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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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已經漸漸散盡,火光和刀光蔓延在整個湖陽城之中,丈八蛇矛拖動著一股慘烈的血腥氣息,被周瑜一劍架住,彌漫著一股弄弄血腥氣息的湖陽城,喊殺聲已經漸漸淡了下來,戰鬥的中心逐漸轉移到城中的一角,周瑜身邊,也隻剩下十幾人還在負隅頑抗,荊州將士已經開始救火,地窖裏麵的火焰比較容易撲滅,但那些被從地窖中拖出來的糧食,可就沒那麽容易撲滅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周瑜都是一個翩翩君子,運籌帷幄的那種統帥,很少有人知道,周瑜有著不遜色孫策的武力,這種感覺,在張飛勢在必得的一矛被周瑜擋下之後,張飛就感覺到了,這個小白臉的確有著幾分過人的本事,不過……還是要死!
一股怪力透著矛杆湧上來,周瑜的寶劍出現絲絲龜裂的痕跡,這是張飛這些年來研究出來的東西,有些類似於寸勁,能夠在兵器接觸之後,二次發力給對手造成傷害,原本是用來對付呂布的,不過如今,正好拿周瑜來試試!
“噗~”寶劍一顫,碎裂開來,周瑜趁機一個翻滾,自地上撿起一杆長槍,扭身發力,直刺張飛咽喉,絲毫沒有理會朝自己殺來的蛇矛,顯然已經有了同歸於盡的想法。
“嘖~”張飛怒哼一聲,扭頭躲開,現在荊州軍大勢已定,自己根本沒必要跟周瑜同歸於盡。
荊州軍越來越多,而城中還在奮戰的江東將士卻依舊悍不畏死的攻擊,一副拚命,萬夫莫敵,這些人,都是周瑜的死忠,哪怕明知道已經陷入絕境,而荊州軍那邊也已經放出了投降不殺的言論,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將手中的兵器刺向敵人,哪怕身體被利刃洞穿的情況下,也要拖一個墊背的,正是這種悍不畏死的氣勢,才讓戰事拖到現在,不過隨著諸葛亮帶著三千荊州兵入城,加入戰場之後,大局已經無可挽回了。
張飛有些惱怒,這小白臉明明已經快死了,卻依舊以命搏命,就連他身邊那些人,也是悍不畏死的撲上來。
從心裏,張飛對周瑜此刻已經多了幾分敬佩之情,這樣的男人才叫漢子,不過自己一身本事,如今卻被一個油盡燈枯的周瑜逼到這種程度,傳出去,讓他如何見人?
“翼德,停手吧!”諸葛亮的聲音適時的從身後響起,打斷了張飛的蓄勢。
周瑜抬頭,朝著張飛身後看過去,卻見一名儒雅青年在幾名戰士的護衛下,從張飛身後出來。
“諸葛孔明?”周瑜微微眯起了眼睛,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他卻肯定眼前的人,便是諸葛亮,沒有原因,那是一種直覺。
“亮見過大都督。”諸葛亮微微躬身,看著周瑜,微微歎息道:“都督這又是何苦?”
“我沒有選擇。”周瑜看著諸葛亮,搖了搖頭:“隻是沒想到你……”
看了眼湖陽城漸漸消弭的火光,周瑜心中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這諸葛亮究竟要多謹慎?不但拋出煙霧彈,還把所有糧草都放到地上,而且還是分成近百個地窖放,就算自己識破了諸葛亮的計謀,麵對這種防範手段,周瑜也隻能感歎自己遇錯了對手,換成其他人,哪怕是曹操呂布,現在自己都已經成功了。
“亮一生,為謹慎二字可以強過都督。”諸葛亮自然明白周瑜想要表達什麽:“此戰亮不算贏,但都督識破亮之計謀,也不能算輸!”
“輸就是輸了。”周瑜傲然道:“大丈夫在世,贏得起,也輸得起,怎麽,你想招降我?”
“本有此意。”諸葛亮點點頭:“但看到大都督之後,亮知道,那是對都督的侮辱。”
“我以為,我生平隻有一個知己,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再多一位,老天待我不薄!”周瑜看向諸葛亮,歎息一聲:“可惜,未能跟你真正一較高下!”
