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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以墨來到劇組探班的時候,天氣惡劣已經連續飄了一天一夜的雪花。

    一眼望過去,人群裏正在拍戲的女演員,眉眼楚楚動人,冰天雪地裏呈現了一種單薄之姿,駱楚楚正踏雪行走在山路上,隨著鏡頭的推移,那雪花就和大片扯下來的棉絮一樣,駱楚楚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空呼出了一口氣。

    風聲更加烈了。

    駱楚楚從小就錦衣玉食習慣了,根本沒有受過太多的苦難,想要學醫的心也是因為駱子行在做錦衣衛的期間,總是受傷,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駱子行的背部大大小小有數十條刀砍的痕跡。

    這一次駱子行也受傷了,傷得很重,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敵方一劍幾乎命中了要害,生死攸關。

    山上惡劣的天氣,阻止不了駱楚楚的腳步。山上懸崖峭壁常年生長著一種聖草,每百年才會在一個山頭長出幾株,若想治好駱子行的傷勢,必須有這株草藥的入味。

    駱子行正在屋中發著高燒,駱楚楚一個人不告而別,在他重度昏迷的時候,背著竹簍獨自前行。

    腳一深一淺地陷進雪堆中,那雪的高度幾乎埋沒到她的膝蓋的地方,是想要駱子行能夠回來的心意,一路支撐駱楚楚來到了陡峭的山崖邊。

    風呼呼地吹過了她的耳邊,帶起了長發飛揚,駱楚楚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轉瞬看到了懸崖的高度,那株草藥生長在陡壁上,她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該如何采到草藥,安然無恙地帶回去給駱子行,這是一個必須解決的難題。

    那麽可怕的高度,怎麽會不怕。駱楚楚的眼神中多了幾抹悲涼。

    很慢,且幾乎用盡了全力才敢蹲下來,先試探地去采摘那朵草藥,手指觸感冰涼,都是風聲,草藥搖搖晃晃,距離被她的手碰到,還有很多的空白。

    她的身體,她的手指都在顫抖。

    細嫩的手指不小心磨到尖利的石子,刺痛一下,鮮血顯現。含著手指進嘴裏,吮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駱楚楚閉眼,將身子努力往前探了探。嘴裏默默念著:“子行。”

    現場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昨天還質疑過她可能走後門的一些工作人員,通過眼前的畫麵,再也不敢亂定論什麽。

    “這個女演員真的隻拍過兩部戲?”

    “看到她的表演,我都急了,好想上去幫忙把那株草藥給采回來。”

    這句話一出來,大家就知道,不是在說卓音梵的演技太糟糕,相反,是在誇卓音梵的演技太好,讓大家不自覺代入了她贏創的畫麵中,雪中踏刃行的少女,刀刀烈風割在她的眉眼楚楚上,她可以選擇退縮,可是她拒絕了軟弱。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摘到救活駱子行的草藥。

    再等我一會兒,等我一會兒……

    眾人的心跟著卓音梵的動作,全部提到了嗓子眼。這次程兵的拍攝手法延續了以前,能盡量不用特效的地方,全部采用實景拍攝,陡峭的山頭是真,惡劣的天氣也是真,劉卓茜昨天受了風寒,今天乖巧地穿上了羽絨服,不敢再逞能了,看到卓音梵能努力到這種地步,瞬間覺得自愧不如。

    演技是什麽?

    敬業是什麽?

    就是眼前的這種情況!

    當然為了演員的自身安全考慮,程兵為卓音梵弄了一些安全設施,肉眼看不到的一些鋼絲繩,捆在她的腰腹部位。

    其實這個部分在前期可以用替身演員,隻有在正臉的地方,用回卓音梵,讓她擺拍擺拍就好。

    但是為了效果更好,卓音梵毅然拒絕了用替身演員這個提議,全程親自上場。

    冰冷刺骨的雪花有如刀片,割在她的臉上,她凝視了一會兒懸崖邊。為了救活愛人,沒有什麽是她不能辦到的事情。

    手用力一撈,竟然碰到了那株草藥,眾人高懸著的心幾乎在這一刻,全都放了下來,但是下一秒,懸得更高——隨著激烈的動作,卓音梵的整個身體居然往下陷了一點。眼看就要直直向崖下墜去,眾人都驚呼一聲,劉卓茜茅琪琪她們也是臉色一變,特別是江以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髒簡直漏跳一拍,本能地要衝過去。

    卓音梵的胳膊沿著峭壁最鋒利的地方,留下一個長而深的傷口,鮮血直流,染紅了那株已經牢牢握在手心中的草藥。

    如待珍寶,她捧在手心中,重新回到懸崖邊,讓人虛驚一場,手中的草藥有如最妖嬈的血花,帶著她的希望盛放。

    眾人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以為剛剛的那個鏡頭是一個失誤,可是這樣看來,似乎故意為之,卓音梵仍然在角色當中,為了不浪費她的好意,程兵繼續讓攝影師拍攝,鏡頭下,臉色蒼白的少女,雖然眼中悲涼,卻綻開了一個最動人心魄的笑容。

    那朵草藥仿佛跳動的火焰,駱楚楚輕輕落下一吻。

    “子行,等我。”

    .

