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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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兄,你說我們倆就這樣走了,阿父會不會傷心?”七八歲的小胖墩敲打著自己臀下的毛驢,胖嘟嘟臉一雙眯縫的眼眸閃著精光。

    在他身後一個身著儒衫做書生打扮的少年,一張精致的臉龐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俊美,劍眉下卻生了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見過的人單憑這雙眼睛就知道他像極了他的舅舅。

    少年坐在一頭大紅馬上,此刻正彎弓對著天空飛過的大雁。

    “大兄,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嗖!隻聽一聲長嘯,箭離弦飛出直直的往天空而來。

    “大兄——”少年回眸一個厲目射來,那聒噪的胖家夥立刻噤聲,麵上似帶著委屈。

    “怎麽了?”

    清冽的童音讓人這才真正注意他的年齡,他的話裏帶著疑問但是卻也充斥著威嚴。

    這不是他的大兄,小豬覺得,他的親大兄怎麽會這麽冷漠的對待自己。“大兄,我剛剛與你說話呢?”

    少年莞爾一笑,風華無邪,卻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是你要死要活的要出來找娘親,你還管爹爹會不會生氣?”

    小豬聽著大兄的諷刺,給身下的小驢就是一鞭子,“哼,你不想娘親,你就不要跟我來啊,誰叫你來了的!”

    少年聽著弟弟無賴的話,要不是他長大到現在都一無是處,他會跟他出來才有鬼。

    “去撿大雁,聽說此時的雁肉非常肥美!”

    聞言,小豬踉蹌著從驢背上下來,呼哧呼哧往大雁落下的位置尋去。

    少年也就是長大了的蕭南生小獅子是也,郎笑著下馬,取下腰間的水壺猛灌,還有一天就能見到自家娘親了。

    沒多久從遠處傳來幾聲爭執。

    “這大雁明明是我大兄射下來的!”是小豬的聲音,少年立刻警覺可身形未動。

    “什麽你大兄射下來的,那是什麽東西,這大雁明明是我姐姐射下來的!”一個清越的小姑娘聲音傳來,警覺的少年突然一笑,搖了搖頭,蕭南生覺得是他自己緊張了,也不知這是因為快見到阿母還是什麽。

    蕭南生轉頭便見著與自家小豬一樣高的小女娃,嘟著嘴很可愛的樣子,兩隻小手拚命的抓著大雁,向著自己走來。

    “大兄,大雁明明是你射的,她非要說是她姐姐!”

    “大哥哥,就是我大姐剛才射下來的,我大姐箭法可準了,在這中州地界還沒有一個人射箭能比得過她!”小鬼很是驕傲,但禮數還算周全,看那一身米分裳便知道這是位有身份的小丫頭。

    “蕭南城,你居然連個小姑娘都搶不過?”蕭南生挑起眉角,被叫到的蕭南城小朋友望著自家大兄眼裏的調侃,氣勢一頓,扔了手裏的箭,就往自己小驢上爬。

    “分明就是你射的,就沒見過這麽笨的人!”蕭南城一臉不高興的催著小驢往前走了,不要了,他不要大雁了還不行麽。

    蕭南生淡笑著躍上馬背,朝著小丫頭朗聲說道:“小姑娘以後可別一個人出來,你再也遇不到想我弟弟這般善良的人了!”

    小丫頭嘟著嘴,看著約見走遠的大哥哥,嘴裏咕嘟著:“本來就是我大姐射的大雁,怎麽他們都以為是他們射到的!”小姑娘手裏也抓著一隻描繪著花紋的銀箭。

    “阿嫣,你在咕嘟什麽?”一匹黑亮的寶馬飛馳,上坐著一個揚眉淺笑的姑娘,也就比這個叫阿嫣的姑娘大不了幾歲,一身緊致男裝發在空中飛舞。

    “大姐,這明明是你射的大雁,剛剛有人硬說成是他射的,不過那個小哥哥隻是生氣並沒有動手打我!”

    聽到阿嫣小姑娘的訴說,馬上的姑娘立刻附身下馬,仔細的查看起她手裏的大雁來,半響,才道:“阿嫣,是你弄錯了,這箭確實是我的,可你看看這隻雁身上可有傷口?”有人改變了她箭羽的方向,並且嚇死了這隻大雁。

    “那我不是……”小姑娘快急哭了,明明是大姐的箭,可為什麽。

    “阿嫣別急,沒事的,我們阿嫣這麽漂亮,小哥哥是將大雁送給我們阿嫣了!”少女輕聲低哄著。

    “大兄,阿父會不會很生氣?”走了老遠,小豬又開始找話,剛剛大雁的不快也被他拋之腦後了。

    蕭南生搖頭,除了娘親,他家第二個沒心沒肺就數著這位鎮南王小公子了。

    他明明很在意的事下一秒就能忘光,不知道是心大,還是缺心眼。

    “阿父不會不高興,阿父等的頭發都白了,阿母要是再不要他,他可是生無所戀了,你就放心吧!”離家十幾日,這還是蕭南生第一次安慰弟弟。

    “真的?”小娃娃明顯的愉悅寫在臉上,“阿父真的不怪我?”那真是太好了,他也覺得阿父要是聰明,一定會追來的,毫不同意他替他找了個借口——尋找他私自離家的不孝子,嗬嗬!

