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要臉的主神

    虛空不計年。

    漂流於漫無邊際的萬界虛空中，時間是最沒有意義上的概念。

    初時，張參還默默計算著時間，等待著某一天奇跡的發生。但，當飄浪的歲月達到他度過年歲的數倍上了三位數還繼續穩步增長時，他逐漸沉默了。

    死亡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但張參還沒有放棄希望，隻是將一切念頭深深埋在內心深處，全心全意參悟起記憶庫中那龐大無倫的知識以及當初真理之門囫圇吞下的規則表象。

    悠悠，不知多少歲月。

    “我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虛空之中，一個白發青年陡然自沉睡中睜開雙眼，冰冷銀瞳中閃過莫名光芒。

    ………分………割………線………

    這是奎托斯登位成為新的戰神的第九年。

    奧林匹斯山第二層，諸神的居所。

    眾神殿，奧林匹斯十二主神的十一位都列席在此，表情嚴肅地聽取一個背生雙翅男子的報告。

    “……綜上所述，再不采取行動，最多一百年的時間，‘大碰撞’就會降臨。”

    神殿一時間陷入沉默。

    良久，海神波塞冬撚著自己的大胡子，一臉沉重地說道：“諸位，命運三女神的預言從未出錯，如果我們再坐視不管，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都將遭到徹底的毀滅。”

    “可是，事關世界運行的軌跡，雖然我們是高高在上的主神，同樣沒辦法幹涉啊。”天後赫拉黛眉緊蹙。

    智慧之神雅典娜深邃明媚的雙眸注視一直沉默不語的宙斯：“宙斯，事到如今，隻能……”

    “奎托斯呢？”宙斯打斷了雅典娜，繃著臉，用憤怒掩飾目光的遊離、不安，“他是戰神，十二主神的一員，這麽重要的會議，他去哪了？！”

    宙斯轉移話題的刹那，其他主神或多或少有些失望，甚至鄙夷。他們早就知道，雅典娜所說的解決辦法是什麽，無非就是聯合被放逐、禁錮的泰坦一族，雙方合力將偏移的世界軌跡強行扭轉過來。

    宙斯怎麽敢答應？！

    當初要不是他陰謀設計囚禁了那時的萬神之王、泰坦一族王者同時也是他的親生父親克洛諾斯，泰坦族怎麽會戰敗，從此退出世界舞台成為階下之囚。

    那一戰，宙斯的兄弟冥王哈迪斯、海神波塞冬以及好幾位神靈都有參與，要說對泰坦族的忌憚和報複的恐懼，大家都是一樣的。麵臨世界危機，哈迪斯等人都願意摒棄前嫌，偏偏宙斯一直不肯也不敢點頭。

    宙斯雖然人品、性格低劣深受眾神鄙視（話說希臘神係裏麵幾乎就沒什麽好玩意），但“眾神之王”這個位置還是很深入人心的，他一日不點頭，這件事就沒法達成一致，偏偏還沒有辦法繞過他。

    “人間發生了戰爭，奎托斯去觀戰了。”赫爾墨斯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眾神殿頓時一片笑聲，大家都知道所謂的“觀戰”是怎麽回事。

    奎托斯出身斯巴達，成為戰神之後，由於心中苦悶無法排解，時不時下去人間展現一下神跡，給與斯巴達人最全方麵的庇佑。斯巴達人本就勇猛好戰，在奎托斯有意無意的影響下，走上了對外瘋狂擴張的道路。

    頭上有一尊主神罩著，自然征伐路上無往不利——一旦遇到硬茬子，某個不要臉的戰神就會大肆灑下神跡甚至極其無恥地自己加入到戰鬥之中，大殺四方。

    凡人再牛叉，如何能是主神的對手，何況還是十二主神之中的戰神？

    就這樣，開了作弊器的斯巴達人已經快要統一整個人類世界了。

    對於奎托斯的行為，眾神深深鄙視，不願與之為伍。雖然他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至少披著“神靈”的皮，多少還是有些底線的，就算下人間和漂亮妹子亂搞，也要稍微掩飾下身份不讓人知道啊。

    加上奎托斯本人的性格原因，眾神之中除了雅典娜之外，幾乎沒什麽說的上話的，更不要說更進一步的關係了。至於雅典娜？大概是同病相憐罷。

    見宙斯轉移話題，眾神便知道今天的會議沒法達成什麽有用結果，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揶揄調侃起奎托斯來，眾神殿一時間變成了小茶館，熱鬧得很。

    嘭！

    突然，宙斯猛地一拍桌，嚇了眾神一跳。

    “豈有此理！！”宙斯橫眉怒目，怒火爆發，陰沉的麵孔好似要殺人，“身為主神，毫無主神該有的樣子，簡直豈有此理！！”

    眾神麵麵相覷，不知道宙斯這是在唱哪一出。奎托斯能夠成為戰神，如果沒有你宙斯的點頭，現在指不定還是個神仆或者幹脆到地獄輪回去了。而且要是沒有你宙斯有意無意的縱容，奎托斯又怎麽會“墮落”到今天這般模樣？

