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假期結束，七月九日早上張教練在房間裏召開了簡短的賽前準備會，把之前的決定告訴所有人。

    其實經過兩天的休整，還有不少隊員的體能依然存在問題，甚至感覺雙腿酸痛，大家紛紛切身認識到了球隊麵臨的困境，也明白對於半決賽的這場球已經有心無力，因此對於教練的這種安排，大家跟王柏一樣，心有不甘可隻能無奈接受。

    這天下午，廣林中學和燕京七中之間的半決賽以1:2的比分結束，整場比賽的過程中並沒有太多亮點。

    實際上，開賽前當評論員拿到雙方出場名單的時候，看到廣林中學派出幾乎全部替補陣容，就已經斷言廣林中學隊在前幾場中經曆連續激戰，已經無力為續，本場比賽將以練兵為主要目的。

    不過廣林中學的替補陣容也不是全無戰鬥力可言，在難得的出場機會中，這些低年級的小夥子在王柏的率領下，嚴格遵守戰術紀律，雖然場麵占據劣勢，但一直頑強作戰，並沒有崩盤。

    隻是因為技不如人，所以還是輸掉了比賽，最後由王柏打進一球稍稍挽回顏麵。

    比賽失利名沒有讓隊員們一蹶不振，他們像前幾場的對手一樣在賽後與燕京七中的隊員們擁抱道別，並相約來年再戰。

    賽後，麵對媒體的狂轟濫炸，張教練主動承擔了所有責任，聲明他是考慮到大部分球員的體能狀況不適合比賽，才會做出如此安排，並且表示今年的成績帶給球隊很多收獲和教訓，來年他們將做出充分的準備來發起更強烈的衝擊。

    賽前，海東電視台的評論員們也已經對此結果有所預料，因為從之前公布的消息，廣林中學主力門將傷退，主力後腰禁賽。大部分主力球員又是一周內連續打滿三場比賽，從理性角度分析，他們和人員完整體能充沛的燕京七中一戰幾乎沒有勝算。

    或許兩隊在第一輪交鋒的話還能說一句勝負難料，但在這種情形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除非出現奇跡，否則廣林中學今年肯定止步於此。

    早有心理準備的評論員吳江在解說這場比賽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而是中規中矩地解說完了整場比賽，並且在賽後對廣林中學來年的卷土重來充滿期待。

    “我相信，明年的廣林中學隊將更為強大，更為出色，一定會為我們奉獻更多精彩的比賽！讓我們說一聲再見，廣林中學！謝謝你們在這個夏天帶給我們的激情！”

    比賽結束之後。張教練帶著全體隊員們找到一片看台，那裏聚集著從廣林一路追隨他們到此助威的幾十個家鄉球迷。他帶領弟子向球迷們鞠躬表示感謝，那些大叔級忠實球迷紛紛呐喊：“加油！你們是好樣的！”“明年繼續努力！”“我們會一直支持你們的！”

    第二天上午，廣林中學校隊就在海東代表隊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坐上了返程的列車。

    全國高中生運動大會尚未落幕，但是全國大賽對他們而言已經結束，尤其是對於隊內的三位高三球員而言。

    回到廣林，在學校門口。球隊麵臨每年都會遇到一次的離別場麵。但是今年的氣氛卻格外感傷，可能是因為今年大家在一起拚搏得非常不易的緣故。

    以隊長葛成為首的三位高三球員，與學弟們逐一擁抱道別。

    “謝謝你們，能走到今天，我已經非常滿足。如果要說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明年不能跟你們一起再次征戰全國大賽……我……”葛成淚灑當場，努力屏住眼淚道，“我祝願你們。明年走得更遠！登上最高的領獎台！”

    另外兩人也是紅著眼圈道：“加油！不要偷懶，每天堅持跑步！明年誰都不許拖後腿！”

    新任隊長王柏代表全隊向他們握拳承諾：“我向你們保證，明年，我們一定會奪得全國冠軍！”

    三人伸拳與之相對：“男子漢大丈夫……”

    “一言九鼎！”

    其他隊員齊聲相合：“一言九鼎！”

    從今天開始，廣林中學足球隊這支隻能在地方上稱王稱霸的全國大賽弱旅，終於不再是井底之蛙，開始向著更高的目標前進！

    球隊在校門口就地解散。戚校長親自開車來接走了女兒。王柏回到合生景城，隻見家中好是熱鬧，不僅父母和陸璐都在，連金孝麗和劉燕也在他家做客。大家都提前得了消息。所以聚在一起給他接風洗塵，順便開慶功宴。

    今天主廚是王媽媽，不過其他人都輪番上陣，各自炒了一個拿手小菜犒賞廣林中學闖入本屆大賽四強的功臣。

    “閑話少敘，邊吃邊聊！”眾人寒暄過後，王爸爸便一聲令下開席。

    王柏吃吃這道，嚐嚐那道，讚不絕口，席間眾人問起他在燕京大賽期間的見聞，王柏一一作答，大家有說有笑，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

