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清晨,天剛微亮,門下弟子卻早已自發聚集做著早課。雖說她們不懂現在的局勢,但從護派長老出山這一不同尋常的舉動來看,此時已然到了關鍵時刻,或許雲水劍派的存亡隻是在朝夕之間,所以就算淩妃衣並無要求,而弟子們做起早課來比平常都要認真。

    一夜未曾合眼的淩妃衣立於一旁的亭子裏,望著那些如今雲水劍派最有潛力的弟子們,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其緊緊攥著拳頭,咬著銀牙,蹙著秀眉,眼眶通紅,強忍著淚水的掉落。

    “唉……妃衣啊,你的弟子都是好樣的啊……”明長老施施然走了過來,坐於石凳之上,歎息道。

    淩妃衣無言地微微頷首,眸子裏閃過一絲自豪的光芒。

    稍過片刻,淩妃衣回想起昨晚兩人的交談,有些遲疑地望著依舊雲淡風輕的老人,檀口翕動,欲言又止。明長老斜睨著眼前的女子,笑了笑,自顧斟了一杯清茶,輕聲道：“妃衣是想問老朽所提的那個‘他,吧？”

    說話間,老人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舉目望著這山澗裏的霧氣,笑道：“其實那人已經來過了……”

    “嗯？”淩妃衣怔了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遲疑道,“長老,請問你說這話是指……”

    “妃衣,就在你的正上方,麻煩你取一下,你自然就明白了”明長老偏過頭,稍稍瞅了眼這亭子的頂部,命令道。

    “正上方？”淩妃衣不解,抬頭望去,卻見頂部橫著一枝羽箭,而箭上明顯綁著信件。

    淩妃衣看到這裏,心中一沉,驚疑道：“這……長老？莫非是有人在夜間潛入了這山澗,可我一夜未曾合眼,竟然聽不到半分動靜”

    “嗬嗬……那人是子時來的……”明長老搖搖頭,有些遺憾道,“妃衣,你不過是勉強練就雲水劍法第十層,算得上剛剛入門,聽不到某些高人的動靜也是正常,你在洛陽之時,想必深有體會吧”

    聽到老人如此說,淩妃衣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始終在笑的天機,自那之後,江湖上又流傳出當日這男子大戰歐陽家老太爺的消息,因此,她更為泄氣。

    “妃衣,莫要想了,你還是先把那羽箭取下來吧……”明長老不經間露出了難得的憂色,無他,隻是對那鬼穀掌門的忌憚而已。

    “嗖”

    淩妃衣凝著眉,身若遊龍,一躍而起,纖手攥住羽箭而落,其取下信件,抬眼看了眼明長老,征求意見,而明長老卻是垂首品著香茗。淩妃衣無奈之下,隻得自己拆開了信件,垂首望去,便是緊鎖起柳眉,片刻後,其抬起螓首,沉聲道：“欺人太甚話說長老,這署名的鄭興是何人？”

    “鄭興？”明長老一聽這問題,闔上了雙眸,麵色有些失望,喃喃道,“看來如是終究是要與我們一戰的啊……

    不過片刻,明長老便調整了心態,抬頭道：“妃衣,你應該知道前朝的姓氏便是這啊,換句話說,這鄭興便是那葉九重啊”

    “葉九重……”淩妃衣愣了愣,又低頭望著這蒼勁有力的字體,疑惑道,“要說葉九重,此人不是正在顧相府內,為何他要以這個名義來與我們接觸呢？”

    明長老睜開雙眸,望了眼淩妃衣,目光裏有些可惜,搖搖頭,歎息道：“妃衣,你啊……你做一切都盡心盡力,盡量做到萬無一失,這是你的長處,也是你的短處啊。你知道你與淩如是相比,不如的地方在哪嗎？”

    淩妃衣聽到這個名字,蹙著秀眉,垂首沉聲道：“還請長老指教？”

    “唉……那就是你不知變通啊,掌握不住人性或許,這跟她早年行走江湖的閱曆有直接關係,畢竟你在江湖上行走少,而自你做掌門之後,雲水劍派也未曾碰到過這般危急的情況”明長老的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老朽知道你為門派著想,算起來也是勞苦功高,但在利益麵前,再有深仇的人也可以做朋友啊說實話,本來老朽是想等那如是或者是葉風過來,但不曾想等來的卻是前朝皇子,看來這位皇子也不是個安分的人啊”

    “弟子明白,可這信裏……”在明長老麵前,淩妃衣唯有放低身段,有些猶豫地說道。

    “嗬嗬…這信裏無非就是讓老朽登門拜訪吧”明長老輕笑著,微微頷首歎道,“這前朝皇子確實了不得,不過,這倒無妨,老朽自然是要去會會他的”

    “長老,這信裏可是說讓您親自登門拜訪啊這對我們雲水劍派……這……您……”淩妃衣有些不知所措,不理解這明長老的意思,若是就這般答應,那麽雲水劍派的聲望必然大為降低啊。

    “你啊……這前朝皇子的意思本就是想讓江湖人知道我們兩家結盟,並且是他作為主導,我們雲水劍派聽他差遣……”明長老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道,話到此處,其話鋒一轉,沉聲道,“若是這年輕人以為這樣做就能占據主動,就太小看這天下爭霸了老婆子送個順水人情,也沒什麽嘛,老朽自有分寸”

    淩妃衣聽老人語氣裏的堅定,知曉不可更改,隻得有些喪氣地不再言語。

    明長老察覺到眼前女子的不甘,搖搖頭笑道：“妃衣,你也是數十歲的人了,怎麽還像孩子一樣,還不快說對方約定的時間是何時？”

    “哦……”淩妃衣不情不願地應著,“約定的時間就是今晚”

    “今晚？”明長老滿意地微微頷首,片刻後,其白眉一揚,鄭重道,“既然知曉了接下來我們該與誰聯盟,那麽我們就不會這麽閑了妃衣,從今日開始,讓門下弟子全部出動,將這京城中的勢力分布要查得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若想勝,就必須現在抓緊了,幸好葉盟還未到達這裏”

    淩妃衣鄭重地應了聲,便趕緊離去準備了。

    明長老眺望著那漸漸升起的朝陽,眸子裏閃現著少有的厲色,喃喃道：“似乎也該到了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