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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裏揚起一波又一波抽痛，是啊，無緣就是無緣了。可偏偏有那麽多不甘心，那麽多舍不得。

    “神君！”

    幸好予祁喚了我一聲，才將我從方才的記憶中帶出來。

    他手掌之上，那枚紫玉依然流淌著安靜溫潤的光澤，甚至有幾絲光順著我的手指流進左心，心中那原本的空洞之感被這光的溫意填滿，我竟不自意顫抖了幾分，愣愣伸出手掌，那紫玉宛若能通曉旁人的心意一般，從予祁手中升起，安安穩穩落在我的掌心。

    我竟真真切切能感覺得到它在我掌心之中，若奏著舒緩曲子的瑤琴音弦，帶了頑強的生意，緩緩躍動。

    予祁皺眉道：“這……這塊玉像是認識你。它在我掌心時候宛若死物，從沒有動過。”

    我看著它，心中那升起的暖流滲入四肢百匯，這溫暖舒適的感覺比崆峒幻域裏見到沉鈺時候更強烈幾分。

    這便是本神君那丟失在外的心髒之一罷。

    “神君，自長寧受傷以來，我便是用修為和這枚紫玉護著她，勉強攢起她半口仙氣。這紫玉的光澤儼然同長寧的仙澤有許多糾纏關聯了。因為……因為這枚玉裏常常能浮現她同……同那千顏的過往。每每浮現之時，我便施術壓製著，”他扶額歎了口氣，一副疲憊模樣，語氣十分無奈卻仍舊摻了固執，“他們倆的過往，本太子一點也不想知道，所以你帶回去自己看罷，隻要長寧活過來。神君，予祁信你才將這寶物托付給你。你要曉得，幾個月以來，長訣天尊他無時無刻不想從我手中將這紫玉奪走，我也是費力才逃過他那擾人心智的刁鑽笛音。”

    聽到此處，我忍不住苦苦一笑。

    這苦笑不為旁的，偏偏是我曉得了天尊大人為何不願讓長寧活著，也曉得了他當初用他那笛音在對付誰，更曉得他這樣做是為了誰。

    我點頭：“好。”

    從太子府出來去找長訣天尊，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把這紫玉藏在哪裏。我緊緊攥著它，它還在我掌心之中緩緩躍動。我默道：你若是能通我心意，藏到一個天尊大人找不到也感覺不到的地方該多好……

    我這個想法著實不切實際，隻是姑且想一想罷了。卻萬萬沒有料到，這紫玉果真通曉了我的心意，從攥得緊緊的掌心之中一刹消失。

    我恍然打開手掌，目瞪口呆之際，左心裏突然躍出一個跳動！

    這……這這這、莫非這紫玉藏在了我空蕩的左心裏？！

    不可思議之中，那裏又真切地傳來淡淡一聲跳動，像是在安撫我，告訴我這是真的。

    緊接著，五氣轟然朝元，全身都是說不出的舒坦，心中那緩緩的跳動，雖不夠有力，卻帶了萬物複蘇一樣的生機，仿佛百裏丹穴，一夜東風乍起，百花破土而出，一瞬妖嬈而蓬勃。是了，這些日子虛弱傷痛，因著這枚紫玉落進我左心裏，統統不見了。我隻覺得自己生龍活虎，儼然可以去北海撈個十麻袋海蝦海蟹，扛個千斤大鼎，煮火鍋了。

    本神君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老淚。

    若本神君沒有記錯，自我從忘川海裏被撈起來之後，左心便再沒有感覺到實實在在的跳動。這樣的感覺，若五萬年不見的故人又重逢，熟悉而又陌生，帶著渾身顫抖的激動。

    邁進清微宮那一刻，我便曉得自己已經遲到了。我慌了一慌，對著心中那枚紫玉默道：如今我得瞞著天尊大人，你還是不要再跳了，也要把光澤隱藏著，拜托了。

    不愧是本神君的心髒，它果然十分聽話，安安靜靜呆在我左心，我除了能感覺到那裏傳來的少許重感，確實沒有跳動了。

    大殿之上的長訣天尊眉目蕭肅寒冷，右手捏著那紫玉笛，無名指按在一個笛孔上，就像是要用笛音殺我於無形一樣。

    可我曉得，他不會舍得殺我。

    “良玉神君可知，你遲到了多久？”

    我情不自禁笑了一笑，牽過幾絲清風照著大殿之上飛身過去，穩穩落在他麵前，他甚至將將直起身子的空檔，我已經抬起胳膊，環上他的脖頸，身子也因著這個動作貼在他懷裏。

    我甚至能感覺得到，他驀然僵住了。

    可我不願意放手，臉頰在他肩窩蹭了蹭，他身上清寧又渺遠的香氣一絲一絲泛起來，我呼吸之中，便能嗅得到。我忍不住咯咯一笑，眼眶卻有幾分潮濕了，好在這個角度他看不到。

    “所以呢，我遲到了你打算怎麽辦？”說罷，我又故意在他肩窩裏蹭了蹭。

    他終於緩過神來，身子也柔緩了幾分，聲音確實沉得不能再沉：“給本尊下來！”

