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聽我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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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古是什麽人?那是什麽道理都不講的渾人。

    他沒腦子,不怕死,性子直,最主要的是,他最恨左軍。

    左軍那一肚子壞水的撫軍將軍剛來時,他就覺得今天要出事。右軍當年有過好幾位非常優秀的將軍,後來都被左軍強走了,這事三軍都知道,而左軍之所以這麽肆無忌憚,就是因為左軍的撫軍將軍和大將軍、中軍將軍都是聯姻關係。

    大將軍拓跋延的妻子是尉遲大族的貴女,中軍將軍尉遲誇呂是尉遲一族這任家主的兄弟,拓跋延妻子的堂兄。左軍的撫軍將軍則娶得是尉遲誇呂的族妹,這三人拐彎抹角的都算是一家人,雖然誰也不敢在拓跋延這位王爺麵前擺“親戚”的譜,可是鮮卑女人地位頗高,裙帶關係比漢人要牢固的多了。

    左軍的鎮軍將軍確實是個有能力的人,雖然大將軍和中軍都偏袒左軍,但他出於大局的考慮,有時候反倒會做出一些謙讓。可鎮軍將軍如今正倒黴,先是發生了營嘯,而後陛下將對大將軍處事不公而參的奏折送到了邊關,這拓跋延無論如何,都得表個態,以示自己並非在三軍之事上無法一碗水端平的人。

    僅次於鎮軍將軍的撫軍將軍是自己人,可鎮軍將軍不是,左軍的第一號人物就這麽倒黴的罷官去職,灰溜溜的回京認罪去了。

    京中一直沒有對大將軍提拔撫軍將軍的文書有回應,可和撫軍將軍副呂已經開始接手左軍的事務,儼然以左軍未來的“鎮軍將軍”自居。

    若說之前的左軍將軍還算讓人能夠接受,右軍對這個狐假虎威已久的爛人早就是恨之入骨,見他居然還敢幸災樂禍的站在校場另一側陰笑,蠻古一下子就炸了毛。

    他跳將起來,帶著幾個親兵跑到那姓副呂的將軍麵前,一把衝撞開幾個護衛著他的親兵,伸手就抓:

    “是你是不是?能去大將軍麵前告狀的閑人,除了你還有誰?花木蘭不過是一個小兵,就這樣你都不肯讓他出頭,你還要再糟蹋多少右軍的將士?”

    “蠻古將軍,我乃上將,你怎可放肆?我好生生的去大將軍麵前告什麽?你也說了花木蘭隻不過是一個小兵,我乃撫軍將軍,手下三千,為難他做什麽?”撫軍將軍幹笑著退了幾步,又有幾個親兵上前阻攔。

    “蠻古給我回來!”

    “蠻古兄!”

    夏鴻見勢不好,連忙叫王副將和幾個將軍上前去阻攔。

    此時賀穆蘭已經被幾個刑官曹圍上,說實話,若是這一群手無寸鐵的刑官曹,還不一定是賀穆蘭的對手,可她擔心自己會給刑官曹惹禍,所以默不作聲的捏緊了雙拳,忍耐著自己不把這幾個人掀翻的衝動。

    她是女人,若是真嚴刑逼供了,怕是身份不保。

    可是她要在這裏反抗,就等於坐實了自己“做賊心虛”,那之前那麽多努力就成了白費,那些戰死者的尊嚴也等於被踐踏於塵土之間。

    所以她硬著身子,就是不走。

    賀穆蘭的氣力乃是來自天授,當她把腳步一分,以紮馬的架勢站在那裏時,那幾個刑官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人以前去帶人,哪有人敢反抗?他們連刑軍都不用帶,各個都跟著他們走了。反抗會更倒黴,誰都不會跟他們囉嗦。

    如今這群人拽腳的拽腳,拉胳膊的拉胳膊,這裏是校場,又剛剛大比完,也不知道有多少右軍的將士在這裏,刑官曹們此番丟了醜,校場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嘲笑聲,還有些人笑著叫了起來:

    “這是菩薩,要拜著抬!”

    “你不是說花木蘭是妖怪嗎?妖怪要請法師來驅啊!”

    賀穆蘭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她就一心一意地立在那裏,咬牙動也不動。

    夏鴻看看賀穆蘭,再看看蠻古,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若是賀穆蘭跟著他們走,他再去大將軍那求情,說不定還能把花木蘭帶出來。可現在弄成這樣……

    怎麽一個兩個都是倔驢!

