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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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乍閃間,高子雲覺得剛才的撞擊很像是被人踹了一腳的感覺,他長長的左臂連忙往上抓。
然而,就在高子雲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他的肩膀從上往下被什麽撞了。
失去有力工具的高子雲,右手卻還被藤蔓緊緊纏繞著,他試圖用左手徒手解開,哪知道視線受阻又處在環境隨時變化的江水裏,他的左手也差點被藤蔓纏繞上。
高子雲在自救的時候,眼看著就能割斷纏繞在身上的藤蔓自救出去時,又一陣暗湧湧了過來,眩暈與撞擊下,他的匕首就脫離他的手潛入了江底。
一個激流暗湧衝撞了過來,渾濁不堪的江水裏壓根就看不清周身環境的他,伴隨著激流衝過來的藤蔓就纏住了他的身體。
最開始的時候,他的左腳被大樹上的藤蔓纏住了,他拿出匕首把藤蔓割斷怎麽上去時。
抓住子桑傾腳腕的人,是高子雲。
察覺到不對勁的子桑傾,來不及細想,立馬往下潛。
子桑傾麵罩下的眼睛一下大睜,右腳腕絕不是樹枝不小心倒掛到的觸感,是一隻手牢牢抓住她的感覺!
緊緊纏著她腳腕的障礙物不像是樹枝,反倒像是人的手掌緊緊抓著她的腳腕!
可是,不對勁。
子桑傾用力甩了兩下右腳,想把勾在右腳上的障礙物甩掉。
然而,腳下好像也踢到另一根枝幹的子桑傾,身體還沒遊上幾公分,右腳腕就猛地被什麽勾住了,怎麽也上不去。
潛在水中的子桑傾雙腳一蹬水,想撥開頭頂的樹枝小心翼翼的遊上去。
此時子桑傾不小心撞到頭的樹枝,就是被衝倒順流而下的大樹枝幹。
上遊的防護林被洪水衝倒,一棵棵大樹順流而下的翻滾在江水裏,江麵上看不到的江底,眾多被衝倒的大樹縱橫交錯的散布著,隨便被哪一棵大樹撞擊到,都有可能發生大危險。
準確的說,應該是一棵大樹。
被撞得身體晃的子桑傾,抬手在頭頂摸了一摸,一根樹枝。
子桑傾剛往上遊了十米左右,腦袋突然就撞到一根木棍一樣,往上浮的身體突然一頓。
這一邊,子桑傾又一次摸探到一個二三十厘米的蜂窩狀滲水點後,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她便開始往上麵遊。
步媚媚偏頭瞅了眼阿史那一枝,阿史那一枝的注意力全放在江麵上,壓根就沒空去理會付絮的問題。
“不單隻子桑沒上來,洛寒舟和池塘也沒上來。”
付絮抓起阿史那一枝的手,看了眼阿史那一枝軍表上的時間,擔心道。
“這都是十七分鍾過去,子桑怎麽還沒上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浮出水麵的老兵們,爬上堤壩後便緩緩走回岸上。
一直站在卡車前張望著江麵的東陽西歸,一會兒抬腕看看軍用手表,一會兒看向江麵搜尋著三個新兵的蹤影。
略顯煎熬的十五分鍾後,潛水探摸的戰士們陸陸續續的冒出頭。
這天已經沒下雨了,前兩天每時每刻都飄動在空中的毛毛雨,也已經不下了。
水下的能見度幾乎為零,子桑傾壓根就看不清氣壓表,隻能憑感覺判斷著氧氣瓶的氧氣大概還有多少。
探摸到滲漏洞口後,便將土工膜覆蓋到洞口上。
探摸著這回事,對子桑傾而言還是輕鬆的,手掌貼著堤壩的坡麵一路探摸下去,再一點一點的從左往右探摸。
岸上的戰士看著偌大江麵擔心著,水底下的戰士們則小心翼翼的探摸著。
潛水探摸的戰士都下了水後,江麵再一次恢複了平靜,除了激流水聲,壓根就看不到一個人影。
子桑傾下水後,摸索著堤壩就順著堤壩往下潛。
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的步媚媚,看向還沒落水的池塘,不緊不慢的說道。
“要對自己戰友有信心。”
看著洛寒舟也‘噗通’一聲後倒下了江水,她的心髒也‘嘭嘭嘭’的猛跳了起來。
阿史那一枝的視線落在了還在堤壩上的洛寒舟身上。
“這種時候別說什麽喪氣話,會沒事!”
看到子桑傾突然跳進江水裏,畢寺就抬手按在自己左胸口,她的心髒正‘嘭嘭嘭’快速跳動著。
“我怎麽這麽擔心呢?”
隨即,子桑傾就淹沒進了水花中,整個人消失在混濁不清的滔滔江水裏。
他們回頭一看,子桑傾濺起了一朵大水花。
‘撲通’一聲水聲響起,沒料到子桑傾會突然跳下去的洛寒舟和池塘,小嚇了一跳。
下水前,全副武裝的子桑傾確認了一下氧氣瓶的開關打開後,她腳下輕輕一蹬,整個身體就往後倒去。
三人背對著上遊江水站立,站在沙包邊沿的他們,腳後跟下就是滾滾黃江水。
穿好鴨腳板準備戴麵罩的子桑傾,輕聲應道。
“嗯。”
終於可以下水去了,這是好事!
