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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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醒來的前前後後,以及詹士春那靈異的道法,雖然宋溫如一開始就嚴明眾人出宮之後不得胡說,但還是耐不住人多嘴雜,如同一陣風一樣傳了出去。

    至於皇帝醒來之後咆哮著要殺了蕭紹棠,最終還是被詹士春攔住了。

    皇帝對別的大臣惱怒異常,但終歸是詹士春施法令他醒來,醒來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也是忠心耿耿滿懷關切的詹士春,別人的話他半句也不想聽,詹士春的一句“來日方長”他倒是聽得進去。

    蕭紹棠與白成歡也得以洗脫嫌疑出宮回府。

    走出宮門,與威北候夫妻道別之後,兩人一同上了馬車,一上馬車,白成歡就被蕭紹棠緊緊擁在了懷裏。

    “你今日太過冒險,以後再不許這樣!”

    那個在宮中麵對皇帝怒火利劍,麵對群臣詰難而麵不改色的人,忽然間就成了這世間最惶恐的小孩子,死死地抱住白成歡不敢撒手,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強調:

    “以後決不許再這樣,聽到沒有?”

    白成歡也伸出手,緩慢而溫柔地從他堅實的背部撫過,安慰他:

    “別怕,沒有萬全的把握,我不會做這件事……其實一開始我就讓人借著詹士春的名義給衛婉送信了,反正不管我動不動手,她都是要昏倒的,隻不過,看到那人過來,我還是忍不住出了手……”

    還有什麽事情,能比在大年初一百官朝拜的日子裏昏倒更能令皇帝出醜難堪的呢?

    沒有人知道,她在看到衛婉身後跟著皇帝,一起向他們跑來的時候,她那樣如同夢幻一般的感覺,荒謬而絕望——那有多像曾經的她與蕭紹昀?

    那一刻,她無法克製住心中的恨意。

    蕭紹棠察覺出了她的異樣——她將臉埋在他懷裏,停在他背上的手驀然發抖。

    他想起在威北候府月夜下的廊橋上,她迎著風,說要奪走皇帝的一切,那時她臉上的神情如同此時她聲音裏的飄忽,他並不懂得。

    可是沒關係。

    蕭紹棠低下頭,將下頜抵在她的額上,寬大的衣袍將她攏入懷中,雖然他不了解的事情還那麽多,可此刻,他隻想與她在這淒清的寒夜裏互相慰藉。

    “歡歡,不管發生什麽事,你該知道,你平安無事,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不必如此將那人放在眼中,終有一日,他再也不能將我們如何!”

    他一定要盡快強大起來,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再麵臨這樣的危險!

    兩人回到秦王府的時候,袁先生與付寒正在府中等候,今日的事情他們已經盡知。

    兩人好不容易等到世子回來,心急火燎地想要與他盡快商議接下來的事情,卻發現世子妃被世子緊緊牽著手,寸步不離地帶著。

    兩人麵麵相覷,沉默了一瞬,得來的隻是蕭紹棠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以後,議事不必避著世子妃。新的一年來了,我們也該有個新的開始了。”

    白成歡也毫不避諱地在他身邊坐下,袁先生與付寒心中也就有了數。

    “今日詹士春那邊,已經將事情做了出來,屬下即日起,會將這些事情在京城廣為傳播,先形成輿論,待到皇帝下了罪己詔,民心,也就徹底渙散了。”

    付寒說了自己的打算,蕭紹棠沉吟了一番,給出首肯:

    “可行。”

    皇帝在初一這一日衝撞了龍氣,戾氣上湧,所以這一年大齊不會太平,繼而昏迷,更是因為失德而見罪於天地,更不必說因為太廟祭祖而下罪己詔——那些明的暗的,有的無的,總要讓皇帝的龍椅晃上一晃。

    袁先生則是說起今日之後的事情:

    “三日之後早朝,關於世子去剿匪一事,會有人提起,婉貴妃那邊,也會配合,世子殿下就能順利離京,至於世子妃……”

    若是皇帝非要留下白成歡做人質,那該如何是好?

    袁先生望著蕭紹棠不說話。

    他私心裏是希望白成歡能留下來的,這樣世子離京也能更為順利。

    可蕭紹棠卻握緊了白成歡的手:

    “她跟我一道離京!”

    袁先生愣住了,世子居然考慮都不加考慮?

    曆來武將在外,家眷留在京城,都是慣例,世子若是要堅持如此,隻怕還要大費周章,袁先生隱隱覺得頭痛起來。

    三日之後,皇帝恢複了早朝。

    這是熙和五年的第一次早朝,可大臣們所奏之事,並沒有什麽好消息。

    自從年前開始下雪之後,斷斷續續地就沒怎麽停過,大齊的北方與中原,旱災過後,緊接著就迎來了各地雪災,又有無數房屋倒塌,凍餓而死者不計其數,各州縣又哭著喊著要銀子。

    而各地的流寇,更是紅了眼,在過去的一年裏命運多舛的大齊子民,麵對殘酷的劫掠更是雪上加霜,民不聊生已經不足以形容如今大齊子民的境況!

    所以除了戶部抓狂以外,兵部也抓狂了——派往各地剿匪的武官一批又一批,卻各個都是有去無回,禦史台的言官除了照例痛罵戶部與吏部,更是將兵部罵了個狗血淋頭。

    趙詩真痛哭流涕地跟皇帝請罪,就有人再度提起讓秦王世子前去剿匪的話來。

    而反對的人也是不甘示弱,朝堂上吵得熱火朝天。

    皇帝在怒火中勉強撐到了早朝結束,甚至沒有來得及跟大臣商議自己即將下罪己詔之事。

    衛婉早就已經在昭陽殿候著皇帝了,見皇帝麵色陰沉,就小心翼翼地問起是為何事煩心。

    皇帝由著衛婉為他按捏發痛的額頭,放鬆之下,就將早朝的事情說了出來。

    衛婉隨即停了手,在皇帝麵前跪下:

    “皇上,臣妾人微力薄,無力為皇上分憂,唯有捐出自己的衣飾,為大齊的百姓盡綿薄之力……至於秦王世子,皇上,若是前去剿匪的武官都有去無回,那秦王世子去了,就能回來了嗎?若是回不來,又能怨得誰呢?”

    皇帝睜開眼睛,恍惚間覺得這張明明該是很熟悉的臉漸漸陌生起來。

    這是成歡的臉,卻又不是成歡的臉。

    可是她的話卻的的確確提醒了他——皇帝眼中逐漸露出陰冷的笑意:

    “衛婉……你不必如此委屈你自己,那些大臣領著朝廷的俸祿,讓他們去想辦法吧!你說的對,秦王世子,就讓他去死吧!去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