    “花木蘭,你……”

    “夏將軍,你不能讓花木蘭被他們帶走。”中軍的鷹揚將軍庫莫提繞過半個校場,來到了夏鴻的麵前。

    素和君微微往後退了幾步低下頭,掩住自己的麵目。

    “庫莫提將軍,你為何……”

    “我聽麾下說右軍出了個厲害的人物,心中好奇,過來看看。”

    庫莫提為人灑脫,與夏鴻關係尚可,所以此話說出,夏鴻沒有多想,隻是點頭。

    “是啊,花木蘭是近幾年來右軍出的最厲害的年輕人了,隻是好事多磨……”

    “刑軍隻聽大將軍吩咐,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最好不要讓花木蘭被帶走。若是刑軍審問的時候動了刑,花木蘭即使命保住了,人說不定也廢了。”庫莫提自然知道中軍將軍尉遲誇呂的那一套。

    “副呂是個小人,普廉會被罷職和他也不無關係。尉遲將軍也不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我的話,夏將軍你明白嗎?”

    花木蘭日後若再升遷幾次,再對他動手就沒那麽容易了。

    如今隻是一個小兵,就算是錯殺了,也就是錯殺了。

    夏鴻聽完了庫莫提的話,眼神陰鬱到凝重的地步。他並不是不懂權謀之術,隻不過他是漢人,在這軍中本來就低人一頭,有些事看透了也沒用,隻能被動抵禦。

    花木蘭雖然隻是一介小兵,但他卻是能夠凝聚人心的存在,右軍的士卒中就缺一個這樣的人物,怎麽能讓他廢了?

    “敢問庫莫提將軍,如今該如何是好?您說不能讓花木蘭被帶走,難不成還要反抗大將軍的將令不成?”他蹙著眉,看著一旁的蠻古被王副將拉著,像是頭蠻牛一般往副呂的麵前衝去。

    “自然不是。”

    庫莫提搖搖頭。

    “便是我,也是不敢反抗將令的。”

    “那……”

    這位鷹揚將軍看著校場,對夏鴻將軍說道:

    “右軍被打壓的日子太長了,眼看大戰在即,再這樣亂下去,等陛下禦駕親臨,怕是軍中要出動亂。夏將軍,此乃沉屙,不可不除,既然如此,不妨……”

    他的眼神銳利的如同真正的鷹隼。

    “徹底鬧大。”

    “咦?”

    夏鴻說不出話來,隻顧睜大了眼睛看著庫莫提。

    .

    庫莫提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在黑山大營六年了,和這位主將也並肩作戰過不少回,自然是知道他的為人如何。

    夏鴻將軍這麽多年不得晉升,並非僅僅是因為他是個漢人,而是因為他太過保守的緣故。

    如今乃是變革之世,陛下乃是如日初升之年,大魏的國政從老可汗的“防禦”轉為“進攻”,此時需要的恰恰是有氣魄、有膽量的主將。

    夏鴻老成慣了,即使右軍被歧視、被欺壓,為了不動搖軍心,一直都選擇了隱忍,以“權衡”之道平衡右軍和中軍,右軍和左軍,以及右軍內部各種種族混雜造成的矛盾。

    他覺得自己是顧全了大局,卻不知鮮卑將軍們人人都在背後嘲笑他。鮮卑人根本就不是這麽帶兵的,他雖是漢人統帥,帶的也不是漢兵,而是鮮卑人和雜胡為主的胡族部隊,怎麽能按漢人的方式統兵呢?

    在大魏,若一個統帥若不能給底下的兵帶來尊嚴和利益,就不可能出現什麽名將,隻會造就出一堆庸人。

    隻有一致對外的時候,才能真正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這不是朝堂,這是軍中,漢子們人人胸中都壓抑著一團火焰,若不能釋放出來,而是靠隱忍和內部壓抑來控製局麵,遲早有引火燒身的一天。

    右軍如今的困境,恰恰就是夏鴻“不爭”而造成的。

    他雖然是個寬厚的上官、有勇有謀的主將,卻不是一個英雄,甚至連“人物”都算不上。

    倒是他底下的那個王副將,像是個能成大事的樣子。

    夏鴻聽了庫莫提的話,心中之驚駭自然不用多說。

    他甚至在腦子裏瘋狂地思考了起來。

    ‘這位鷹揚將軍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希望右軍徹底動亂,以後中軍好得利嗎?’

    ‘不。聽說尉遲誇呂和這位宗親一直不對付,那他是借刀殺人,想要借右軍的勢扳倒尉遲誇呂?’

    ‘可尉遲誇呂在花木蘭之事裏難道插了手嗎?’

