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濟可不想像個可憐蟲似的被人研究來研究去，盡管他眼瞎，可他的心不瞎，他知道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恐怕隻有傳聞中的明遠大師了，要不然謝涵和朱泓兩個也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去蜀中尋他。

    可惜，這兩人去了一趟蜀中卻隻帶回來一枚解藥，那枚解藥多半是進了朱淵的嘴裏，否則朱淵不可能會開口說話。

    彼時的朱濟並不清楚朱淵的餘毒也沒有完全解清，故而他心裏還有一種無以言狀的悲憤感和失落感，因為他覺得父皇太過偏心，覺得自己被父皇拋棄了，生死關頭父皇到底還是選擇了朱淵。

    “誰說沒有用？別以為隻有禦醫才會看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懂？”朱泓勸道。

    朱濟聽了這話沒有回答，隻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冷笑。

    朱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朱濟的意思，朱濟準是想到了那枚解藥。

    他懂朱濟的這種痛，因為他也是被父親拋棄的人，因而，略一思忖，朱泓探身上前抱住了朱濟，“五弟，你就當是為我行不行？你也不想我後半輩子活在自責和悔恨中吧？”

    “三殿下，草民不敢說一定有法子治好您的病，可草民願意用餘生來研究三殿下的病情，成不成總要試一試，盡力了才沒有遺憾。”杜郎中見此跪了下去。

    “是啊，三殿下，下官的小妹這幾年沒少四處搜羅醫書和手劄給下官的祖父送來，她還說過一句話，其實真正的醫術高手是在民間，因為他們見過的病人多，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可宮裏的禦醫卻不然。當然了，下官說這話沒有絕沒有貶低禦醫的意思，更不是為了吹捧下官的祖父，而是說各自精通或者擅長的領域不一樣。”杜廉長揖一禮，說道。

    “你小妹？”朱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倒是掙脫了朱泓的擁抱。

    “他說的是你四嫂，杜編修是我連襟。”朱泓隻得又解釋了一遍。

    朱濟一聽是謝涵的意思，略沉吟了一下，同意了讓杜郎中把脈。

    約摸過了一頓飯的工夫，杜郎中和杜廉兩個都把完脈站到了一旁，杜廉的臉上是沒有什麽表情，杜郎中臉上的神情則有些怪怪的，也不說話，低著頭似是在思索什麽。

    朱濟見這祖孫兩個把過脈之後都安靜下來了，便猜到了結果多半是不好，笑了笑，反而安慰起對方來。

    “回三殿下，是草民學藝不精，不過草民覺得三殿下身上的餘毒應該算是解了七八分，剩下的三兩分暫時不會引起大礙。”杜郎中斟酌著說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朱濟伸出手在麵前抓了幾下，沒有抓到杜郎中的手，倒是朱泓把自己的手送了上前。

    “回三殿下，三殿下且放寬心，隻要你規規矩矩地聽話，你體內的餘毒應該不足以致命。”杜郎中說完又交代了些朱濟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項。

    “此話當真？”朱濟和朱泓同時問道。

    其實自從眼睛瞎了之後，朱濟的要求本就不高了，能活著便足矣，他早就沒了那些爭強好勝的心思了。

    “自然當真。”杜郎中鄭重地點點頭。

    從淮王府出來，杜郎中和杜廉並沒有回家，而是跟著朱泓一起進了趙王府，杜郎中說是有事想跟謝涵商量一下。

    進了家門，朱泓一麵命人去通知謝涵一麵把人領到了外書房，他猜到杜郎中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小事，因而在謝涵進來之前便把人都清空了。

    果然，杜郎中找謝涵不為別的，而是他發現朱濟身上中的毒和朱淵以及當年的顧霖都不一樣，朱淵和顧霖雖然中的不是同一種毒，但他們的製毒手法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提煉的毒素比較純，手法比較隱秘。

    可朱濟卻不然，他身上的毒素種類比較多也雜，雖然把脈探不出全部可也能摸個大概。

    謝涵一聽便明白了，顧霖和朱淵中的毒很有可能是明遠大師的手藝，他來自幾百年以後，技藝自是比現在的人要高超得多。

    電光閃念間，謝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親家祖父，你的意思是三皇子的毒不是徐氏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難不成是顧家？”朱泓很快反應過來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我還想著該怎麽解釋這件事呢，你們兩個都把結論得出來了。”杜郎中捋了捋幾根稀少的胡須，笑道。

    “你們怎麽確定是顧家？”杜廉問道。

    這個問題謝涵就沒法說清楚了。

    “親家祖父，三皇子的毒你應該能解吧？”朱泓幫著把話岔開了。

    他不但猜到了是顧家找人下的毒，也猜到了多半是周家幫顧家製的毒，而杜郎中是從周家的百草堂出來的，想必多少也知道些百草堂的秘密。

    “不敢說十成，五成的把握總是有的，不過我得先去找幾樣東西，在解藥沒有配齊之前我不希望這件事披露出去。”杜郎中說道。

    他是真的怕了顧家的手段，他的兒子兒媳都拜顧家所害，他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和悲劇。

    可朱泓卻搖了搖頭，他正愁抓不到顧家的把柄呢，如今機會送上門來了，他必須給顧家點顏色瞧瞧。

    杜郎中聽說是向顧家討一個公道，倒是也沒再堅持什麽，不過他提了一個要求，讓朱泓給他兩個月的時間。

    送走杜郎中祖孫兩個，朱泓和謝涵核計起來，這件事到底應該怎麽利用才能最大限度地打擊到顧家。

    說著說著，謝涵拍了下自己頭，“糟糕，怎麽忘了問問三皇子還能不能生孩子，也忘了請杜郎中給夫君把一下脈。”

    “夫人，我發現你現在也有點魔症了，我可聽說了，女人如果太過緊張焦慮是不大容易懷上孩子的，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也會糊塗起來？”朱泓笑著把謝涵摟進了懷裏。

    “也是，這恐怕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了。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提這件事。”謝涵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不好。

    好在沒幾天又到了朱泓休沐的時候，他仍舊帶著謝涵回了鄉下的溫泉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