    談起對連港三中那場球，王柏至今還有些熱血澎湃，說道：“偉鳴上場之前我真的覺得沒戲了，對麵把我看得太死，而且封的是大家給我的傳球路線，根本不給我遠射的機會……他上場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你隻管往前跑，最後幾分鍾了，不要在乎體力，隻要你扯出空當，我就算跑死了也會跟上來！”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喝了一口啤酒接著道：“後來真讓他逮著倆機會，不容易啊，嘖嘖……還有幸好對麵打了個門柱，要不然，比賽早就結束了。聽到裁判吹哨結束比賽，我當時就瘋了，尼瑪這輩子都沒這麽激動過啊！偉鳴後來說我險些把他骨頭都撞散架了，嗬嗬……”

    聽他回憶比賽時的情景，眾人也是與有榮焉，要知道在場的女生當時可是無不落淚。

    金孝麗問道：“半決賽為什麽不再拚一拚呢？我覺得你當時狀態還可以啊。”

    “我是沒啥大問題，其他人傷不起了，”王柏輕歎道，“一周三賽，打滿全場的那幾個，半決賽那天都沒緩過勁來。特別是對連港三中那場，沒換下的都拚老命了，下來的時候兩條腿都在顫啊。大家不是不想贏，是真的踢不動了。”

    王爸爸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明年好好準備，我相信有了這次的表現，你們校隊新學年的征召工作一定會很順利的。球隊肯定會越來越強。”

    吃完飯，王柏就從箱子裏取出自己帶的禮物，在場的人人有份，他都備好的，一個沒落。

    金孝麗他還多給了一份讓她捎回家，是一個沉甸甸的盒子。說是送給她父親的。

    麗麗帶著東西回家，轉贈給金遠道後就催著讓他打開看看，隻見裏頭是一對精致的景泰藍保健球，金孝麗奇道：“怎麽送這種東西？”

    金遠道卻是笑嗬嗬道：“正合我意。”

    上次王柏為了示範自己的功力手段，把金遠道的一個保健球磨成了粉末，如今送這禮物給他，倒也是用過心思的。

    王家的接風宴結束之後。王柏就騎車送劉燕回家，路上兩人聊的隻是這段時間他離開廣林之後這邊發生的事。

    他覺得燕子和他交談自若，甚至還有些大大咧咧，似乎少了幾分拘束，看來漸漸把兩人之間曾經的過去放下，這讓他欣慰不少。

    送到南華苑，劉燕表哥家樓下，王柏揮手與她道別。正欲離去，卻被她叫住：“小樹，等一等。”

    “怎麽了？”

    劉燕挽了一下發鬢，在月光下露出俏麗動人的臉龐，輕聲道：“有些話，我想趁現在，跟你說明白。否則我怕將來，再也沒有機會。”

    她能感覺到王柏與自己漸行漸遠，而自己卻無力挽回，或者說。事到如今，她也無意去挽回。因為劉燕總算明白一點，就算王柏跟她在一起，這個王柏也不是她記憶中的王小樹，她的心不會滿足。

    她想要的那個王小樹，永遠都隻能在記憶中找到。

    “你還記得十二年前，白河幼兒園裏那個小燕子嗎？”

    她一開口，便讓王柏震驚得變了臉色，遲疑道：“難道你……就是小燕子？”

    “的確，”劉燕微笑著點頭，仿佛在說一件輕描淡寫的往事，內心的沉重卻是隻有自己能夠體會，“我就是那個小燕子……小樹，當初的約定，我一直記在心裏，今天跟你說出來，不是想改變什麽，隻是想讓你知道，當初那個小燕子，一直沒有忘記小樹，也沒有忘記那個約定。”

    十二年了，她居然念念不忘此事，想到過去自己對她的種種，王柏心裏不由一痛，生出一絲悔意。

    她好似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從今天開始，我會忘掉那個約定，所以，王柏，請你也忘記吧。”

    劉燕又重新換回原來的稱呼，不再叫他小樹，而是叫他王柏，看來是真的想把那段過去遺忘。

    不待王柏說什麽，她就轉身上樓，走在樓梯上時，眼淚就奪眶而出。劉燕知道自己的初戀在今天壽終正寢，而且是自己一手葬送。

    她本可以用這個最大的籌碼去博取王柏的愛，可是她並沒有這麽做，因為她覺得即便那樣，換來的也隻是他的同情。

    今天開始，她要舍棄過去，成為一個嶄新的劉燕，所以這件一直埂在她心中的刺就一定要拔掉。

    不管將來她和王柏之間還會發生什麽，都已經和那個記憶中的小樹和小燕子無關。

    屬於那兩個孩子的故事，在十年之約沒有兌現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