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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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雨荔灣

    嶽知湖看起來是有點憔悴,一言不發地由著鄔鈴給他做了個檢查,不過就鄔鈴觀察,其實他沒什麽大事兒,要麽是累,要麽是煩。但是鄔鈴不能這麽說,因為要是嶽知湖沒事兒,嶽白鷹就要張嘴說“他們的事兒”了。

    “將軍想是累著了,風寒有複發的傾向,需要靜養一下,禦秋,這兩日我便同你住在這裏照顧將軍吧。”鄔鈴現在隻求能躲開嶽白鷹。

    禦秋是遲疑的。

    嶽知湖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似乎覺得這樣不是很合適,但並沒有馬上反對。當然最難看的臉色當屬嶽白鷹,都要凍上了。

    正在幾個人遲疑忖度之間,鹿頭杖忽然出現在了嶽知湖的房門口。

    “娘。”嶽知湖想要下床。

    嶽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動,臉色捉摸不定,仿佛有些生氣,一步步走得極穩。

    就有丫鬟忙搬來座位放在上首,嶽老夫人穩穩坐了下來。

    一時屋裏都安靜了下來,眾人肅立。

    嶽老夫人抬頭看了看嶽知湖:“告訴你在徹底痊愈之前不要去憂心朝堂之事,與金國和與不和自有聖斷,你偏偏就是不聽,現在如何?偏要等得病情複發嗎?我來問你,若是現在金國來犯,你可有力氣上得戰場?!”老夫人顯然是心痛至極,言語中已帶了嚴厲。

    見母親真是急了,嶽知湖忙起身,趕著就跪下。

    老夫人提著拐杖硬生生敲了一下地,轉過身去道:“從今天開始,老實在府中待著,除非聖諭召見,不然你必是要好好調養直到痊愈才能出得府!李管家,著人給老太太盯著,若是將軍不按著佑冬姑娘的吩咐按時吃藥休息,你便來回我,我倒是看看我這孝順的兒子聽不聽為娘的話。”

    鄔鈴心中大笑:“老夫人,您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老夫人回頭看著嶽白鷹:“白鷹現在便去知會,就說樞密使風寒複發,在家中修養,暫請休,不去上朝了。”

    嶽白鷹忙拱手稱是。

    “母親不必生氣,兒子不去也好,拖,也不失為良策。”屋裏沒有別人,嶽知湖笑道。

    “哼!”老夫人回身看著他,低聲道:“年紀越大倒是越急躁……你不落樞密使印,那和書就管用啦?!就作數了?!急!急有何用?急就能了卻這半壁江山的窘迫尷尬嗎?”

    老夫人話說得不客氣,嶽知湖卻是一臉含笑:“母親說得是,兒子急躁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活口變成了死口,自然是不能開口說話,就算你天天對著那幾具屍體,他們也活不過來了,也不能告訴你他們就是金人!”

    “是。”嶽知湖不再爭辯。

    鄔鈴有點吃驚,裏朝臣之家對於政治的議論難道不是秘而又秘,慎而又慎嗎?這娘兒倆竟然這麽堂而皇之地議論軍國大事,甚至是這麽尷尬的偏安問題……

    “媳婦兒啊。”老夫人看向禦秋的時候,眼光中已不覺帶了慈愛,這慈愛又從禦秋身上慢慢轉移到鄔鈴身上,自從她救了嶽知湖開始,老夫人對她的寵愛已經和禦秋不相上下了,甚至,鄔鈴覺得,老夫人在看起來差不多態度的表象之下,甚至更喜歡一點蘇佑冬,一點點……老夫人的眼光從鄔鈴又轉回禦秋:“這幾日就要勞煩你和佑冬姑娘了,交給別人,我這心裏放心不下,少不得要辛苦你。等知湖好了,娘就給你做主……”

    嶽老夫人話沒說完,禦秋臉上已經紅了,忙低頭稱是。

    老夫人用鹿頭杖輕輕點了一下嶽知湖的肩膀,笑著走了。

    嶽知湖淡淡一笑。

    第一次看見嶽知湖笑,原來這個不可一世的將軍,竟然笑得很好看,看來他很滿意他娘要給他完婚的安排,鄔鈴想。

    可是……為什麽自己心中的辭塵珠,完全沒有動換的傾向?是睡著了嗎?鄔鈴趁大家不備,捶了捶胸口……覺得胸口都捶疼了,辭塵珠還是沒有動,哎,看來任務還是沒有完成啊。

    禦秋紅著臉將嶽知湖扶了起來。

    大家都挺開心,除了嶽白鷹。他轉身走了,走時看了一眼嶽知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禦秋。

    鄔鈴心中一驚!

