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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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說

    蘇子墨像是一個凡人,每天陪在蘇鴻的身邊,劈柴生火,煮飯聊天。

    蘇鴻的最後一段路,蘇子墨會陪他走完。

    蘇子墨講著這些年來,自己的經曆。

    從二十多年前,那個夜晚,在這株桃樹下開始修行說起,說到蝶月,說到小凝,說到姬瑤雪,說到縹緲峰

    一點一滴,敞開心扉,沒有隱瞞,娓娓道來。

    蘇鴻從未聽過這些事,大感新。

    聽到激動之時,他的精神狀態也會好許多。

    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天氣轉冷,蘇鴻的身體每況愈下,清醒的時間,已經是越來越短。

    昏睡的時間,反而越來越長。

    他還半開玩笑似的跟蘇子墨說:說不定哪一天,我這樣睡過去,一覺不醒了。

    蘇子墨心苦澀,隻是默不作聲。

    在蘇鴻清醒的時候,蘇子墨舍不得離開。

    他知道,兩人相處的時間,過一分,少一分。

    要說的話,說一句,少一句。

    隻有等蘇鴻昏睡之時,蘇子墨才會離開。

    離開宅邸之後,蘇子墨會在平陽鎮走動,方向不定,偶爾頓足,沉吟許久。

    他走得極慢,看似像是在隨意的散步。

    但若是有眼力高明的修真者路過,必能注意到,蘇子墨的指尖,始終蔓延出一絲靈氣,像是一柄刻刀,在地麵刻畫著什麽。

    在其身後的地麵,會浮現出一道道神秘的痕跡,好像是什麽東西的紋路。

    寒風一吹,塵土掠過,會輕易的將這些痕跡掩蓋。

    察覺到蘇鴻醒來,蘇子墨會返回宅邸,繼續陪著蘇鴻聊天。

    直到蘇鴻沉睡,他才會再度離開。

    日複一日,每天皆是如此。

    一切似乎沒有什麽改變。

    隻是,蘇子墨能清晰的感受到,蘇鴻的身體越來越差,壽元耗盡,已經達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這一天,等蘇鴻再度沉睡過去之後,蘇子墨離開宅邸,從儲物袋摸出一根根古老的旗子,共有四十九根。

    旗杆為木質,卻沒有絲毫腐爛的痕跡。

    旗麵不知是用什麽獸皮煉製,麵刻畫著一道道神秘的紋路,極為複雜,隨便看一眼,便覺得頭暈眼花,似乎能將人的心神都拽進去

    蘇子墨踏空而行。

    每到一處,都會仔細分辨許久,才拋下一根木旗。

    木旗墜落,會直接沒入地麵,閃爍出一道詭異的光芒,隨後消失不見。

    一根,一根。

    等蘇子墨將四十九根木旗全部扔進地麵時,他已經將平陽鎮轉了一大圈,神色疲憊,額頭見汗。

    看似隻是簡單的隨手扔旗子,卻對他的心神消耗極大

    在此時,蘇子墨心一動,當即折返,回到宅邸。

    此時,蘇鴻已經醒了過來。

    今天,蘇鴻的狀態,看去似乎好了許多。

    但蘇子墨卻心一痛。

    他很清楚,這是回光返照的狀態。

    蘇鴻微微笑著,道:子墨,給我溫一壺酒吧,暖暖身子。

    好。

    蘇子墨來到蘇鴻身邊,在爐子生火,將水燒沸。

    沸水,燙著一壺酒。

    蘇鴻道:子墨,這些天來,聽你說那修仙之事,當真是詭譎玄,波瀾壯闊,令人神往。你想要立道,人人如龍,這很好,但我也能聽出來,立道之事,簡直登天還難。

    是啊。

    蘇子墨點點頭。

    想要立下一條大道,與仙佛魔皆不同,讓沒有靈根的眾生皆可修行,別說是蘇子墨隻是一個小小金丹,算是太古皇者都做不到

    這條大道,前途渺茫,一切都是未知。

    沒有人能幫他。

    決定立道的一刻開始,蘇子墨注定是孤獨的

    當然,牛羊多是成群結隊,隻有猛獸,才是獨行

    蘇鴻大聲道:想要為天下蒼生改命,這是何等的氣魄子墨,不管你成功與否,大哥都會感到自豪

    緊接著,蘇鴻眼又有些落寞,微微一歎,道:隻是可惜,大哥是無法見證那一刻了。還有,我不在,你和小凝要好好的。

    大哥蘇子墨頓時覺得鼻酸楚,哽咽難言。

    蘇鴻擺擺手,指了指旁邊的小火爐,道:給我倒碗酒。

    酒壺放置在沸水之,開始飄散出淡淡的香氣。

    酒已燙好。

    蘇子墨壓下心悲痛,倒出一碗烈酒,遞給蘇鴻。

    蘇鴻接過來,望著碗飄散著香氣的酒水,怔怔出神。

    恍惚之間,在清澈的水麵,仿佛倒映出一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青年,提槍征戰,指揮著玄甲鐵騎,縱橫沙場

    一幕一幕,在這水麵劃過。

    良久,良久。

    一片晶瑩的雪花,飄落在酒水,悄然花開,打破了這如鏡般的水麵。

    下雪了。

    初冬的第一場雪。

    深秋已過,初冬來臨,似乎預示著什麽。

    方才的一幕幕,已經消失不見。

    碗的水麵,隻剩下一張蒼老的麵龐。

    蘇鴻灑然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飲下這口烈酒,仿佛飲盡了一生

    這酒真香

    蘇鴻大笑一聲,溘然而逝。

    蘇子墨撲通一聲,跪在地,望著身前的老人,再也忍耐不住,淚如泉湧。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縱然已經有所準備,當蘇鴻真正離開的時候,蘇子墨還是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痛,悲從來。

    對塵緣陷得越深,越難斬斷塵緣。

    陷得越深,這一刀斬下去,會越痛

    天色漸暗。

    雪,越下越大。

    蘇子墨跪在蘇鴻的身前,一動不動,神色茫然。

    他雖然是修真者。

    他雖然是萬古妖孽。

    他雖然是古往今來,第二個極境築基的人。

    但他依然救不了自己的至親

    大雪洋洋灑灑。

    天氣越發寒冷。

    而蘇子墨的心,卻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無處傾瀉

    不知過了多久,蒼狼山脈的南邊,隱隱傳來一陣陣人喧馬嘶之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清晰。

    鐵蹄隆隆,越來越近

    旁人或許察覺不到,但蘇子墨卻聽得一清二楚

    嗖嗖嗖

    在這喧囂的聲音,還有靈舟破空疾馳的響動。

    遠處,塵土飛揚

    蘇子墨神色冰冷,長身而起,雙眸迸發出滔天殺意,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著蒼狼山脈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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