    “卡!”持續久久的震驚,程兵等人終於回過神,趕緊喊了一聲,好幾個工作人員才回想起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什麽駱楚楚,什麽駱子行,那都是演出來的,瞬間湧上前,帶熱毛巾的,帶醫藥箱的都有。

    茅琪琪幫忙為她簡單地清理了一下傷口:“音音,你也太胡來了吧。我們剛剛都以為你要墜崖了。”

    卓音梵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如果真的掉下去了,我是不是第一個因為拍戲而摔崖的女演員?”

    卓音梵的這種樂觀的精神讓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程兵是出了名的高要求,每個畫麵都爭取做到沒有最好,隻有更好的“魔鬼”導演,不過這一次他居然喊了“卡”,沒有繼續就這一個鏡頭反複雕琢。

    現場也沒有其他意見,能敬業到這個地步的女演員,簡直第一次見。

    剛剛那是用命再博,雖然耍了一點障眼法的小技巧,事後許多人了解到,從卓音梵的那個角度,根本不可能摔崖。

    不過命懸一線的緊迫感,足夠在影院大殺四方了。

    更關鍵的是,導演講戲的時候,隻告訴了卓音梵幾個簡單的動作,本來以為她摘到草藥就算結束的眾人,在看到她又輕輕在采到的草藥上落下一吻,簡直驚訝無比,那是神來一筆啊,瞬間把畫麵又提升了一個檔次上去。

    這些動作,都是卓音梵臨時想到並添加進去。

    做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但是片場裏有人不高興了。江以墨來到卓音梵的麵前,剛才拍攝的過程實在太過專注,卓音梵根本沒發現江以墨從她開拍開始,在片場裏一直目睹到最後。

    劉卓茜也發現了這麽一號人物,反正卓音梵和江以墨的戀情也不是什麽必須隱藏的秘密,自從《跨界唱將》出來,兩位神秘人——貓麵女和燕尾服假麵的真實身份遭到扒皮以後,“魔音夫妻”的梗又火遍了大江南北。

    說實話劉卓茜還挺羨慕這種感情,兩個人居然能從小到大在一起,從來不變心。

    而許多人也發現,隻有麵對江以墨的時候,卓音梵才會露出一種戀愛中小女人的表情。

    卓音梵撓撓頭,有點開心道:“以墨,你怎麽來了?來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江以墨不說話,平時溫柔以待的他,這一次竟然在麵對卓音梵時候的態度,變得特別冷。

    那是暗潮洶湧,暴風雨來襲前的可怕。

    江以墨道:“茵茵,剛剛那個鏡頭,你明知危險,為什麽要做?”

    那個鏡頭確實很危險,稍有不慎的確有落崖的風險,但是為了拍戲效果呈現出最好的狀態,卓音梵也是那種,要麽不做,要做一定要努力做好的性格,再說腰腹的部位還有程兵幫忙安排的鋼絲繩,即使不小心錯位,掉了一點下去,也不會摔得太厲害。而且的而且,就算摔到鋼絲繩也斷裂的地步,她還有輕功可以幫忙,到時候抓住一棵樹,也完全沒有問題。

    可不要小看魔教妖女的武功……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卓音梵還沒有出口解釋,江以墨已經一臉風暴已經來襲,你別想用借口糊弄我的表情。

    轉頭,和程兵說了一句話:“導演,我可以先帶她回去沒問題吧。”

    程兵居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壓迫感。

    點點頭,程兵說道:“沒問題。”

    高大帥氣的男人忽然半蹲下來,纖長的手指一把摟住卓音梵的腰部,另外一隻手則在她的發絲間穿梭,江以墨微微低下眉眼,一臉平靜甚至是冷漠的表情,然而眼神中怒燒了火,雪花片片晶瑩,落在兩個人的視線之間,一瞬間,他起身,就將卓音梵打橫抱起來,周圍一陣陣驚呼響起來。

    卓音梵也是被他的這個節奏帶得有點傻眼,補充一句:“以墨,放我下來,我能走。”

    不容商量的聲音,也會有機會套用在她的身上,江以墨道:“傷員不方便走路。”

    卓音梵抗議道:“可我傷的是手啊……”

    公主抱一路將她帶回車內,開回住的酒店,已經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江以墨從車內接她下來的時候仍然公主抱,引得整個酒店的一些管理人員紛紛側目,卓音梵被那些眼神看得更加尷尬了:“以墨,都到酒店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嗯,很快就能放了。”

    卓音梵鬆了一口氣,但是明顯江以墨是哄哄她的說法,很快她也明白了他說的“很快就能放了”的意思,江以墨將她一下摔向了房間裏的床。

    床墊很厚,卓音梵落上去的時候,還小小彈了一下,其實後背根本不痛,卓音梵還是故意抗議了一下:“不是說好了我是傷員的嗎?不能這麽粗魯地對待。”

    話音剛落,江以墨已經一個挺身撐在她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