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如是仰首望著那不遠處雲霧迷蒙的山澗,撫眉嬌笑道：“傻兒子,不一定哦。他是你兒子,你覺得他十八年來,成長了多少？”

    葉天皺眉思索,記起葉風少時的天真爛漫,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溫煦的笑意,而隨後,其想到自己一手葬送葉家上下,麵色蒼白,氣息不穩,幸得淩如是抬手度氣幫其穩住思緒,才不至於走火入魔。

    淩如是蹙起秀眉,有些埋怨道：“莫要心急,想要償還,待諸事過後,為娘自然與你去風兒身前請罪。”葉天臉色稍霽,微微頷首,低眉沉吟片刻後,歎道：“前十五年,我還能看透他,但這三年,我卻看不透。他每做一件事,看似毫無意義,卻往往被證明得到了最好的結果。因而,我已是早就看不透他了。”

    淩如是笑逐顏開,抬起柔荑點了點葉天的額頭,自豪地說：“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子能讓名聞江湖的忄俠,束手無策,這小子也是第一個。不過,為娘告訴你,我也看不透”

    “這……”葉天一驚,有些默然,若是他自己看不透,可以說他智謀不足,眼光淺顯,但麵前的女子也是如此,就應該重新正視葉風了。要知道這個女子在數年以前,就已經是算無遺策的一代女諸葛了。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這江湖何嚐不是一盤棋,而風兒和葉九重就是這下棋者。以風兒的才智,恐怕早已算到十數手以後了。”淩如是見葉天如此驚訝,也不惱怒,低眉淺笑,眼波流轉,淡然道：“這正是風兒的獨到之處,每件事看似順理成章,其實人人都進入了他所設局中,不經間就以陽謀懾人。老婆子自問智計無雙,也無法跟風兒相比。而且,莫要忘了風兒的一大優勢”

    “你是說……”葉天恍然,唯有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錯,就是紅顏”淩如是美眸眯起,想起那幾個豔冠天下的女子,也不由得讚歎道,“雖說葉盟內部不穩,才出現了東方家族叛亂之狀,各掌門間也是相互猜疑,但幸好風兒的紅顏皆是有大家風範,尤以我那一手調教的徒兒明月和南宮家大小姐南宮婉兒為甚。以這二人的實力,葉盟趕超聖門隻是時間問題,隻是不知葉九重他們能不能給他們那麽多時間,所以我們所做的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為葉盟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將柔兒和淩素兩女留在此處,以明月的智謀定然能了解。”

    葉天聽到此話,有些疑惑道：“經此一役,我方傷亡慘重,而對方早已遠遁,除非是我們率先撕破臉皮,明目張膽與朝廷相抗,不然我們又如何能拖住葉九重呢？”

    淩如是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滿含深意地望了望南方,隨後咯咯嬌笑道：“傻兒子,這就是為娘設置洛陽亂局的目的了。雖然葉九重重傷,但以顧言的能力,他才是前朝組織裏一言九鼎的人物。既然葉盟,聖門,雲水劍派幾家都匯聚洛陽,那麽他難道就不會來嗎？若是你,你會不會去洛陽？”

    “會”葉天沉聲道。

    “那不就得了……咯咯……”淩如是滿心歡喜,嬌笑不已。

    “這……原來娘設計洛陽之局的目的竟是為了前朝餘孽”葉天恍然大悟,搖頭苦笑道,“娘,你的智謀,我又一次領教到了……”

    淩如是的眸子裏閃現幾絲冷芒,輕聲道：“那隻是額外的目標,為娘的真正目標是天機,為的是挑起鬼穀一派和前朝餘孽的爭鬥。雖說前朝餘孽在那時得鬼穀之助,但此一時彼一時,鬼穀掌門是我聖門的天機”

    “可是……”葉天欲言又止,滿眼迷惑。

    “是不是覺得以天機的才智,不會輕易上當？”淩如是抬手撫了撫鬢發,萬般妖嬈。葉天沉默,想起那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天機,眸子裏有些苦澀。

    半晌,淩如是抬眼望著那原本關押月影和挽墨的屋子,喃喃道：“若是心愛之人身死,再如何的鐵石心腸,他又怎會無動於衷？”

    葉天順著淩如是的目光望去,心中訝異,疑道：“莫非……”

    淩如是回過神來,微微頷首道：“我們的鬼穀掌門心中早已有了月影的位置。那你說月影被顧言殺死,天機會不會無動於衷？以我看,洛陽的這盤棋,我們的聖門軍師或許已經率先出手了”

    葉天凝視著淩如是那充滿睿智的眸子,心中一顫,苦笑道：“娘,我就說外人怎麽會突然知曉這兩個女子在我聖門,那消息是你放出的吧。”

    淩如是眨了眨美眸,掩嘴輕笑道：“你倒還不笨。不錯,這等消息一出,以前朝餘孽的心理,必然會來此的,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風兒的紅顏會到此,還有葉九重這樣的人物會真的是前朝組織的少主。總體算來,倒是收獲頗豐呢

    “葉九重……”葉天聽到這個名字,神情複雜,以他的閱曆而言,也未曾想到,同一時期竟然會又出現一個如此卓絕的年輕高手,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比葉風要狠,心中恨意更深,是葉風的生平大敵。

    淩如是極為擅於察言觀色,嘴角勾起一絲詭笑,俯首靠近葉天,輕聲道：“此次設計,最重要的成果便是在葉九重心中留下一道破綻,關鍵時刻,這道破綻,必能幫助風兒力挽狂瀾”

    葉天怔了怔,詫異地望了女子一眼,隨口道：“要說他的破綻,無非就是為他而死的女子,但她已經……”話到此處,葉天臉色微變,眼中流露著喜色

    淩如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好似不經間又道：“在密道裏,需要的藥物一應俱全……”

    葉天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唉……”淩如是斂去笑意,臉上滿是落寞,靜坐在閣樓上,望著洛陽方向,口中喃喃道,“風兒,老婆子機關算盡,你別讓我失望啊這一局,你要勝啊”自語間,其纖手又撫上琴弦,彈出了輾轉反側的相思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