    “你又笑什麽?”

    小豬這麽笑恐怕又在謀算著什麽。

    “沒有哥哥,我很認真的在走路,順便數數蚊子,您不要打擾我!”小豬煞有其事的看著天空,萌萌噠。

    卻說,馬躍悠在驛站裏一住就是九天,這期間真正的是無人問津,連一日三餐都是她自行解決的,而且她不被允許上街,隻得叫了門外的小二給她送過來,這憋屈,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

    “馬小姐,你的晚飯送來了,要二百兩銀子!”小二從門縫裏將碟碗遞進來,趁著月光,馬躍悠一看,一個清炒豆腐,一個清炒土豆絲,一碗又黃又黑的米飯。

    “多謝小二哥了,這是二百兩銀子,你收好了!”

    小二立刻貪婪的接過銀子,“您慢用,明天想吃什麽,我還給你送來,可是這個價錢,你也知道,物價都再漲,你這個價怕是不行的!”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馬躍悠過得什麽日子,連文人墨客都編了詩文諷刺她,順帶的他這個送飯的小二也揚名了,並且得到了大官的封賞說他做得好。

    又過了幾天,深夜寂靜,沒了月光。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片打殺聲,整個帝都鬧哄哄的吵了一夜,第二天睜眼一看,我的天,這盛京變天了!

    白底黑龍旗插滿了大街小巷,城樓高處,而原先那象征著大晉的金龍旗不是被燒就是隨意的倒在原地。

    城樓,街道,傳來一股股濃濃的血腥味。

    “聖上,張炯左珩帶著少帝往北逃竄了,需要我等派人追擊嗎?”整肅完畢,迎接陸湛進皇城的李錦將軍,如是說道。

    高坐帝位,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略顯疲憊的斜倚著,聞言,淡笑出聲:“這事不急,自然有人會去追,你且與許愛卿張羅好朕的登基大典便是!”要不是被張炯惹糙了馬躍悠不會臨時決定搞著突襲,也不會動用她暗藏在帝都的人,就不會給他發現秘密的機會。

    說實在,他期待著看她一步步能走到哪裏,可惜,沒人相信他,甚至連馬躍悠本人都不會相信。

    看著年輕的帝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五十開外的李錦突然不敢冒進,各位諸侯王爺都忌憚他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喜怒無常,誰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果然陸湛猜得沒錯,稍後白痕來報,在驛站確實沒有找到馬躍悠,他開始想,馬躍悠肯定是追著少帝去了,至於沒找到的傳國玉璽,應該是在少帝那裏。

    似乎這麽想的人並不是他一個人,過了不一會兒各路諸侯王爺帶著他們的親隨來正元殿給他請安道喜。

    “聖上,微臣聽說傳國玉璽不見了?”嶽陽王韓國榮,率先說道,其他人點頭附和,“傳國玉璽可是大事,聖上還需三思!”他們更知道馬躍悠追著少帝一夥兒去了,誰知道她有沒有取而代之之心。

    “諸位王爺不必擔心,這幾年大家都累狠了,朕這就給諸位賜府,安頓好家眷之後,我們再行商議此事!”還沒等眾人提出自己的要求,陸湛一棒子揮了下來,賜了府邸,安頓家眷,這是不讓他們各自回封地了?眾人隻覺背脊冷風嗖嗖,麵麵相覷之下,竟然無一人再敢開口。

    諸侯王爺回到駐地,便見著皇帝親信舉著封封聖旨而來,半日功夫這些人便被安排在了前朝貴族居住過還能聞到血腥味的錦繡華庭,並且各個門口都站著身穿鎧甲的皇帝親衛。

    “老夫錯信陸狗!”

    “老夫,錯信陸狗啊!”

    “……”

    是夜,數家王府,都見得一中年男人仰天長嘯,恨衝雲霄。

    沒過三日,陸湛在點將台宴請人,當場杯酒釋兵權,自此大齊的軍權歸於年輕的帝王,三十五歲的陸湛走上了他的人生巔峰。

    後世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是他開創了盛世藍圖,也是他奠定了後世數百年的和平。

    對他本人,更多的史學家認為他最突出的人格魅力就是擁有過人的勇氣。

    世家公子出生,卻智勇過人,發於微,成於忍,一路謀算堅持最後成王,再到一步步走上帝位,破舊之心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