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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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這個插曲,如同在湖麵扔下一個小石子,漣漪微起,過而無痕。

    下午繼續枯燥的趕路。

    陸家的馬車十分先進,比沈歡跟隨青染衣去長安時坐的馬車舒適多了。但是,再好的馬車也會顛簸,第一天還不覺得,今天就開始有些不適了。怪不得陸璟時而騎馬,時而坐馬車,一直坐馬車實在是折磨,不過,在沈歡看來,騎馬也好不到哪兒去。

    傍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一會兒,車隊的速度慢了下來。

    沈歡好奇,便掀起車窗簾往外看。一個人騎著馬跟著陸璟的馬車慢慢前進,那人低頭,似乎在和車內的陸璟說話。

    “那是在前麵打點的許安,這時候過來,想必有要事。”鍾秀跟著沈歡向外望了一眼,許安是許嬤嬤的兒子。

    沈歡點點頭,就開始閉目養神,出了事兒也輪不到她操心,想太多幹什麽。

    一會兒,車隊又開始加速前進,直到天黑時,才停下來。

    沈歡坐在車上,聽著外麵十分喧囂的的聲音:"好熱鬧啊,怎麽回事?"

    “姑娘,我下去看看吧。”鍾秀道。

    沈歡點點頭:“你小心點兒。”

    一會兒,鍾秀回來了,隻是沒上車,在車窗處說:“姑娘,這前後百裏隻有這裏有驛站和客棧,隻是前兩天,一場大火,被燒了幹淨,許多人隻能露宿。為了安全考慮,大家便聚集在了一起。”

    “那我們晚上也要露宿了。”

    鍾秀輕笑:“姑娘不必擔心,咱們事先準備好了帳蓬被褥,一切東西一應俱全,現在正搭帳篷呢,一會兒就好。”

    沈歡下車時,看到周圍大大小小幾十個火堆,眾人圍坐在一起,十分熱鬧。

    跟著鍾秀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一個白色四角方形帳蓬。帳蓬由白色羊皮所製,上麵繪有精美的紋飾,大約十平米。

    走進去,地上鋪著整塊兒的紅色氈毯。進門是一張方桌以及四個小杌子,桌子上擺著一套素青瓷茶具,角落裏有兩個銅爐,上麵正燒著水。往裏走,是一架落地紅木花鳥屏風,屏風裏麵有張一黑漆螺鈿榻,榻裏麵還有同套的衣架,盆架,以及馬桶。整個帳蓬裏,還有四座青銅朱雀燈座,正吐著明亮的燭苗。

    沈歡暗自瞠目,好大的手筆。

    鍾靈端來了水,服侍沈歡洗漱,鍾秀提來了晚膳,一一擺在方桌上。

    由於馬車的顛簸,沈歡沒有胃口,隻喝了半碗梗米粥,就到榻上躺下休息了。

    隻是,剛躺下,外麵的喧鬧聲就更大了,一時間,起哄聲鼓掌聲,還有樂聲,紛紛傳來。沈歡心中癢癢,想要起身去看,又覺不妥,便強自忍著。過了一會兒,掌聲十分有節奏的傳來,沈歡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再也忍不住了。

    “鍾秀,鍾秀,外麵發生了什麽,這麽熱鬧。”

    鍾秀看著沈歡意圖明顯的表情,笑道:“外麵有兩個行商帶了舞姬,本要叫她們跳舞給大家助興。隻是不知道誰在起哄,竟變成鬥舞了。”

    “鬥舞!聽著挺有意思,你看了嗎?好看嗎?”

    “姑娘想知道,何不親自看一眼。”

    “我能去看嗎?”沈歡既驚訝有興奮。

    鍾秀心中微歎:竟這麽小心。隨即笑道:“這有何不可,隻是,姑娘隻能在遠處看,不能靠近。”

    得到肯定地回答,沈歡再也忍不住了,抱著鍾秀歡呼了一下,由著鍾靈鍾秀服侍她收拾好,便興衝衝的出去了。

    此時,外麵火光漫天,香氣彌漫,人聲鼎沸。沈歡所在的地方,地勢較高,目光越過圍成月牙形的眾人,就看見,那些人中間有一個大火堆,一位彩衣女子在火堆前,踏著鼓點,回旋飛舞。雖然看不清臉,但是那舞姬身姿曼妙,舞步翩翩,流轉間風情無限。伴隨著周圍眾人的喝彩掌聲,氣氛熱烈之極,沈歡一下子就被這種氛圍感染。

    要是有二胡一把,一定要為那舞姬伴奏。沈歡感慨:學了這麽多年二胡,還是第一次想為他人伴奏,沒想到是在這種場景下。

    這時,陸璟的小廝宣白抱著一個黑瓷小甕朝這邊走來。

    “姑娘怎麽不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趕路了。”

    沈歡對這個爽朗清秀的男孩兒,頗有好感。便指著下麵的眾人笑道:“他們太吵,我出來湊湊熱鬧。你呢,這是在幹什麽?”

    宣白舉舉懷中的小甕:“大公子要烹茶,命我去把玉泉水拿來。”

    “那你快去吧,別讓他等急了。”沈歡對他擺擺手。

    誰知,此時一團東西從沈歡頭上的樹枝上掉落下來,正好落在沈歡手上,而沈歡一擺手,那東西又飛濺到了黑瓷小甕上。四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坨鳥屎!遠處的火光照在深棕色的小翁上,映襯著那點點散落的鳥屎,十分刺眼。

    四人有些呆滯,尤其是沈歡,盯著手上的鳥屎,心中哀歎:知道人品不好,還是沒想到會走鳥屎運啊!