    賊喊捉賊……眾神心中鄙夷不已，感覺自己對宙斯的認知“又”被刷新了一次。

    “雅典娜！”痛罵了好一陣，宙斯陰沉的目光落在雅典娜身上。

    “有什麽事？”目光相接，宙斯眼中的暴戾讓雅典娜心尖一顫，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宙斯雙眼圓瞪，咬牙切齒的樣子：“剝奪奎托斯的神力，將他打回原形！！”

    說著，他還取下了自己的佩劍“奧林匹斯之劍”遞過去。奧林匹斯之劍不僅僅是他的隨身武器，更是和“雷霆之杖”一樣是眾神之王的一種象征，是聖器，威力絕倫且崇高無比。

    這又是唱哪一出？難不成……這次是玩真的？！！

    眾神目光飛速交流，宙斯和雅典娜的表現讓他們隱隱意識到，在滅世危機的陰影籠罩下，一場新的風暴即將醞釀成型。

    ………………

    ………………

    人間。

    斯巴達人疆域最東方的邊界。

    這是一場新的對外擴張，征伐對象為世代居住在冰雪荒原之上的拉夫人。

    由於生產力的發展程度限製，這個時代除了愛琴海一帶發展出城邦文明之外，其他種族尚處於部落時期，為了應對強勢的斯巴達人，拉夫人之中最大的福爾摩部落之主福爾摩斯夫斯基召集了人口最多的十三個部落，整頓出一支數量高達五萬人的大軍，在泰摩高地之上擺開陣勢（其實就是一擁而上），準備與斯巴達人一決生死。

    斯巴達人數量不多。

    撇除老弱婦孺，看家的族人，掌控已經被征服的部落、土地的族人之後，能夠征戰的人數已經少得可憐。加上斯巴達人天生驕傲，對待戰士的標準極高極嚴，不允許其他民族的人加入己方軍隊，如此一來，能戰之士就更加少得沒法看了。

    老實說，要不是有戰神奎托斯這麽一尊大神罩著，別說對外征伐，光是打下來的土地之上各部族殘餘勢力的叛亂，就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了。

    綜上種種，有九百多將近一千名斯巴達戰士最終站在戰場之上，著實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純粹以實力論，一千名斯巴達勇士比得上至少三萬拉夫族戰士！

    戰爭的號角聲在烈烈寒風中鼓蕩咆哮，雙方戰士呼喊著各自侍奉之神的名號，敲打著手中的武器，瘋狂朝前方衝鋒。

    這個時代的戰爭很簡單。

    衝過去，砍他丫的。

    斯巴達勇士之所以能夠冠絕天下，個人勇武自然是重要因素，更重要的他們懂得配合之法、能夠初步運用軍陣之術。

    但是，麵對十數倍敵人奮不顧身的狂熱衝擊，斯巴達戰士還是逐漸落入下風，顯露頹勢。

    “殺！！將這些斯巴達雜種趕出我們的土地！！”

    福爾摩斯夫斯基同時也是拉夫族最強的戰士，率領族人衝在最前方，揮舞著武器，放聲怒吼，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趕出去！趕出去！！趕出去！！！”拉夫族戰士戰意高昂，放聲狂嘯，攻擊力道再增一分。

    斯巴達一方初顯敗勢，原本堅不可摧的戰陣開始潰敗。

    他們奮勇殺敵，毫不畏懼。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神，在天上注視著自己，也不會坐視自己的子民落敗。

    拉夫族後方大營，觀戰的高台。

    長得和雪熊一樣的大祭司沒有半分喜悅之色，能夠夾死蒼蠅的皺紋更加緊皺，把眼睛都擋住了。

    他和好幾個被斯巴達人擊敗部族的人交談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對於某個主神不要臉的程度，他也深深鄙視，但更多的卻是羨慕。若是拉夫族有這樣的神庇佑，又豈會是今日這般光景？

    侍奉的神明……一切為了偉大的拉夫族！！

    大祭司有了決斷，悄然握緊手中的骨杖，幾乎看不見的眼中精光閃爍。

    他所擔憂、斯巴達勇士所期待的，終於來了。

    不要臉的奎托斯出現在了戰場上，沒有做任何麵目上的掩飾！

    主神降臨與自己共同戰鬥，斯巴達勇士頓時戰意高漲，熱烈的呼喝聲直衝天際，震破雲霄。

    奎托斯不負眾望，帶領麾下勇士大殺四方，將占了上風的拉夫族打得節節敗退，眨眼間就被衝散，眼看著就要一敗塗地，徹底輸了這場決定所有拉夫族人命運的戰爭。

    大祭司走到某個簡陋的帳篷外，以最虔誠的姿勢跪倒在地，用祭祀之時的語調高聲唱道：

    “真理的代行者啊，您最卑微的奴仆於此祈求，賜予您的奴仆以勝利吧~~”