    這個家夥是在提醒自己,不準在嶽知湖麵前瞎叨叨,不然……

    王穆被老夫人從杏林軒放出來到雨荔灣幫忙,給嶽知湖診了一回脈,對著禦秋道:“將軍太耗神了,這幾日多加休養,佑冬姑娘的診治精準,還請夫人安心。”

    “姐姐不過粗通醫術,還要請王大夫費心。”禦秋有禮道。

    王穆忙點頭。

    王穆探脈的時候,鄔鈴就捏了把汗,這家夥不會看不出嶽知湖啥事兒也沒有吧,萬一他說出來怎麽辦?沒想到,王穆竟然順著自己的話就說下去了,鄔鈴很想衝過去問問他:“你也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吧?”

    送走了王穆時間不長,一應煮藥的鍋盆碗灶全送到了雨荔灣的小廚下,隨著來的還有王穆的藥方,方子寫得詳細,不過還是在最後注上了請蘇姑娘指點修正再行用藥的話。弄得鄔鈴十分不好意思。還指點呢,藥名子自己都費了半天勁才看明白的。

    沒什麽可修改指正的,藥便由王穆在廚下熬好,禦秋看著嶽知湖服下,鋪好床褥,便回到和佑冬一起住的房裏睡下了。

    時近夜,葳葳蕤蕤幾點雨。

    在雨荔灣住下的第一個晚上,鄔鈴睡不著,因為心中的辭塵珠不□□靜。賀連說過,一個人的辭塵珠,記錄了他一生之事,一生之感,一生之情,若是運化於靈聚熟悉之地,便有時會不受其形所束,生出感受向往來。

    戎夏的辭塵,是念著雨荔灣的夜吧……

    禦秋白日累了,此時睡得沉,鄔鈴獨自出了房門。

    飄了幾滴雨,在春夏交際之時添了幾縷清涼,荔枝樹枝葉繁茂。

    “你想不想摸摸荔枝的葉子?”鄔鈴低聲對著自己的心口道。其實聽不到回答,也或者感覺都不是那麽真實存在的。

    伸手觸及新葉,是那樣的細致柔滑,仿佛嬰兒的皮膚,水珠順著指尖流下來,直流到鄔鈴的胳膊上,有些癢癢的。

    “小心著涼。”一隻大手把鄔鈴的紗袖拉了回去,身後是披了一件藍色布衣的嶽知湖,月色之下,神情微倦,透著身後的月光,不是那麽分明,高高碩碩的身形,幾乎遮擋了鄔鈴全部的視線。

    “將軍。”鄔鈴有些意外,剛才禦秋出來的時候,說嶽知湖已經睡著了,不想此時竟在院子裏見到。

    嶽知湖一笑:“好多年不見,你的眼睛已經能看到這麽細微的東西了嗎?”

    “嗯。”鄔鈴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上的水,“還要多謝姐夫。”

    “不客氣,你的眼睛一直你姐姐最擔心的事情,現在總算是好了。”嶽知湖容色因著疲勞有些清淡,卻是好看的,與嶽白鷹的俊逸冷漠相比,嶽知湖更多了幾分硬朗:“說起謝,我的傷還多虧了你,救了我兩次,這是大恩。”

    “啊?兩次?不算不算,皇宮門口我什麽忙也沒幫上的。”鄔鈴忙擺手。

    嶽知湖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水晶的小瓶子,月色之下閃閃發光:“你認識這個嗎?”

    鄔鈴拿在手裏仔細端詳:“這是……這是金國的拜海針?”瓶中的針此時呈現明黃色,與之前在嶽白鷹手中看到的不同,隻是針的形狀,鄔鈴一見便知是那一根。

    嶽知湖讚賞地一笑:“眼光不錯,變了顏色也看得出來。”

    “這個不是……”鄔鈴想說是嶽白鷹的,轉念又想,不能說,嶽白鷹那個家夥不知道在搞什麽鬼,說出來禦秋真有危險怎麽辦?