    現在是四月份,天氣還暖,鳥兒都從南方回來了。

    就在四人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扔掉!”

    轉身一看,竟是陸璟帶著成碧朝他們走來,看著成碧臉上的偷笑。沈歡更加鬱卒,真是流年不利,連毀屍滅跡的時間都不給。

    那邊,宣白的動作迅速流利,把那黑瓷小甕扔的遠遠的。

    沈歡心中安慰自己,努力表現的鎮定:“鍾靈鍾秀,咱們走吧,我累了。”邊說邊朝帳蓬走去,也不看陸璟一眼。

    鍾靈鍾秀向陸璟行了禮,就默默跟著沈歡離開事故現場。

    “宣白,拿一瓶花露給她,好好洗洗手。”那邊陸璟慢悠悠的說:“你也去洗洗,幹淨了再來見我。”

    龜毛!

    沈歡吐槽,雖然想趕快離開,但還是轉身向他道謝:“謝謝大公子。”其實她根本不想道謝,他的話,諷刺意味太濃了。

    陸璟沒有搭理她,隻是看著下麵熱鬧的場麵出神。火光柔化了他的五官,有些妖異的俊美。

    長成這樣是要逆天啊!

    沈歡怕自己控製不住,加快步伐回去,然後用熱水狠狠洗了洗手。

    “姑娘,宣白把花露送來了。”

    “拿過來。”

    沈歡從鍾秀手裏拿過來,竟是沈歡半個手掌大的琉璃瓶!晶瑩剔透,猶如水晶,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沈歡原來在博物館看到過一些從戰國時期到明清時生產精美的玻璃器,就十分喜歡。如今親手拿著一件此精美的琉璃瓶,更是愛不釋手。

    於是,沈歡打開瓶塞,一股腦將裏麵的花露都倒入銅盆中。

    “姑娘...”鍾秀驚呼。

    “既然是用來洗手的,就洗手好了,你把瓶子給我放好。”

    鍾秀有些可惜,覺得沈歡暴殄天物。

    “對了,鍾靈,你再給我打點水來,我要好好洗洗。”

    沈歡泡了會兒手,心中鬱氣全出,就歇下了。隻是,手上的香味兒過於濃重,弄得鼻子很不舒服,晚上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上了馬車,想要在車上補覺,誰知道竟開始打噴嚏打個不停。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她會對這種花露過敏啊!

    沈歡邊流淚邊打噴嚏,作孽啊!

    鍾靈默默給她擦眼淚,鍾秀著急了:“姑娘,我去叫人,讓楊大夫給您看看。”

    “啊嚏...別...啊嚏。”沈歡說著,就將雙手伸到了車窗外:“聞不到...啊嚏...啊嚏...就好了。”

    鍾秀也將車門簾卷起一半通風,直到車內的味道消散的差不多了才放下。

    沈歡雖然還打噴嚏,但好了很多:“太難受了,鍾秀,幫我倒杯茶,啊嚏!”

    鍾秀又好氣又好笑:“姑娘以後莫再任性了,因用香露過多而過敏,說出去怪讓人笑話。”

    沈歡訕訕的笑了笑:“我沒用過,沒想到反映這麽大...啊嚏...以後再也不用了。鍾靈,鍾秀你們可不許說出去,太丟人了。”

    鍾秀看著沈歡紅紅的眼睛和鼻頭,忍不住笑了出來:“姑娘放心,我不說,鍾靈更不會說了。”

    “不說什麽。”.

    沈歡她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車窗簾被人掀了起來,露出宣白的半張臉:“姑娘這是怎麽了,把手伸到了外麵。”

    一陣風吹過,沈歡又聞到了手上濃鬱的香味兒。

    “厄...這個...啊嚏...啊嚏...嗬嗬...太熱了,涼快一下。”沈歡十分尷尬。

    宣白忍住笑,沈歡白玉般的臉上眼睛紅紅,鼻子紅紅,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再加上那種尷尬的左顧言他的表情,十分滑稽有趣。

    “姑娘涼快完了還是把手伸回去吧,我看手都紅了。”

    沈歡小心翼翼的把手拿回來,試著聞了聞,不行,又開始狂打噴嚏了。

    於是,連忙把手又伸了出去。

    “姑娘這是怎麽了?”

    到這種地步,瞞也瞞不住了,索性坦白吧:“啊嚏啊嚏...鍾秀說...啊嚏...”

    鍾秀無奈:“姑娘好像對花露過敏,聞到就打噴嚏,聞不到就好了。”

    “昨天晚上沒事嗎?”

    “是今天早上發作的。”

    宣白看著停不住的沈歡,放下車窗簾,策馬前行。

    不一會兒,他又來了,手中拿著一個白瓷瓶,遞給鍾秀:“讓姑娘聞一聞,可能會好點。最好拿兩條絹布,沾濕包住姑娘的手,別露在外麵了。”

    鍾秀接過來:“謝謝宣白哥哥。”

    宣白點頭,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公子說,姑娘若是喜歡花露,不用客氣,直接找他要就是了。”說完,就急忙走了。

    “啊嚏...太過分了...啊嚏...”

    “姑娘別說話了,快來聞聞這個藥,不知道有效果沒。”

    這邊,鍾靈用濕透的絹布包住她的手,又聞了宣白帶來的藥,有一種苦澀的冷香,感覺好多了,隻是還是時不時的打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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