“若論軍略,亮非都督對手。”諸葛亮正色道。
“若論心術,我無法與你相比,放眼天下,能與你相比者,也沒有幾人了。”周瑜看著諸葛亮,手拄著長槍,聲音卻漸漸弱了下去。
張飛定睛一看,竟然就這麽站著死在了原地。
“都督!”參與的幾名江東將士悲鳴一聲,跪倒在周瑜已經開始僵硬的屍體周圍。
“孔明,這……”張飛看著這些哪怕麵臨死亡都不曾畏懼的江東漢子,此刻卻一個個痛哭流涕,動了動蛇矛,最終沒有下手,有些為難的看向諸葛亮。
“算了,讓……”諸葛亮看著周瑜至死都站立的身軀,胸中也有些發堵,正想說話,卻見幾名江東戰士齊齊舉起手中的刀劍,往脖子上一抹,鮮血染紅了周瑜的戰袍,一群人,就這麽保持著跪伏的姿勢,跪倒在周瑜周圍。
死一般的寂靜,哪怕之前還是敵人,但此刻,無論張飛還是身邊的荊州將士,此刻看向這些人的目光中,都帶著濃濃的敬意,為周瑜,也為這些到死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的戰士,他們或許默默無名,但這份忠義,卻足以令人拋開一切恩怨,發自內心的去敬佩,而能夠令這些忠勇之士生死相隨者,你可以恨他,但沒辦法討厭他。
“將周瑜還有這些戰士的遺體一起斂葬,命人送往柴桑。”諸葛亮歎了口氣,下令道。
“嗯。”張飛點點頭,開始命人斂葬屍體,荊州軍也開始收拾慘劇,周瑜這次奇襲,當真將諸葛亮驚出了一身冷汗,若他反應再慢一些,或者周瑜再多帶一些人馬的話,那就算周瑜最終難逃一死,但荊州,也完了,劉備的大軍會潰散,荊州十萬大軍也會因此而人心散亂,江東趁機來攻,就算是諸葛亮,也回天無力。
即便如此,周瑜依舊給荊州帶來不小的災難,湖陽的糧草,經過戰後統計,至少三分之一的糧草被周瑜焚毀,雖然還有三分之二,聽起來似乎還有很多,但諸葛亮知道,這些糧草,還要供給荊襄的各部兵馬,而前線戰事艱難,短期內也難分勝負,而他之後還要率軍攻蜀,如今這點糧草,已經不足以支持荊州兩線作戰。
諸葛亮的計劃,被周瑜這麽一攪和,算是徹底亂了。
“該做出一些決斷了!”想到周瑜到死還擺了自己一道,諸葛亮有些苦澀,不僅僅是伊闕關還有蜀中的事情,江東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防,畢竟周瑜乃江東大都督,隻看周瑜死後,那些江東戰士的表現,諸葛亮就有些頭大,雖然這件事,說起來,是周瑜毀盟尋釁在前,道理上,荊州是立得住腳的,但諸葛亮卻不得不考慮因為周瑜的死而引來的江東將士的仇恨,孫權恐怕也很樂意將這份仇恨給轉嫁到荊州的頭上,這樣一來,兩線作戰絕對不切實際。
蜀中關乎劉備未來,諸葛亮三分天下的策略是否能夠行得通,而伊闕關關乎大義,如果此時劉備退兵,必然失之大義。
當然,如果真講道理,完全可以將這件事推到已死的周瑜身上去,畢竟就是因為周瑜率先撕毀盟約,攻打湖口,才讓荊州軍無糧,這個理由撤軍,道理上也是講得通的,而且接下來要攻打蜀中,這份大義,怎麽說都站不住腳。
當然,眼下想這些事情太遠,現在湖口的位置已經被江東軍洞悉,卻是不能繼續作為屯糧之地了,必須重新選擇屯糧之所,還有荊襄將士需要安定士氣。
“孔明,軍隊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何時動身入蜀?”張飛走進來,有些抱怨著看向諸葛亮,諸葛亮可是說過,等幹.死了周瑜就出兵伐蜀,如今這都過去兩天了,諸葛亮卻遲遲沒有動身,仗張飛的焦慮症又犯了,周瑜那一仗,以多打少,真算不得什麽本事,而到最後,周瑜那樣的結局,也讓張飛心裏好像堵了一塊巨石那樣,很不舒服,絲毫沒有勝利該有的成就感。
“翼德將軍!”諸葛亮無奈的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張飛,認真道:“這件事有些變故,糧草被燒了不少,而且我們還要防備江東的報複,真沒有太精力去攻蜀。”
“那我去前線幫大哥。”張飛臉一黑,哼聲道。
“不用了。”搖了搖頭,諸葛亮看向張飛道:“關中兵馬的強悍超出我的預估,洛陽已不可某,我已派人書信主公,撤回前線將士,高築壁壘,防備呂布以及江東。”
“啊~?”張飛傻眼了,不可思議的看向諸葛亮:“那我怎麽辦?”
諸葛亮沒好氣的瞪了張飛一眼道:“待主公回歸至日,便是我軍兵出蜀中之時,有仗打!”
伊闕關戰事不順,就算能攻下來,也很難再進一步,而且虎牢關那邊曹操的免戰牌也掛了不少時日,最讓諸葛亮擔憂的,還是漢中龐統的動向,對於這個與自己齊名的人物,諸葛亮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是個很喜歡冒險的人,最重要的是,龐統擅軍略,這一點來說,跟周瑜很像,雖然如今還在漢中跟張任的蜀中大軍對峙,但諸葛亮可不認為這位好友會安安分分的待在漢中,這也是諸葛亮如此急迫的想出兵蜀中的一個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