    嶽知湖盯著鄔鈴的臉,略有審視:“想什麽呢?”

    “額……此物劇毒,姐夫拿著它可要小心。”鄔鈴道,不能直說,不妨旁敲側擊一下。

    果然!嶽知湖眼中果然露出一些好奇的神色:“劇毒?誰告訴你它有毒?”

    鄔鈴裝天真:“二將軍啊。”

    嶽知湖聽罷微微一笑,掰開瓶塞,以手捏著針道:“白鷹逗你的。拜海針的表麵附著了一層幻藥,釘入肌膚時會使人在一定時間內不會感覺到疼痛,反應愚鈍,對於外來的傷害感覺不明顯,直至昏迷,但是不會單純因為這種幻藥而送命。起初在打鬥之時確實有一名刺客撞了我一下,當時隻覺腹部劇烈一痛,後來卻不疼了,我也就沒著意,原來是因為拜海針半刺入了皮膚,隨即被白鷹打落,所以我並不知道自己傷得那麽重……隻是一陣陣頭暈,覺得大概是跪得久了,染了風寒。”

    鄔鈴心中一亮,自己的猜測在一點點被證實!但是……嶽白鷹和嶽知湖似乎都不知道事情更多的真相。

    “謝謝你,佑冬,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判斷出我的內髒受損,我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嶽知湖明然而笑,摸了摸鄔鈴的頭,伸手拉住鄔鈴的手:“走吧,回去睡吧。”

    月光之下,雨荔灣中,嶽知湖同著鄔鈴,慢慢地走,一直走到了西廂門口。這樣的親近靜謐,這樣的溫暖隨意,讓鄔鈴處在說不出話的微驚狀態裏。

    抬頭來看嶽知湖……他拉著自己的手,雖溫暖卻沒有半點曖昧,他的眼神除了微傷,隻有堅毅,這樣心下無念的人,真的會愛上禦秋嗎?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這麽想,有微風吹過,雨荔灣格外寧靜。

    禦秋。

    說曹操曹操就到,說禦秋禦秋就醒。月光之下,禦秋拉開了門,猶見她變了顏色。

    “你醒了……”嶽知湖微微笑道,“好好睡吧,不用記掛著夜裏的藥,有王穆在,這麽多年他料理習慣了,我也習慣了,你們好好睡。”說話之間,嶽知湖已將自己的披風附在禦秋身上,轉身走了。

    還好,還好,鄔鈴想,還好嶽知湖如此坦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有點尷尬,但是嶽知湖的坦然,至少讓禦秋安心些。

    果見禦秋的臉色好了些,隻是沒有說話,回到床上便睡了。

    一夜漫長,直到天亮,鄔鈴感覺一夜沒再睡著的禦秋下床去,才慢慢出了口氣。

    哎,自己也是一夜沒睡著,倒不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迷惑了,不知道什麽迷惑了她,都沒有來得跟嶽知湖說一下:“就算是你主訴的病情是風寒,那些太醫啊,王穆啊,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什麽都不說,你不懷疑嗎?”這麽重要的話怎麽就沒接著問下去。

    哦……鄔鈴,你什麽情況?!

    禦秋。

    說曹操曹操就到,說禦秋禦秋就醒。月光之下,禦秋拉開了門,猶見她變了顏色。

    “你醒了……”嶽知湖微微笑道,“好好睡吧,不用記掛著夜裏的藥,有王穆在,這麽多年他料理習慣了,我也習慣了,你們好好睡。”說話之間,嶽知湖已將自己的披風附在禦秋身上,轉身走了。

    還好,還好,鄔鈴想,還好嶽知湖如此坦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有點尷尬,但是嶽知湖的坦然,至少讓禦秋安心些。

    果見禦秋的臉色好了些,隻是沒有說話,回到床上便睡了。

    一夜漫長,直到天亮,鄔鈴感覺一夜沒再睡著的禦秋下床去,才慢慢出了口氣。

    哎,自己也是一夜沒睡著,倒不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迷惑了,不知道什麽迷惑了她,都沒有來得跟嶽知湖說一下:“就算是你主訴的病情是風寒,那些太醫啊,王穆啊,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什麽都不說,你不懷疑嗎?”這麽重要的話怎麽就沒接著問下去。

    哦……鄔鈴,你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