    我也不知此時哪裏來的勇氣，非但沒有聽他的話，反而更緊地摟住他的脖頸，身子也死死貼近他，耍賴道：“我不下來，你若狠得下心，就自己動手把我甩下來罷。”

    “你當真以為本尊不敢動手？”他像是真的惱火了。

    “嗯，我押一大鼎海鮮火鍋，賭你不敢動手。”說完自己竟忍不住笑出聲。

    他被我這話堵得氣結，突然不做聲了。

    就在我以為他認輸了，準備鬆開胳膊，從他懷裏出來的時候，他卻突然伸手帶了不容掙脫的力道，將我重新按回懷裏，我惶惶一怔，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便覺腿彎處一緊，整個身子都因著他起身的動作而騰起，他就這樣打橫抱著本神君飛出大殿，扯過疾風騰上雲頭，照著殿後飛去。

    冷風灌進衣袖，翻飛不止，我的臉頰便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本神君大驚失色，可已是來不及後悔。我隱隱約約記得，他飛的這個方向，就是他那廂房的方向。

    好巧不巧，多日不見的小鳳凰木和蘇苒姑姑偏偏這時候在他的廂房門口。蘇苒姑姑臉上隱約一驚，旋即隱了去，許是顧及本神君顏麵，並未上前同我打招呼，反而拉起小鳳的枝條，輕聲道：“我們去看看睡蓮……”

    可小鳳已然望見了我，碧綠瑩亮的枝葉嘩啦啦炸開，小樹身呼哧呼哧蹦達過來，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縱然我十分想念小鳳，恨不得也渾身興奮地炸開，迎著奔上去將它摟在懷裏親一番。可如今，羞愧的本神君隻能扯過長訣天尊霜白的衣襟，死死埋住自己的腦袋。

    頭頂上飄過一聲輕輕的笑，不曉得是不是長訣天尊。

    他最終還是將我抱進了廂房，砰的一聲將小鳳凰木狠心地關在了門外，並施術鎖上了。縱然這樣，我抬起頭來的時候，仍然看到門外，小鳳凰木的幾根枝條隔著雕花的房門上，癡癡且堅定地搖著。好在外麵蘇苒姑姑低低笑道：“你若是再不去看睡蓮，她可要生氣了。”

    小鳳才緩緩放下樹枝，吭哧吭哧的蹦達聲漸漸遠去。

    而此時，我已經以一個十分被動的姿勢，被長訣天尊壓在了床上。

    我胳膊撐住他的胸膛，阻止他進一步靠近，臉頰已經完全不受控製，似業火燒過，滾燙一片，吞了好幾次口水才惶恐道：“天尊大人，方才、方才是小神不對……您可是天尊，所謂大人有大量……”

    他輕飄飄一笑，右手已經繞到我頸後，一下扯開我束發的綾帶，發絲隨即散開，一半被我壓在身後，一半撒過床沿，落在地下貂毯之上。

    “你在太子府裏說那番話的時候，就應該曉得，我長訣從不是個大人有大量的神仙，”他拉下我的胳膊，眸光點點璀璨若銀河星辰，身子前傾，唇角便貼在我的耳廓，他的呼吸盡數落在我耳中，酥麻之感一路燎過脖頸，我忍不住打了個顫，他笑意未止，“你方才大殿之上既然這樣欺負了本尊，那本尊自然是要加倍奉還回來的。”

    “你、你不可這樣……”本神君這慌亂的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便被他吞進口中，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盡數落入我的眼中，我隻覺得眼眶瞪得生疼，確實一瞬愣住，忘了所有抵抗的動作，他清寧的香氣便從唇齒間探進口中。

    他沒有閉眼，反而燦然地望著我，眼角彎起的弧度，帶了直接的歡意和瀟灑。

    我被他眼角的笑意帶回幾絲理智，正欲往後靠離開他，卻不料他手掌按上我後頸，使我進一步靠近，他終於閉眼，貼著我的唇角漸漸溫柔，一下一下，吻得我心頭顫抖。那裏的紫玉幾乎要跳出來，我暗暗閉眼，緩了半刻才將它壓下。

    他似乎覺出我的停頓，輕輕咬了咬我的嘴唇，我牙齒一顫，幾乎咬到他。身上大片大片的全是繾綣的顫抖。

    這是我喜歡的人啊，他為了我同予祁對峙了這樣長的時間，他甚至忍著我的誤解不告訴我分毫，隻為了給我帶回那紫玉，讓我可以長安。思及此處，竟淚眼模糊。

    我終於下定決心也學著他的樣子，輕柔地觸了觸他的唇，以示回應。他驀然僵了片刻，旋即將我壓在身下，我忍不住睜開眼睛，便看到他唇角帶起笑意，俯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