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舒服！

    翠茜從被子裏伸出手，接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暖洋洋的光從窗戶裏照過來，讓她覺得周身都格外得舒暢。

    裹著被子又在床上窩了一會後，翠茜才慢慢起床。

    一晚上好睡眠後，身體已經恢複了很多。精神力和魔力需要慢慢調養，短時間內還急不得。

    翠茜走出自己的房間，接著熟門熟路地來到了洗漱的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後，她才清清爽爽地下樓。

    還沒走到樓下，一股食物的香味就飄了過來。

    蔬菜濃湯和香濃的餅幹交織成了一股熟悉卻又誘人的味道，翠茜也不知道怎麽地，那原本還有點猶豫的念頭瞬間就消失了。

    她疾步走了過去，看到了那個在廚房間忙碌的身影後，想也沒想，一把抱了上去。

    猛地被人從背後抱住的瑪莎有些吃驚。

    她看著腰間那雙白皙纖細的手，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心跳如鼓，瑪莎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那手臂上眼熟的布料時心中會泛起那麽大的酸澀感。

    是的，翠茜從自己的櫃子裏挑了件衣服換上了。而她櫃子裏所有的衣服，不是瑪莎做的，就是喬納森買的。

    即使翠茜已經離開多年，失蹤消失了很久，但瑪莎依舊沒有廢棄她的房間，丟掉她的東西。一如既往地保存在那裏，開著燈，等著她回家。

    也正是明白瑪莎對自己的愛，翠茜之前才會升起怯弱的情緒。

    因為在乎，所以害怕傷害。

    也因為愛她，所以當要麵對時，才更加害怕。

    瑪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她擦拭掉了手上的水跡後，才輕輕地握住了腰間的那雙小手。

    她的手，很冷。帶著初秋的寒意，也帶著一個作為母親的顫抖。

    翠茜將臉貼在她的後背，她穿著一件有些舊了的毛衣，身上帶著一股難以去除的熟悉的味道——那是蘊含著青草和自然的淡香，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歲月沉澱過後，蒼老的無力。

    翠茜感受著她瘦得有些凸起的脊椎，看著她鬢白的發絲，驀地種種情緒就湧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酸疼得一塌糊塗，她控製不住，自顧自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瑪莎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聲音，糯糯的，帶著些顫音，這時候，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恐怕克拉克帶回來的女孩，就是翠茜了。

    原本克拉克在找到翠茜後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她，那時候她非常想要去見她一麵，但聽克拉克說，翠茜已經找到了家人後，就歇住了想法。沒想到，昨天，克拉克竟然將她帶回來了！

    瑪莎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起來。

    她轉身，將這孩子抱在懷裏。她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絲，另一手則有節拍地撫摸著她的背。就像多年前那個夜晚，翠茜也是這麽無助而又脆弱地投入她的懷裏，她啜泣著，難過著，最後在她的安撫中逐漸平息了情緒。

    但這一次，瑪莎的安慰卻沒有起到作用。

    被她摟住，溫柔安慰著的翠茜也想到了她們初見時的那個夜晚，她原本無依無靠，喬納森在路邊撿到她，將她帶回家，給了她食物、安慰、溫暖以及一個美好的家……

    可是她卻沒有珍惜。

    是她的離開毀掉了這一切。

    瑪莎越是溫柔，翠茜哭得越是激烈。到最後，她的情緒漸漸不能抑製，瑪莎跟著也哭了。

    她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她麵前露出這樣的情緒，她的心都揪疼了。

    她抱著翠茜，能夠感覺到她的瘦弱，不知道她在外麵吃了多少苦，一想起到那些可怕的場景，瑪莎就不能抑製自己的情緒。

    於是，一下子，兩個原本就有些失控的女人哭到一起，這下，難受的情緒更加被放大了。

    被布魯斯拉到農場後山揍著的克拉克突然按住了襲擊到臉上的拳頭，布魯斯眼神一凜，臉色更黑了。

    敢動手！

    就是不覺得理虧了！

    好！太好了！正好給了他充分的理由去啟動反超人備用計劃！

    克拉克迎著布魯斯危險的眼神，無辜道：“我聽到翠茜在哭……”

    布魯斯蹙眉，聞言，立刻收回手，接著看也不看被他打倒在地的克拉克徑直就離開了。

    克拉克也沒和他多計較，布魯斯的拳頭和武器都傷不了他。如果這樣能讓他出氣，進而同意翠茜和他在一起，那麽，他很願意這麽做。

    克拉克怕掉了身上的灰，飛快回到了家。

    但還沒開門，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了母親的哭泣聲。

    他大概猜到裏麵發生了什麽事，這時也不想進去打擾他們。

    而過了一會，布魯斯也到了。他推開站在門前的克拉克，正想進去，就被人拉住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晚一點再進去比較好。”克拉克委婉地建議道。

    布魯斯並不理睬他，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就推門而入。

    一進去，他就看見了在廚房邊哭得不能自已的翠茜。

    她哭得太狠了，抽噎著，有些回不過來氣。

    布魯斯走過去，心疼地將人攬在懷裏。

    布魯斯不出來還好，一出來安慰，翠茜的情緒更加奔潰。

    “你，你現在……不要……”翠茜推開布魯斯，捂著臉，話音因抽噎而斷斷續續地：“不要……安慰我……這樣我會……受不了的，你先，先出去……”

