一個受傷,沒碰上麵。”
“這是黃佳吟。”
“這是路渺。”
路渺朝黃佳吟伸出手:“黃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黃佳吟也笑著伸出了手:“叫我佳吟就好。”
往她身後看了眼,笑問:“今天沒和你男朋友一起過來嗎?”
路渺估摸著說的是喬澤,也不知道吳曼曼是怎麽給她介紹的喬澤,也就赧顏地笑笑:“他也不是我男朋友,就老板而已。”
黃佳吟笑笑:“有機會大家一起吃個飯。”
路渺點點頭:“好啊。”
與幾人一起吃了個飯。
黃佳吟不似吳曼曼隨和,多少有些端著,舉手投足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
路渺不知道吳曼曼是怎麽認識黃佳吟的,但兩人明顯看著關係很好,隻是這種好不像是閨蜜間親密無間的好,看著像……吳曼曼在巴結黃佳吟。
路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吳曼曼在黃佳吟麵前,確實隱約間帶了點洗腳婢的卑微感。
而黃佳吟似乎已經很習慣或者說是,很享受這種奉承和迎合。
能讓吳曼曼費心巴結的人……
路渺不覺對黃佳吟多留了幾分心思,想著回去問問喬澤,知不知道這位黃小姐的底細。
這頓飯吃得早,她回去時也就才晚上八點。
人剛推開門便見喬澤在廚房忙活,桌上擺了幾道菜。
一起住了這麽久,路渺還沒見喬澤做過飯,有些詫異地去廚房看了眼:“咦?你也會做飯啊?”
喬澤回頭瞥了她一眼:“這是什麽問題?”
“……”路渺撓撓頭,“隻是好奇你居然也會做飯嘛。”
剛好喬澤剛盛滿最後一份青菜,順手就遞給了她:“端出去。”
路渺很自覺的接了過來,給他端到了餐桌上,一轉身,便看到喬澤端了兩碗米飯走了出來,一碗擱在了她麵前:“吃飯。”
“……”路渺無聲抬頭看他,“我吃過了……”
“那就喝點湯。”他給她換了碗湯。
路渺瞪著眼前那碗湯沒動:“我已經吃飽了……”
喬澤扭頭看了眼一邊的路寶:“路寶,帶她去跑兩圈,餓了再回來。”
路寶“嗷”了聲,也不知道聽懂沒懂,繞著路渺腳邊轉圈子。
路渺被迫拿起了湯勺,喝了幾口湯,抬頭問喬澤:“對了,我今天去接吳曼曼和商奇了,見到了那天別墅的主人,叫黃佳吟……”
喬澤瞥了眼她握著的湯匙:“湯味道怎麽樣?”
“……”路渺喝了口,“還不錯。”
又繼續聊案子:“後來我們一起去吃飯,我感覺吳曼曼像在巴結黃佳吟。黃佳吟是什麽來曆啊,你那裏有了解嗎?”
“不了解。”喬澤偏頭看她,“路渺,你這口湯喝得到底有多敷衍?”
“……”路渺低頭看了看湯,又看了看他,有點不明所以。
喬澤:“喝完再說話。”
路渺“哦”了聲,依言喝完了,一邊抽紙巾擦著嘴,終於感慨了句:“你熬的湯好好喝。”
喬澤抬眸瞥了她一眼,是真的在感慨,不是阿諛討好,她這種人也學不來阿諛討好那套。
吃完飯的她又開始惦記起黃佳吟來:“你是真不了解還是假不了解啊?那天晚上你為什麽讓我盯著她,不讓她靠近啊?”
喬澤沉默了會兒,抬頭看她:“黃佳吟你別管,她和案子沒關係。”
路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還說你不了解人家。”
想了想他那天晚上的古怪舉動,皺眉看他:“你那天晚上不是在找她吧?”
那她這隻腳傷得……有點冤。
喬澤手掌橫過桌子,拍了她腦門一記:“胡說八道什麽。”
路渺揉著額頭不吭聲了。
喬澤抬頭看了她一眼,人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額頭,抿著唇,鼓著腮幫子,不知怎麽的,看著就帶了那麽點小可愛。
他很難從她這種可愛的小神態裏看出,她有過那樣的過去。
她什麽也不肯說,什麽都藏著。
喬澤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漸漸地也沒了胃口。
路渺看喬澤也差不多吃完了,指了指自己房間:“我先回房了?”
喬澤點點頭,沒應聲。
她人也沒留戀,把碗端去洗了後,一個人便回了房。
喬澤回頭看向緊閉著的房門,突然想起了沈橋的話,路小成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撐。
那麽多年,就隻有一個路小成真心把她當家人。
她眼裏也隻剩下一個路小成,所以任何事,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也近不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