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3099   加入書籤

A+A-




    何進搬進北軍軍營也是聽從了伯仁的建議,當然,在此之前,何進也與袁紹、荀攸等心腹也商議了一番,得出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結論。

    何進深知,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西園軍名義上的掌控者——上軍校尉蹇碩向天子建議自己西征韓遂,其用心陰險已經是昭然若揭。何況,自從進入四月後,天子的身體每況愈下,何進不得不早作籌備。

    就在何進搬進北軍軍營的當天,當今天子也就是死後諡曰靈帝的這位君王在重病纏身許久後,再次醒轉過來。

    清醒過來的靈帝召見的第一個人卻不是一直服侍在左右的中常侍張讓、趙忠,也不是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將軍何進,而是一直待在西園中整治軍隊的蹇碩。雖然張讓、趙忠等人表明上對靈帝的吩咐畢恭畢敬,實際上他們的麵色卻是不善,一股陰狠之色被掩飾起來。

    出了靈帝的寢宮,張讓隨意吩咐一個小黃門前去西園軍傳召蹇碩後,便示意趙忠跟隨自己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趙忠對張讓的心思心知肚明,也是屏退了左右。

    “這上軍校尉蹇碩真是越來越威風了啊!天子有疾,他不侍奉左右也就罷了!居然對我等也是前恭後倨。長此以往,置我等於何地?”張讓怨恨地說道。

    “是啊!八個月前,想那蹇碩隻是區區一小黃門,地位遠在我等之下,若不是得蒙天子寵信,能為我等提靴便是他的榮幸!即使做到小黃門,也是多賴我等提拔!這人啊!就要知恩圖報!每每看到他與我等平起平坐的作派,咱家就氣不打一處來!”趙忠對蹇碩也極為不滿。

    蹇碩在當上小黃門的前後,對自己那叫一個畢恭畢敬,早晚請安,從不間斷。自從當上那勞什子的上軍校尉,就覺得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見到自己不過是略微作揖。想那何進,權勢比任何人都高,見到自己,還不是和自己親熱地聊上幾句,偶爾送上幾件珍寶。

    趙忠和張讓的心理極為簡單,如果是名士輕侮自己那就罷了。因為他們除了沽名釣譽,聲討下自己,拿自己沒有一點辦法。而自己卻可以肆無忌憚地派手下去打壓、排擠他們,敗壞他們的名聲。

    蹇碩這樣的人則不同,明明前不久還是自己身邊的一隻狗,轉眼就成為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甚至還高自己一等。這樣的反差是許多人所不能接受,更別提生理殘缺、心理更加扭曲的宦官了。

    地位倒還是次要的,最讓張讓、趙忠等人擔心的是,蹇碩也是宦官,因為沒有子孫,蹇碩和自己一幹人一樣受靈帝寵幸。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蹇碩的提拔速度太快,自然引起了十常侍的嫉妒以及不滿。可惜,即使十常侍輪番在靈帝麵前進讒言,靈帝也不為所動。這讓十常侍既擔憂又恐懼,因為這證明著,蹇碩在靈帝心中的地位,絕不是風言風語可以動搖的。

    “可有什麽良策出這口悶氣?”張讓望向趙忠道。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趙忠簡單地回道。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那些士人們沒幾個幹淨的,咱家隨便羅織些罪名就能讓他們身敗名裂。即使是出汙泥而不染的,咱家也能拿他的家人宗族作為要挾,少有不入彀者。但蹇碩一來無什麽親人,二來鐵麵無私,從不收受賄賂,沒有什麽把柄可抓啊!天子又不相信沒有證據的謠言,此事,實在難辦啊!”張讓感慨道。

    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靈帝雖然還時不時地犯一些糊塗,但在大事上從來都沒出過錯。自己這些往常和靈帝形影不離的人都覺得靈帝變得更加殺伐果斷,明辨是非,往常自己這幹人在宮裏宮外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卻要收斂許多。

    “如果天子駕崩......”趙忠望著靈帝寢宮方向,小心翼翼地說道。

    張讓臉色頓時就變了,哪怕自己是靈帝的心腹,但這種話若是被旁人聽到了,也是一個大不敬的罪。

    不過,在發現左右都無閑雜人後,張讓恢複了鎮定,還是說道:“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不過,咱家聽星士說,帝星不穩,這宮中的事情,還需我等多擔待著點!”

    趙忠微微一笑,知道張讓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再談論天子的病情,繼續道:“如果史侯被立為太子,我等的富貴就能保全.....”

    靈帝與何皇後所生的嫡長子劉辯出生後便寄養在宮外,準確說是道人史子眇的家裏,所以稱之為“史侯”。原因就在於靈帝之前的皇子們都夭折,是真的不幸還是後宮的爭寵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劉辯在宮外活得好好的。皇次子劉協因為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後毒殺,所以就由董太後撫養,稱之為“董侯”。

    張讓當然清楚,一旦劉辯成為太子,大將軍何進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到時,朝堂上的政事由何進一人做主,後宮中的事情由自己一等人掌管,則可共富貴。至於蹇碩,少了當今天子的支持,和大將軍何進又有矛盾,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有些事情想想就好,不必點破,所以,張讓意味深長地朝趙忠點了點頭,笑道:“起風了!可要多穿點衣服啊!”

    望著信步離開的張讓,趙忠也是抬頭望了望天,笑著說道:“這風來的不早不晚,甚好,甚好!”

    隻留下不遠處不解其意的幾個宦官,納悶地看著驕陽似火,不知道哪裏來的風。

    蹇碩在接到靈帝的詔書後,急急忙忙地前往北宮。自從進入四月,靈帝就再也沒有召見過自己。哪怕是大將軍何進,也隻是入宮一次。這意味著什麽,有著很強政治嗅覺的蹇碩很清楚,種種跡象表明,當今天子已經是病入膏肓。

    自己無論是宮中還是軍中,根基都不穩,當今天子就是自己的唯一靠山。若是這個靠山倒了,大將軍何進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但這又有什麽辦法?!靈帝扶植自己,就是想要牽製何進,自己不做到這一點,對靈帝也就沒了作用。所以,為了自己上位,自己就必須和何進撕破臉皮。當今天子隻要在位一天,自己就可以保住富貴權勢,一旦天子駕崩,繼位的一定是嫡長子劉辯,到時候,哪裏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或許這一次碰麵,將是決定自己後半生命運的一次會麵!蹇碩又怎麽可能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