    布魯斯看了眼邊上情緒也很激動的老婦人，大概也明白了這裏的狀況。

    他走了出去，接著就看到了克拉克無奈地聳肩：“讓你暫時別進去！”

    布魯斯深深地望了裏麵一眼後，開始冷靜下來從克拉克那裏了解情況。

    兩人難得沒有吵起來，聽著克拉克那裏的情報，布魯斯久久沒有說話。

    他們兩個人都有些憤怒，這種憤怒不是針對別人，而是針對自己。自己的親人在裏麵哭泣，但他們卻什麽都不能做，自己的親人被人擄走、被控製、被威脅，麵臨死亡……但他們別說去營救，就連參與的機會都沒有。

    比起至少了解到了情況作出行動的克拉克，布魯斯更加自責。這些事他不但是最後知道的，而且，在知道後的現在，他也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翠茜所說的那個家鄉他從未聽說過，也許她的確不是凱恩斯叔叔的女兒，也許，她的確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可不管如何，她都是他的妹妹，他認定要保護的家人。

    可，如果她的家人真的在另外一個世界，他又該如何去保護她，又該以什麽樣的立場去阻止她回去……

    布魯斯再一次感覺到了無力和迷茫。

    克拉克也察覺到了身邊男人的沮喪，他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能夠體會布魯斯此刻的感受，對自己無能的憤怒，他們，還不夠強……

    兩人在外麵坐了一會後，門就被再次打開了。

    這一次，紅著鼻子的翠茜出來時有些扭捏，她看到排排坐坐在門口的兩人，又回想起剛剛奔潰的場景，頓時臉上就臊得慌。

    “瑪莎說可以吃早飯了。”聲音低低的，還帶著些哭完後的沙啞。

    克拉克一眼就看到了那雙水藍色的眸子下那整個紅透了的眼眶和那還有些蒼白的嘴唇。

    頓時，他就心疼了。

    剛想走過去抱抱小姑娘，突然背後就傳來一股寒風。那殺意從脊椎骨直直躥了上來。

    克拉克轉頭，就對上了一雙幽暗深沉的眼眸。

    刹時，克拉克縮回了手，接著，就眼睜睜看著翠茜的哥哥抱著她走了進去。

    這裏是我家啊！

    被留了兩個背影的克拉克無奈，走進去帶上了門。

    他們的餐桌不大，還是跟多年前一樣，是實木的四人小桌，但桌子上原來的那塊褐色桌布卻已經換成了新的。

    翠茜幫著瑪莎擺好了餐具，又替布魯斯拿了他喜歡的調料，接著就坐到了位子上。

    瑪莎坐在翠茜的身邊，布魯斯和克拉克分別坐在他們的對麵。這張原本不大的桌上除了擺放著四個餐盤之外，還有一口很大的鍋。

    瑪莎分別給他們盛了一碗湯，翠茜聞了一下，接著就著湯匙抿了一口，然後整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瑪莎的招牌混合濃湯！”翠茜亮晶晶的眼睛望向瑪莎。

    瑪莎笑了，接著捏了捏翠茜的小臉，道：“答錯了！”

    翠茜又喝了一口，感覺到蓓蕾上傳來的濃鬱香氣和鮮甜之感，頓時有些疑惑了：“是招牌混合濃湯呀。有蘿卜、玉米南瓜……唔……難道不對嗎？”

    瑪莎笑而不語，一旁的克拉克收到翠茜求救的眼神，便接茬道：“這是瑪莎的招牌農場營養湯，是混合濃湯的改良版，是你不……”

    克拉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止住了話語。

    翠茜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這些都是她離開後發生的事。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凝滯。瑪莎瞪了克拉克一眼，克拉克自己也知道理虧，便不做聲低頭開始喝起湯來。

    “味道很棒！”一直沒有開口的布魯斯放下餐巾，對著瑪莎道：“可以允許我再添一碗嗎？”

    瑪莎笑道：“當然，請隨意。”

    布魯斯一個眼神遞過來，翠茜連忙接過他的碗幫他盛湯。在韋恩莊園的時候，翠茜也是這麽伺候這位爺的。

    可是，布魯斯的口味不是很挑剔嗎？阿福變著法給他做各種料理，他基本上都碰得都不多，沒想到今天胃口這麽好，竟然要了第二碗。

    “這裏的蔬菜很新鮮，我可以向您購買些回去嗎？”布魯斯禮貌地向瑪莎問道。

    “購買？那可不行。”瑪莎搖頭道：“這個小地方的東西都不值錢，你是克拉克的朋友，又是翠茜的哥哥，如果你有看得上的，隻管拿去，沒有什麽買不買一說的。後山的蘿卜都已經熟了，我晚些時候摘點給你。”

    “那可不行。”布魯斯也拒絕道：“既然盡管讓我拿，當然得由我去摘。”

    瑪莎愣了一下，接著就笑了出來：“好，讓翠茜帶你去，她知道地方。”

    布魯斯和瑪莎聊得火熱，一頓早飯將瑪莎逗笑了好幾次。

    “一個人傻笑些什麽？”克拉克注意到了翠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翠茜摸了摸臉頰，不知何時，自己的嘴角已經掛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初秋的陽光帶著些濕氣，卻不讓人覺得寒冷。它點點灑落在這張靠近窗台邊的小方桌上，照耀著每個人的心。

    “隻是覺得，好幸福呀。”

    翠茜拿起勺子，再次低頭喝了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