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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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步?白成歡根本不想留步。

    白成歡置若罔聞,停都沒有停一下,可圓慧的卻像一陣風一般掠了過來,在她上車之前,幾乎就要出手抓住她的衣襟。

    白成歡輕輕一閃避開了,秦王府的侍衛也抽刀護在了她身前,圓慧死死地盯著她,聲音嘶啞:

    “女施主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嗎?”

    不依不饒的架勢,很難讓人想到,此人就是北山寺那位德高望重的高僧。

    白成歡連一個笑容都吝嗇,麵無表情道:

    “大師說笑了,大師除了找我的麻煩意外,從來不曾與我有過交情,又何來翻臉不認人這一說?”

    圓慧冷然反駁:

    “那當初施主去北山寺向我求安魂之物時,怎麽不這般說話?”

    “那大師是不是忘了,那串珠子,也是我供奉了一千兩銀子才得來的?”白成歡想起那串珠子,倒是笑了笑:“況且,大師那串珠子也根本不管用。”

    即使帶著那串珠子,最終還是被永妍郡主一語道破她這具軀殼中裝著的人是徐成歡,若是當時詹士春沒有出手,她大概還要一直與皇帝撕扯下去。

    圓慧老臉一紅,卻絕不承認道門會比佛門好,麵露怒色:

    “那施主是想要惹怒貧僧,將你打得魂飛魄散嗎?”

    白成歡盯著圓慧,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圓慧,實在是太詭異了!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和尚居然成了這般殺氣騰騰的煞神?

    白成歡心底也湧起了怒氣,圓慧如此說,是想要她周圍的侍衛都聽見,然後心生畏懼嗎?

    她冷然環顧一周,厲聲道:

    “大師好大的口氣啊,讓我一個朗朗乾坤之下的活人魂飛魄散……大師,您的慈悲呢?您覺得,如今的您,還是從前的您嗎?”

    說完也不等圓慧回答,就從侍衛的圍護中走了出來:

    “還請大師明言,大師到底是為何對我如此有成見?我一個上天憐憫,好好活在世上的人,大師又是為何屢次與我過不去?”

    圓慧如同被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雖是這個女子在詰問他,他的心頭,卻更像是響起了佛祖的質問,圓慧,你還是從前的你嗎?

    圓慧心中苦澀,自然不是了。

    可他自問本心猶在,都是為了蒼生而已,無可奈何啊!

    他以為他能插手人間事,卻發現此生宋長卿不入朝堂,他根本無法可用——京城的權貴固然信奉他,可是皇帝寵信妖道,誰敢去大肆尊崇佛家?

    他以為他可以靜觀其變,或許皇帝納了新人,已經與前世截然不同,可如今朝政昏暗,民生更加艱苦,他才知道皇帝甚至比不上前世的清明!

    從孝元皇後薨逝開始——詹士春,白成歡,乃至提前出現的秦王世子,全都是變數,是他無法預知未來的變數!

    白成歡眼見著圓慧咄咄逼人的氣勢逐漸弱了下來,神情間居然有幾許寂寥,詭異的感覺更甚——這該是一個靈台清淨不染塵埃的高僧才是,可眼前的人,全身上下都透著“壯誌未酬”四個字!

    “大師要是不說話,那本世子妃告辭!”她決定不再與他多做糾纏。

    “不,貧僧有一事相求!”

    見她要走,圓慧失聲道,眉間厲色早已不見蹤影,隱隱透出幾分超脫,卻仍舊懇求道:

    “世子妃借一步說話!”

    白成歡皺了皺眉,往遠處走去。

    幾個侍衛麵麵相覷,卻見世子妃遙遙擺手,明顯是不許他們跟上去。

    被留在馬車邊上的秋雨與秋月對視了一眼,還是跟了上去,與白成歡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隻有搖蕙是完全聽從世子妃的話的,靜靜地佇立原地等待,隻不過望著圓慧那在寒風中鼓蕩起來的僧袍,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這哪裏是什麽大和尚,這根本就是地獄裏來的羅刹嘛……”

    白成歡與圓慧相對站定,圓慧雙掌合十,神態安詳,說出來的請求卻是讓人猝不及防:

    “貧僧想見秦王世子一麵,還請世子妃周全。”

    白成歡心中警鈴大做,這和尚,又是想做什麽?

    禦書房,皇帝對衛婉已經耐心了很多。

    衛婉也較從前柔和了許多,也肯時不時地屈身俯就,對於朝政之事,偶然問起,皇帝也能跟她說上幾句。

    “皇上,臣妾這些日子想了想,秦王世子必定是要留在京城的,哪裏也不能讓他去,可是秦王那邊,還是裝病,皇上這兵符,什麽時候能要回來啊?”

    說起這件事,皇帝的眉心又擰了起來,殺氣盎然:

    “秦王老兒狡詐,假托得了傳染病,任何人不得近身,明擺著就是要擁兵自重,與朕對抗!早知道,當年先帝就該殺了他!”

    “先帝不殺他,論起用意也是為了皇上好,皇上無需介懷。”衛婉也不去理論當年的彎彎繞繞,很是善解人意地勸了一句,接著說了下去:

    “其實,臣妾倒是覺得,秦王如今就是拿準了他自個兒手握重兵,又遠在西北,皇上鞭長莫及,不能將他如何,京城這裏,皇上又束手束腳,無法對秦王世子動手,不然,哪裏容得他們父子這般囂張!”

    這幾句話,算是說到皇帝心坎裏去了。

    “若不是顧忌西北,朕絕不會容這對居心叵測的父子活著!”

    衛婉見皇帝神情間憤怒起來,眼眸閃了閃,親手將劉德富送進來的臘八粥擺到了皇帝麵前,送上湯匙,才笑盈盈地繼續吹風:

    “不過皇上也不必生氣,無論到了什麽時候,您才是皇上,才是這大齊的天子,將來就算秦王在西北異動,那還是沒辦法跟皇上抗衡的,皇上根本不必在意。”

    這話皇帝聽著十分順耳,隻可惜朝堂上那些老東西,日日念叨秦王多麽不凡,話裏話外,無非就是他如今惹不起秦王!

    皇帝眼底神色越發陰沉,看向衛婉時卻依舊是柔和的:

    “貴妃為何會如此想呢?”

    “因為秦王本就是皇上的臣子啊,您是一國之君,豈有忌憚臣子的道理?再說了,那些人把秦王說的那般可怕,無非是因為秦王如今手握西北軍,可他的西北軍再厲害,難不成還敢公然造反不成?若是他敢造反,皇上就斷了西北的糧草,看他拿什麽造反,天下人,也定然沒人站在亂臣賊子那邊的!”

    衛婉頭頭是道地說了一番,嬌嗔地看向皇帝:

    “皇上,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