    他越想越頭痛。

    ‘總不能是突然有拉攏我的意思,要一起對抗尉遲誇呂吧?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中軍將軍的位置是給庫莫提準備著的,根本就沒必要對抗啊……’

    ‘難不成是看上了花木蘭……的人才,想要搶去?否則他那麽在意花木蘭的安危幹嘛?’

    庫莫提一看夏鴻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將軍多想了。

    他撇了撇嘴,看著刑官曹開始回去喊刑軍去了,心裏也有些著急。

    這就是漢人麻煩的地方。

    腦補太多。

    “夏將軍,等刑軍過來了,再鬧就要出人命了。事情宜早不宜遲,我看花木蘭並不像是個會束手就擒之人,與其等會陷入被動,不如現在拚上一把。”

    他對夏鴻拱了拱拳。

    “右軍受的委屈已經太多了,左軍現在勢弱,也該出聲了!”

    “你……為何要幫右軍?”

    夏鴻終於選擇開口直接問他。

    若這鷹揚將軍真是如同其他人誇耀的那般,是個坦蕩有氣度的漢子,那他就不會敷衍與他。

    “我並不是在幫右軍。”

    庫莫提看了眼夏鴻身後的素和君。

    “我是在幫大可汗。”

    “我也不願意大可汗來了,看到隻有中軍可用的黑山大營。鷹揚軍不想隻有中軍可以倚靠,你以為我喜歡在戰場上護著一盤散沙的右軍嗎?”

    夏鴻聽了以後心中一澀,再回過頭去,隻見素和君微微點頭。

    素和君的肯定像是給他注入了一記靈藥,他終於下定決心,對著庫莫提將軍抱拳:

    “還請將軍助我!”

    若是真鬧大了,要保住花木蘭,就隻能靠這位身為宗親貴胄的鷹揚將軍了。

    “我會幫你的。”

    庫莫提把身後的若幹虎頭叫上來吩咐了幾句,後者點了點頭,朝著校場而去。

    他扭過頭,爽朗一笑。

    “我若不想幫你,何必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你的身側呢?”

    .

    夏鴻隻是性格比較內斂守舊,卻並不是傻子。若真想把此事鬧大,也不缺乏手段。他悄悄叫來了幾位右軍中脾氣火爆的將軍,耳提麵命了一番,又派人去請大將軍前來,就說右軍快要嘩變了。

    若幹人幾人對賀穆蘭如今的困境束手無策,他們都是鮮卑人,鮮卑人以前是部落製,刑官曹幾乎就等同於後世的憲兵,即使殺了人都沒法說。

    他們想著賀穆蘭什麽妖言惑眾之類的話都是冤枉的,怕是眼紅之人嫉妒,大將軍是英明之人,隻要見了大將軍的麵把話說清楚,對方自有決斷。

    一群政治上的小菜鳥完全不懂花木蘭遇到的是什麽危險,吐羅大蠻和胡力渾甚至還在賀穆蘭身邊“好言相勸”,讓她不要再抵抗了。

    一群人正在上躥下跳,圍觀者不知有多少,刑官曹麵子下不來,右軍好事者還在加油打氣,希望賀穆蘭繼續堅持,儼然把校場當成了“角力”的角鬥場。

    人群中的若幹人又驚又懼,猛然間肩膀被人一拍,扭頭看去,嚇了一跳。

    “不是我幹的!”

    “你那點出息!”若幹虎頭一記虎掌拍了下去。“我又不是刑官曹!”

    “那阿兄你過來幹什麽?”

    “我來幫你救花木蘭。”

    “此話當真?”x3

    “此話當真?”

    那羅渾、狄葉飛和阿單誌奇三人也把頭湊了過來。

    若幹人雖然和大哥不對付,但心中卻知道自己和這位兄長不是一個級別的,見自家大哥突然說要救人,立刻眼睛一亮,貼了上去。

    “阿兄,怎麽救?”

    “花木蘭風頭太盛,如今已經惹了有心人的忌憚了。她之前縫合屍體砸了功曹的飯碗,雜役營很多人也都靠戰場上收屍有口飯吃。現在連左軍那邊都開始搶同火的屍首回營,指望著花木蘭來縫合,功曹原本就少了收益,現在左軍也這樣,上麵和功曹連成一氣的將軍也不會袖手旁觀。”

    若幹虎頭來之前自然也對這花木蘭有過一番打聽,當下把花木蘭可能遇見的危險和這些少年說了一遍,讓他們認清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都是些陰私之事,若真讓花木蘭被人帶走,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一定……”

    “可惡,我就知道那些功曹少不了挑唆!”