池塘點頭,他的眼中隱隱有抹興奮。
“知道。”
洛寒舟戴上麵罩前,看著站在他右手邊的子桑傾和池塘道。
“大家注意安全。”
說他們是新兵,不太放心什麽的話語。
竊竊私語的海陸兩軍戰士,伴隨著清風吹拂過來的細微聲音中,洛寒舟似乎聽到了幾句。
三人站在堤壩上,岸上是無數雙看向他們的眼睛。
子桑傾、洛寒舟、池塘三人的排查位置,安排在了靠近堤岸這邊,她們倒不用走太遠,上了堤壩跳下水潛下去就可以了。
他們往堤壩上走時,早依舊站在堤壩上的老兵們,已經撲通撲通接二連三跳下水去了。
在老兵快要穿戴好裝備時,才被批準允許下水的子桑傾、洛寒舟、池塘。
腳下穿著鴨腳板走路太慢了,子桑傾看著還有十幾米才能到堤壩上的距離,彎腰就摘下鴨腳板,鞋也不穿就快步走了起來。
子桑傾看出來了,東陽西歸還是有點生氣,等她下水回來再說。
“嗯,知道。”
不聽他的話,說了不讓下水還偏要下水,現在再來討好他,他沒這心情。
然而,東陽西歸最終連淺笑都沒回一個給子桑傾,沉冷的交代完就趕著她:“走吧。”
“下水後注意氧氣瓶的氣壓表,最多在水下二十分鍾,超過這個時間一定要上來!”
東陽西歸的手剛從子桑傾身上收回來,突然看著子桑傾衝他笑,他縮回到一半的手一頓,真想把子桑傾抱進懷裏不讓她走。
子桑傾知道東陽西歸的心情不太好,她偏過頭去,衝他洋溢起一抹清淺的溫柔笑意。
許多老兵已經走上了堆積在堤壩上的沙包,東陽西歸輕拍了一下子桑傾清瘦的肩膀,示意著她可以走了。
東陽西歸一反常態的沒怎麽說話,隻輕聲應了一下。
“嗯。”
子桑傾能感覺到東陽西歸無言放關心,幽幽的說道。
“我會注意安全的。”
阿史那一枝朝東陽西歸看了一眼,隨即放開了子桑傾。
東陽西歸動手檢查著子桑傾背上的氧氣瓶,一想到子桑傾要潛水到凶險萬千的滔滔江水裏,他這顆心就揪了起來。
子桑傾走到車尾時,東陽西歸的手伸了過來,她便停下了腳步。
安全這種事,子桑傾知道,光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是不行的,有時候還需要雲起。
指不定哪天她一不走運,就真的為國捐軀成了一名烈士。
可是,既然是危險任務,其實是沒有安全可以保障的。
子桑傾之前的想法一直是,在生命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她可以為了國家執行一切危險任務。
她知道她們關心她,事關她的小命,她肯定會注意安全的。
“我知道。”子桑傾點頭。
阿史那一枝抓著子桑傾的右臂,攙扶著前進時姿勢怪異的子桑傾。
“子桑,你注意安全。”
再說她早有心理準備,這個不礙事的,她水性還可以,應該沒問題。
她這支箭已經搭在弦上,再不想出去也會被射飛出去。
這種時候,她就算是心裏覺得有問題,也得說沒有問題。
一大步一大步往前挪動的子桑傾,堅定的搖頭。
“沒問題!”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要跳下去的第一個步驟‘跳’,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就這渾濁不堪,能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江水,一個人跳進江裏,就跟一顆米粒掉進去大水缸裏一樣,找都沒地方找。
萬一被漩渦卷進去……付絮連忙搖頭不敢多想。
付絮滿心滿眼的擔心,她光看著寬達幾百米的江麵就心裏發顫,更別說江上有許多的漩渦了。
“子桑,你沒問題嗎?”
鴨腳板穿在腳上走路不太好走,子桑傾所有的潛水裝備都穿戴完畢後,便跟個大型鴨子似得開始往堤壩上走。
說白了,於飛就是明裏暗裏在跟他唱反調!
什麽他應該在岸上掌控大局,什麽他跟個老母雞似乎護著新兵。
奈何他的這個想法,依舊被於飛給否決了。
大家距離不要靠太遠,好歹也能稍微的相互照應一下。
知道無法挽回於飛的這個決定後,東陽西歸本也想和子桑傾幾人一起下水的。
東陽西歸一直站在卡車的車尾,看著最先穿戴好裝備的二十名老兵,他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透露出了他的心事,憂心忡忡的樣子。
於是乎,子桑傾走到卡車側邊,讓步媚媚、阿史那一枝她們圍了個半圓幫她遮擋一下視線。
子桑傾穿潛水衣時,因為是女兵,她怎麽好意思跟男兵一樣脫下衣服就換,但跑回帳篷換衣的話又太遠了。
最終,在於飛的強力施壓下,子桑傾、洛寒舟、池塘三人,這下就是不想下水也得下水了。
自己選的媳婦兒,再損也得寵下去!