    若幹人咬牙恨道。

    “功曹拿的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若幹虎頭歎了口氣。“所以,躲是一定躲不過去了,也別想著大將軍能明辨善惡。右軍勢弱,刑官曹甚至敢在夏將軍麵前、在右軍的校場中大咧咧的帶走大比的冠軍,便是仗著右軍之前一直忍讓。”

    “如今夏將軍得我家將軍相助,決議不再忍了,你們幾個可以痛痛快快大鬧一番,先把花木蘭給留下再說……”

    “豎子敢爾!”

    一聲大喝之下,賀穆蘭拔出了腰間的單刀!

    賀穆蘭原本隻站在原地不動,猛然間看見另一頭的蠻古將軍被王副將抱著一把拉開,左軍那神馬將軍的親兵卻開始偷偷拔出兵器,心中頓時大叫了一聲不好!

    賀穆蘭在刑官曹們嚇傻了的表情中捏起單刀的刀尖,像是甩出飛鏢那樣向著左軍撫軍將軍的方向投擲而去!

    賀穆蘭也沒指望自己的單刀能傷人,隻要能阻止一下那親兵的動作,蠻古將軍或王副將就能警覺過來。

    賀穆蘭的單刀破空而去,軍中人人都練過投擲兵器的技能,卻沒有人能如同賀穆蘭的刀飛的那般急速。

    那刀奔著拔出武器的親兵而去,撫軍將軍卻嚇個半死,以為花木蘭狗急跳牆,想要了結他的性命。

    他在校場待了一天,自然知道花木蘭的本事,當場連退三步,大叫著避讓。

    賀穆蘭的刀卻不是朝著左軍的撫軍將軍去的,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刀把撞到那親兵的肩膀,刀尖卻擦著他的鼻子,將他的鼻尖削了一小塊下來!

    “啊!!!!”

    撫軍將軍的親兵鼻尖、肩膀俱痛,捂住口鼻當場就跪了下來。他身旁抽了一半的佩劍掉落到地上,放出金屬落地的聲音,引的這邊差點動手的左軍將軍們紛紛側目。

    蠻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王副將看過去,後背卻起了一後背的冷汗。

    蠻古要動手在先,這親兵自衛時候要是“過激”失手殺了誰,最多不過是打上幾十鞭子罷了。

    王副將抬頭朝著花木蘭看去,後者已經無法保持站在原地的姿勢了,被幾個刑官曹捆了起來。

    “你居然敢刺謀上將!罪加一等!”

    “在刑官曹麵前,居然敢拔刀!”

    賀穆蘭隨便扭動了□子,看著王副將驚魂未定的表情,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王副將看得懂。

    這一個點頭,頓時讓王副將冷了一張臉。

    ……

    欺人太甚。

    一陣冷峭的北風吹來,使校場裏許多人齊齊打了個哆嗦。校場的旗杆搖動著右軍的旗幡,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憤怒,仿佛喚醒了什麽怪物,正要開始擇人而噬前的進攻似的。

    這時候夏鴻的親兵疾跑上前,湊到王副將耳邊說起了什麽,王副將點了點頭,回了他幾句,便打發他走了。

    親兵走後,王副將走到那跪倒在親兵的身側,撿起了他跌落的佩劍。

    王副將之前一直拉著蠻古勸阻,此時他鬆開蠻古,蠻古頓時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獸,衝著撫軍將軍就衝了上去。

    “莫說你這小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當初那幾個去你們左軍的將軍是怎麽死的!”蠻古抬起拳頭,他等待的已經太久了。

    嘭!

    蠻古粗壯的拳頭直接猛錘到了撫軍將軍的下巴,將他活生生揍得跌坐與地。

    “王副將,把你們軍中這隻瘋狗帶走!”

    副呂也是武將,自然不會是手無寸鐵之人,當場拔出佩劍就要自衛。

    蠻古等的就是這一刻,掏出懷裏的烏金匕,麵目猙獰地往前走。

    他是戰場上的“瘋狗”,不但讓敵人膽寒,也讓自己人顫抖。

    他悲憤填膺地怒吼一聲,跳了上前!

    “既然不想重用他們,為什麽又把他們帶走!我殺了你這個劊子手!”

    副呂的親兵紛紛上前阻攔,蠻古揮舞著烏金匕,一往無前。

    他的眼睛裏隻有左軍的副呂將軍,這樣的仇恨讓這位撫軍將軍拿著佩劍的手開始發抖。

    恐懼使他再也無法維持體麵,開始歇斯底裏的高喊了起來:

    “王副將!王副將!我可是左軍的撫軍將軍!”

    誰都知道這瘋狗隻和王猛交好。

    他可是撫軍將軍,怎能給這莽夫陪葬!