麵對子桑傾晶亮冰瞳裏的笑意,雖然她的眼睛裏全身赤裸裸的取笑,但東陽西歸是拿她沒轍了。
東陽西歸暗含警告的森冷眼神,對她一點用都沒有。
察覺到東陽西歸的視線看過來,子桑傾強忍在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冰瞳一掀就直視回去。
子桑傾竟然敢取笑他!
冷眸深深一眯,東陽西歸緊咬在一起的牙口又緊了一緊。
東陽西歸犀利的冷眸輕輕一轉,子桑傾就站在他麵前,他自然不會漏掉子桑傾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難得看到東陽西歸吃癟的樣子,貌似她心情好了那麽一丟丟。
子桑傾看著憤怒又窩火無處發泄的東陽西歸,突然就嘴角微抽的偷笑起來。
於飛有種把肩上的軍銜丟了,他倆幹一架誰贏誰說了算!
該死的!
東陽西歸是咬牙了又咬牙,才從牙齒縫裏蹦出這兩個字來的。
“……沒有!”
於飛看向東陽西歸的眼睛閃著光,他的語氣雖然弱了下來,氣勢卻絲毫不減。
“我命令他們三人下水摸探進行滲漏排查,你有意見嗎?”
對付下級,命令二字一說一個準,再離譜的命令下達下去,連個解釋都不需要用到。
這句話對東陽西歸而言,他再清楚不過了,時刻銘記於心。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於飛老謀深算的雙眼瞬也不瞬的看著東陽西歸,繼續詢問著。
“什麽是軍人?”
東陽西歸雄厚的胸膛猛地一挺,身體不由得緊繃挺直。
“我是軍人!”
東陽西歸說得也對,江水激流湧動,的確是危險,他們水性好是沒錯,但也的確是沒有經驗。
這魄力大的,一般人還真不敢這麽幹。
現在看樣子,東陽西歸是真的一點也不打算讓他們下水,連將軍都出馬了,東陽西歸不鬆口不算,還敢頂撞於飛。
池塘本以為隻要他堅持堅持,東陽西歸會同意他下水的。
他們兩人也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現在這樣。
洛寒舟和池塘微微下斂的視線,也在偷偷看向對方時,默契的對視在了一起。
結果弄得東陽西歸和於飛橫眉怒眼的對峙著。
她沒這麽幹過,隻是想下去試試而已。
她想要下水的心情,肯定沒有洛寒舟和池塘來得熱切。
早知道她就不來湊熱鬧了。
東陽西歸的立場很堅定,他是真的擔心他們的安危,才堅決不同意他們下水的。
子桑傾看向堤壩上的滾滾黃江水,在心裏微歎了一氣。
緊張的氣氛在東陽西歸和於飛身上流轉著,看得一旁的子桑傾、洛寒舟和池塘,不由得微斂下眸不去看,隻豎起耳朵認真聽。
於飛轉而看向東陽西歸,兩人靠得很近,於飛再上前一步,兩個大男人都能貼上了。
“你是誰?”
他就知道,於飛最終一定會拿軍銜來壓他!
該死的!
東陽西歸厚薄適宜的唇緊緊一抿,重複著於飛的上一句話。
“這是命令!”
等老兵退役後,升級為老兵的新兵依然什麽經驗都沒有,如何能帶領好下一批的新兵?
什麽事情都讓老兵擔著,什麽事情都讓老兵上。
不管是各軍區的內部賽事,還是三軍的軍演,他一向都倡導要委於新兵重任,要給新兵機會讓新兵成長。
他沒那閑情逸致在這種時候跟東陽西歸談私事。
於飛的臉色非常不好。
“我剛才跟你說什麽來著?”
他怎麽可能放任他們成為他和於飛戰鬥之間的炮灰。
以前他是洛寒舟和池塘的教官,現在是他們的副營長,他更是洛寒舟的隊長。
反正子桑傾他是要定了,他不在乎和於飛開戰,但是,不能拿他手底下的士兵戰!
他甚至懷疑一向公私分明的於飛,因為子桑傾的事情故意跟他杠上了。
東陽西歸依舊堅持己見的提醒著於飛。
“但是!”東陽西歸冷眸特別犀利的直視著於飛,“將軍同誌!他們還是什麽經驗都沒有的區區小列兵,此洪水是一級險情,還請將軍同誌三思!”
然而,就在於飛的臉色稍微好了那麽一丁點時,東陽西歸又開口了。
東陽西歸連聲否認。
“當然不是!您是將軍,我是您的兵,我的兵更是您的兵!”
到了正事上,他還收拾不了東陽西歸了!
東陽西歸搶他預定的兒媳婦也就算了。
東陽西歸的意思,不就是‘我的兵你少來插手’的意思?
於飛一張老臉也頃刻間就黑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你的兵我就沒權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