    撿起佩劍的王副將看了眼正在捂著鼻子嚎叫的親兵,他的一隻手正撐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耳邊是副呂驚慌失措的聲音,前方是若幹人帶著一群人圍住了花木蘭,開始和刑官曹派來的刑軍對抗。

    夏將軍挺直著腰杆,手扶長劍,在點將台上立如蒼鬆。

    王副將的手微微一鬆,那劍尖朝下,朝著地上親兵的手掌落下。

    鋒利的劍尖將他的手掌一下子紮穿。

    “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手滑了。”

    他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剛才拔劍也是手滑,如今我們兩清了。”

    王副將聽著那親兵的哀嚎,是以自己的親兵上去幫助蠻古,不要讓他吃虧。他吩咐不要做的太明顯,這些親兵都是人精,竊笑著就拔劍上前。

    王副將對著天空,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來,一步步地朝著賀穆蘭而去。

    .

    蠻古曾經不是這樣的人。

    他和一群同火從最底層一步步晉升,靠著勇猛無匹的氣勢幹掉了無數入侵的柔然人,無論是軍功還是威望都一時無二,很快的就爬升到了裨將的位置。

    那時右軍資源緊缺,手下新兵素質太差,將軍的實力發揮不到極致,即使衝鋒陷陣也是險象環生。蠻古那幾位交好的同火都是心高氣傲之人,多次在軍府要人受盡冷眼之後,便接受了左軍撫軍將軍的招攬,三軍大比之後,選擇了投入左軍的帳下。

    蠻古個性粗蠻,頭腦也不好,左軍不想要他。他為了摯友們的前程,便留在了右軍,從此做一個孤獨的前鋒將軍。

    蠻古之前便一直是前鋒,但有同樣享受殺戮的可怕同火伴隨左右,往往不戰而屈人之兵,柔然人很少死戰,所以真的死傷慘重是很少的。

    可等同伴去了左軍,他漸漸成了孤軍,也成了右軍最不受歡迎的將軍。

    去了左軍的那幾個將軍,根本就沒有受到重用。

    左軍將右軍當時最驍勇的幾個裨將討了去,可是根本沒有可以用他們的位置。左軍同鄉作戰,各自為營,新的將軍一旦得不到重用,還不如在右軍之時。

    那蠻古的幾個火伴想要通過軍功得到左軍之人的尊重,在一次衝鋒攻打柔然遊帳的時候深入敵營,最後得不到救援,全部死於柔然人的圍攻。

    蠻古自那以後變成了“瘋狗”,夏將軍也根本不會讓他和左軍一起出戰。

    他在軍中熬到那般高的軍功,可是依然得不到升遷,也交不到朋友。

    物以類聚,猛虎永遠隻能和猛虎為伍,否則隻會傷了別人。

    而蠻古的朋友,永遠的死在左軍的謊言之下了。

    王副將一步步向前,這隱忍的日子,他們已經過了太久太久。

    賀穆蘭的火伴們抄起武器,將賀穆蘭緊緊圍在圈中。

    得過賀穆蘭幫助的同袍們以肉身為牆,阻擋在刑軍和賀穆蘭之間。

    人人都在橫眉怒目,右軍眾兒郎的嘶吼聲,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終於脫籠而出,讓刑軍們驚慌四顧,完全不敢拔出武器。

    曾經人人懼怕的刑軍,如今在最“低賤”的右軍士卒麵前顫抖。

    左軍的撫軍將軍在顫抖。

    刑官曹們在顫抖。

    刑軍也在顫抖。

    就這樣顫抖吧……

    “你們幹什麽,怒其上官,不聽約束,此乃構軍,犯者斬之!還不快給我們速速滾開!”

    “那就斬了我們吧!”

    王副將一聲厲喝打斷了刑軍的話,繼而長嘯了起來。

    “士可殺不可辱,吾等求速死!”

    “吾等求速死!”

    “吾等求速死!”

    王副將的威望在右軍無出其右,即使是夏鴻也不見得有他如此的人望。此時他一聲長嘯,眾人壓抑在心中的憤怒猛然間全部爆發出來。

    “吾等求速死!速死!速死!!!”

    如同山呼般的咆哮響徹雲端,綿延不絕。

    夏鴻的手在顫抖。

    右軍眾將的手在顫抖。

    ‘就這麽顫抖吧……’

    王猛將刑軍指著右軍士卒的劍,輕挑在自己的脖子上。

    ‘在心冷之前,在還感受的到寒意之時……’

    右軍已經忍的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大約在七八點鍾吧。

    最近收益掉的很慘,不知道什麽情況,難道是我寫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